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泉眼。
毫不掩饰的妖气随泉水涌出,带着野兽般的凶猛和残忍。周平立刻给陈景发出求救信号,取出戊土锤,藏在一边,凝神防备。
当日在祖师祠堂,周平得了一件器胚和一套炼器法诀,叫做《祝融万火咒》。周平每日用咒法淬炼器胚,得了一柄戊土锤,刚猛雄浑,正合了周平的脾性,让他视若珍宝。
泉眼下传来几声嚎叫,几缕蓝色的血液从泉眼中流出。周平暗咐,不知是什么虾兵蟹将落入了陷阱,待会儿打完,一定要下去看看,拖出来蒸了吃。
一个光溜溜的青色脑袋从泉眼中探出,小心地东张西望。周平正要动手,忽然认出,这是只老龟。这种东西天生谨慎,缩脑袋的本事世上一绝,此时动手,只怕要无功而返。
周平按捺住杀意,等待老龟放松警惕。然而,老龟稍一窥探,便缩了回去,下一刻,泉眼周围的地面轰隆隆地陷了下去,泉眼顿时大了一圈,同时,五个妖兵一同窜出了泉眼!
周平大为懊悔,怎么没有防备这招?来不及分辨,他便一记飞锤打出。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妖兵便落在了水底。仔细一看,是只有八仙桌大小的青蟹。戊土锤打得它外壳迸裂,现出原形趴在水底,不知死活。
周平一抬手,收回戊土锤,大笑道:“好大的蟹!今天的宵夜有了!就是不知道这蟹是公是母,有没有蟹黄?”
闻得此言,剩下的一只老龟,一只泥鳅和两条鲤鱼丝毫也不恼,老龟甚至还吞了吞口水。
老龟慢条斯理地说道:“论到吃,还是你们人族会吃啊!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九太子过生辰,召集四海水族赴宴,我也跟着去了。我还记得,连龙宫里的大厨也都是人族。”
“这老龟莫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跟我讲起古来了。”周平暗想:“不过此时,敌众我寡,拖一拖也好。”
“那是当然,我人族的饭食,拿去供奉神仙都是当得起的。老乌龟啊,龙宫里有什么好菜?”
“龙宫里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各种难得一见的异兽血肉,几十年上百年一熟的灵果和灵谷,喝一杯能醉一年的御酒,甚至还有金丹大妖的血肉!”
“不过要说最好吃的,当然是人了。”老龟满脸怀念:“由龙宫的人族大厨亲手料理的人,不仅肉质鲜美爽嫩,还带着被吃者的恐惧、怨恨和绝望,带着大厨的愧疚、残忍和苟且。此等美味……”老龟又吞了吞口水,“百年有余了,我都忘不了啊!”
周平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骂道:“妖孽!”他大吼一声,提着戊土锤冲了上去。
明月高悬在空中,静静地俯视着人间。
陈景运起水遁,犹如一股水流,向东方泉眼赶去。西方阮莹镇守的泉眼,目前还没有出现敌人。他只是通报了阮莹,让她小心提防。
隔老远,周平的怒喝声、群妖的嘶吼声便传了过来。周平的声音中有一股惨烈之意,似乎已经受伤了。陈景尽可能得加快速度,无声地向战场游去。
“周平果然受伤了!”靠近之后,陈景发现,周平左胸上有一道深深地伤口,一股带着残忍、贪婪情绪的法力盘踞在伤口上,让伤口持续地恶化。他的左臂已经基本无法动弹。只能右手提锤,小心地防守着,左右支绌。
“这是被魔道的法术所伤!”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其中的特点非常明显,陈景立刻就辨认了出来。“这几个妖物,还修炼了魔道!”
一只青蟹和一条鲤鱼漂在水中,已经没有了气息。一鲤一泥鳅围着在围着周平打转,一只老龟站在后面泉眼边上,不时阴恻恻地吐出一道水箭。
“龟类长寿,年深日久之后,就逐渐智慧见长。看来修行魔道法术的,多半是这只老龟了!”
陈景施展水遁,把身形寄托在水中那轮月影中,如月光一般静谧无声。
“不过是些无谓的抵抗罢了。”老龟开口道:“你做这些,有什么用么?劳而无功啊,小朋友!”老龟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满是慈祥。
“你身上的伤口不好受吧?不要太拼命了!你中的是蚀血箭,能逐渐腐蚀你的血液。你气血流动越快,腐蚀就越快。拖得久了,你就无药可治了!歇一歇吧,你太累了!”
老龟的话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觉得,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周平满头大汗,伤口的痛苦,两个小妖的攻击,再加上老龟的蛊惑,让他的抵抗意志明显减弱了。
老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它张开口,一道血色的光华在他口中凝聚着。月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快杀了这小崽子,一会儿或许还能凝练一点月华。不对!这是……”
月光洒在水面,又反照在老龟身上。一缕月光照到老龟的脖颈,才忽然化作一柄长剑!
龟性谨慎,老龟立刻不管不顾地把蚀血箭胡乱喷出,就要把脑袋缩回壳中,其势快如闪电!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陈景特意挑选了老龟施法这一刻,就是为了防它立刻龟缩。长剑在老龟下颚上划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刺入了脑子!
龟血染红了水面,老龟强忍疼痛,缩回了脑