“这是宋书辞!”
张重山那张黝黑的脸庞上满是凝重,多少还有些悲痛之色,低声说道,
“皇城司的一位司衙,主要负责管理长安城的水事,也就是防火的工作,大概半年前被人杀了,案子到现在还没结,这个纸条上的半个余字,应该就是除的右边部首,而舌,是辞的左边部首!”
“连起来就是,除皇城司宋书辞!”
或许是察觉到了苏善诧异的眼神儿,张重山苦笑了一声,继续解释道,
“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我和宋书辞是儿时的伙伴,虽然关系不是特别的好,但他死去的时候我还专门去他家中吊念,他是被人一刀割了脖子,死的很惨,家里的孩子才刚刚满月没多久,老婆因此差点儿出事,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宋书辞,水事司衙?”
苏善把目光从张重山身上收了回来,阴柔的脸庞上泛起了浓浓的凝重,为什么丽景楼要除掉这个皇城司的司衙?水事?难道和奇珍会的那场大火有关系?对,一定有关系,爆炸产生火灾后,皇城水司一定会有所动作!
“或许能够从这里面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苏善感觉这两者之中肯定有关联,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猛地看向了张重山,低声道,
“你去,暗中调查水死衙,确定宋书辞死后,是谁接管的水司,还有,他上任这段时间,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我要的是所有的事情,一定要清楚,一五一十的给我!”
“明白!”
张重山目光凝重的拱了拱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的和丽景楼有关的青花自杀了,事情又陷入了僵局,而这位新的水司,或许就是找到新线索的关键,他不敢有任何大意。
不过顿了一下,他又是沉声问道,
“青花怎么办?还有方雨丛,青龙帮,那些火药?这件事如果不处理的话,永远都是大麻烦,如果真的有爆炸火灾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用管!”
苏善目光闪烁了一下,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
“你忘了青花交代的了?长安城有天干甲乙丙三门,任何一门出事,都会有其他两门补上,这场爆炸一定会进行,咱们现在如果去处理青龙帮和方雨丛,一定会打草惊蛇,而甲门和丙门接管的时候,就会更加的隐秘!”
“不利于咱们深入调查!”
“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不知道,任由它们去安排,如果对方继续由方雨丛等人行事,必然会派新的乙门门首过来,咱们可以盯着这个人,顺藤摸瓜,而如果他们怀疑,放弃乙门行事,也肯定会把火药转移给甲门和丙门,咱们同样可以顺着这个线索,继续寻找丽景楼!”
“所以,不要动!”
“还有,立刻把青花的尸体悬挂在菜市口,传出消息,青花尚未审讯便已经自爆经脉自杀,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悬挂于此,纯粹是为了警示胡庸余孽,杀鸡儆猴,这样更能让丽景楼减少警惕,方便咱们调查!”
“我明白了!”
张重山虽然心思粗,但脑子却也转的够快,把苏善的计划听的很明白,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绝对是目前最佳的安排,那黝黑的脸庞上泛着些许钦佩,拱手道,
“放心吧,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小心行事!!”
苏善目光凝重的拍了拍张重山肩膀,两人便是随后离开的天牢,而随后,又是有侍卫将青花的尸体处理一下,带出去,运往长安城斩首的菜市口!
……
某处!
这是一间格外昏暗的暗室,大概有方圆四五丈左右,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落在暗室的角落里,上面盘膝坐着一位格外瘦削的老者,暗室的墙壁上挂着两个火把,火光微微的摇晃,勉强能够看清楚这位老者的面容!
须发已经洁白如雪,而或许是年龄实在太大的缘故,这些头发也显得十分斑驳稀疏,而那张脸庞上更是布满着浓浓的皱纹,就像是鸡皮一般,全部都抽搐着拥挤在一起,一双眸子微微的闭着,没有丝毫的气息!
看起来就像是死人一般!
嘎吱!
暗室的屋门被人缓缓推开,有淡淡的光线和低沉的脚步声一起出现,老者察觉到动静,轻轻的抬起了头,顺着他目光看去,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脸庞方正,颇有些英朗之气的年轻男子,衣衫锦缎,腰间挂着佩剑,那一双眸子里则是泛着恭敬。
如果有朝廷里的老人,或者胡庸之流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男子的面貌与当年武阳门之变被除掉的首辅大臣,梁余国,极为的类似,而不难猜测出,这便是那位消失的梁余国之子,梁秉智,至于那位老者,虽然容貌因为老态已经和之前不太一样,但同样也能被认出来!
他便是当年执掌丽景楼,并在武阳门之变以后消失的大太监,刘瑾!
嘎吱!
梁秉智轻轻的关上屋门,来到了大太监刘瑾的面前,后者当年带自己逃离长安陈的时候,受了一些伤,而眼睛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对光线特别的敏感,不能够见太多的光,否则就会流泪,所以必须留在这暗室里!
“义父,长安城出事了!”
梁秉智来到刘瑾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低声道,
“乙门青花,被抓了,死在了天牢里,现在尸体被悬挂在长安城菜市口。”
刘瑾没有说话,梁秉智迟疑了一瞬,继续说道,
“不过,根据探子送来的消息,对咱们的事情没有什么影响,青花被抓,据说是因为御马监提督和金吾卫统领在长安城遇刺,寻找刺客的过程中怀疑到了青花身上,被抓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审讯,就自爆经脉死在了天牢里!”
“御马监提督?”
这时,刘瑾那干瘪的脸庞微微抖动了一下,终于是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格外的沙哑,甚至有些破风箱扇动的感觉,让人听着有些头皮发麻,他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是那个苏善吗?”
“正是!”
梁秉智点了点头。
“呼……”
刘瑾那鸡皮般的脸庞上露出了浓浓的凝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迟疑了少许以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这个苏善,入宫半年,就把胡庸那等人物扳倒,一举铲平了大内和胡庸党羽,不简单啊,而且他这次出宫的目的,也尚未可知,咱们这次做的事,干系太大,为了以防万一,让他给破坏了,得小心提防着啊!”
“一个年轻太监而已,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梁秉智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刘瑾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格外凝重的道,
“当然用的着!你别忘了,当初我和你父亲的事,就是被胡庸给一手破坏掉的,我们与他相比,已经是差了一筹,而这苏善能够扳倒胡庸,自然是比胡庸要强,如果这苏善目的在咱们,说实话,我这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必须如履薄冰!”
“这样吧,你通知乙门方雨丛,奇珍会之事他们放弃,改成继续潜伏,青龙帮将准备好的火药转移到丙门,由他们负责爆炸之事,距离奇珍会开始还有一个月,丙门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部署,虽然是麻烦一些,但却能让人安心!”
“三十万两黄金,尤其是还有那张前朝遗留的藏宝图,关系着咱们复国的大业,容不得半点儿差错啊!”
“明白!”
梁秉智听完刘瑾的分析,对那苏善也是有了一些忌惮,凝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进城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微微的叹了口气,刘瑾又是突然问道。
梁秉智笑了笑,道。
“已经安排好了,五日后,我们便以江南精雕大师的身份进去,然后便可以准备开启地下的那处暗殿。”
“再等五日……”
刘瑾闻言,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的期待,而眼神儿都有些明亮了起来,淡淡的道,
“几十年没有回长安城了啊,真是怀念呢,呵,你也可以看看你梁家的祖宅,当面拜祭梁家先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