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导火线

冬天来临。

西北的冬天,是荒凉萧瑟的,山上本来稀疏的树,更加显的寂寥。小河中干枯起来,有一些窄窄的残冰,在山涧里成为萧瑟的哀嚎。冬天,除过都市里依然热闹以外,小县城或者农村,已经没有什么好景象。各自待在家中,仿佛冬眠的昆虫一样,不再留恋人世烟火。

远,穿起了冬装,红色的,远远就可以看见的颜色,从一群学生中走出来,是特别的。

远是寂寞的,无论内心还是外在的压力都让她疲劳,整天面对枯燥的课堂,和老师们紧绷着的脸。但,她同样必须成功,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来,林是帮不上她什么忙,而且也力不从心。

也许是因为远的心境如此,才想用红色来伪装自己,也许……

远回到家中,家里是温暖的,有一家子人团团圆圆、和睦可亲,气氛热烈而温暖。

奶奶已经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远脱掉外套洗了手,坐到桌前准备吃饭。

“远儿赶快吃吧,学校冷吗?”奶奶亲切而和蔼地问。

“不冷,暖气热的很呢,让人直想睡觉呢!”远笑嘻嘻的回答。在奶奶面前,她是无忧的、欢快的、自由的、轻松的。

“还敢睡觉?过完年就快要考试喽,一定要努力,不然这么大的姑娘就嫁不出去咯!”奶奶开着玩笑说。

“奶奶!没有人要我就一直陪着奶奶。”远说完,去绕过桌子搂住奶奶的脖子。

不是还有林吗?可是,远觉得林离自己好远,远的仿佛只有回忆,这是个可怕的念头,远暗想。

“奶奶,你知道我们学校的齐老师吗?”远忽然问道。

“怎能不知道,不就是前段时间没了妻子的那个老师嘛!”奶奶是知道的,“哎,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事情把人折磨成了这样,可怜哦!”

老年人是见不惯年轻人去世的,他们会想到自己,死亡是件悲情却不能阻挡的事情。

“奶奶,我昨天在学校门口见到了齐老师,他好象是替夏老师办什么手续,人瘦的不像样子,同学们都同情他,有些同学在齐老师走后,都落泪了呢!”远是有同感的。

当然,那些落泪的同学们肯定是女生居多。

“是吗?你们齐老师教书好,人缘也好吧?”奶奶是不知深层次原因的。

“是的。”远回答,对于奶奶,她只能这么说。

吃完饭,远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林,远想着林,那个带着自己舅舅血统的林,自己的男朋友。有时候,她觉得他遥远,有时候,她觉得他很近。从心底里说,她是爱他的,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可奈何。学业和家人的殷切希望,都让自己放下牵绊,去争取一个更好的学业和前程,似乎又是那么矛盾而不可调和。

一个月了,远都没有给林主动打过一个电话。她是矛盾的,而林,几乎每天都给远一次电话,她感动而又自责。

在电话上,往往林说的多,而远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林已经察觉到了吧!但愿林是理解我的,远这么安慰着自己。

远躺的身子有些发麻,便坐直了身子,双腿吊在床沿处,搭拉着拖鞋。她忽然看见了窗外的古城山,山上的树一片黑色,枯萎而悲壮地迎接着北方寒风的洗礼。

这不就是曾经自己和林爬过的山吗?

四年前,他们坐在黄土堆积的古城墙上,年轻的他们曾经彼此许下诺言。而今,林已经去上大学,虽然那不是他的梦想,也算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吧!可毕竟他已经离开,而自己,依旧在这座没有名气的小县城里重复着枯燥的学业。想到此处,远伤感起来,心情灰暗到了极致。

也该给林打个电话了,此刻,她突然很想他。

号码却是熟悉的,远很快拨通了林宿舍的电话,再一想,这个时候人家可能还在上课,正要挂掉,却有人接了起来。

“喂?”竟然是个女孩子甜甜的声音,打错了?远不知所措,不会啊,自己怎么能拨错林的电话呢?可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喂?请讲话,请问你找谁?”的确是个女孩子,声音很甜。男生宿舍怎么会有女生?

“我……找一下林。”远吞吞吐吐。

“林,你的电话。”远,的确听到了!那是刚才接电话的女孩子,正子对着自己的林传话呢!语气那样轻柔阳光,甚至在语气中带着一丝娇气,远可以肯定!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要变心也没有这么快呀?何况林?没有道理啊!

“是远吗?”电话那边传来林沙哑地声音,“你总算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林却是笑着说的,好象一切都不曾发生。

“林,我们结束吧!”远淡淡地说。

“什么?你……远!你在说什么?什么结束?”林比远刚才的惊讶更震惊,几乎是跳了起来问话。

“林,我们两个不现实了,结束吧,各自安好!”远是安静而愤怒的。

“远,你认为我不够爱你吗?”林激动起来,几乎是带着哭腔。

远可以感觉得出林是爱自己的,可是那个女孩子,让远不得不这样说。远是做了决定不会再改变的人,而且不会纠缠。

“远,自从遇见你,我就从来没有想到要放弃,你是我一辈子的誓言,我本来要用一辈子来呵护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退出?”林落泪,这是第一次林因爱情掉下眼泪。

这是一个单纯的男孩子,第一次为爱而伤心的流泪了。

“远,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女孩子?这样你就提出分手?是不是你早就这样想了?你只是给自己正好找一个借口吧,是吗?”林问。

“是的,我的确已经不怎么在乎你了。”远平静地说。

“是吗?哦,那我就要告诉你实情了,她的确是我现在大学的女朋友,她比你关心我多很多。”林说。

刘思思听着林给电话那头说出的话,没有任何阻止林说下去的意思。她心里很复杂,有些开心,又替林伤心。这样一个女孩子,只是自己替林接了一个电话都要闹分手,看来也真是没有多少情谊的人,刘思思甚至有些看不起电话另头那个女孩子。

远听完林讲话,她继续着自己的安静,没有再做任何回答。

“你说话啊!”反倒是林,说了自己已经有新女朋友的话,看看远有什么反应,而远却不言语,他是真急了起来。

“说什么?让我挽留你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远默默的回答。

“好!远,要不要她给你讲?给你确认一下我们之间清白的关系。”林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失去理智的,甚至有些委屈。自己每天晚上坚持给远打一个电话,排很长时间的队,就是为了鼓励她好好复读。远却没有给他主动打过一个电话,今天好不容易打来电话,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接了起来,就决绝的要和自己分手,不留余地。看来才真是远移情别恋了吧!原来她是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孩子,枉费和她一起近四年时间,原来自己都不了解远是怎样一个人。

“林,够了,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拜托你了。”远的疼痛感从全身蔓延开来。

“最后一次通电话了,请你自重。”远说。

啪!远在那头狠狠地挂了电话。

林握着电话,不知道再说什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还可以挽回,挽回?会吗?林此时又是了解远的处事方式,她才不会回心转意呢,不会!

对于初恋林是毫无经验可言,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才算合理,而自己刻骨铭心的爱人就在这个时间段离开了自己!永远的离开,即使青春有太多的去而不返,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挽回曾经逝去的美好。

远落寞地丢掉电话,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继续看自己的书?可是能看进去吗?远爬在窗沿上又一次看见了古城山,想起了月子庙,和东山公园那张石椅。那些曾经美好的誓言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一场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仍在原地。

别了林,自己真正爱着的林,别了林,自己将初吻献给他的那个男孩子,已经是一面四分五裂的镜子,碎在曾经懵懂无知的高中岁月!

远只属于自己,属于自己的复读,属于这个温暖的家,属于母亲对自己殷切的期望。而其它的,已经不再重要,是的,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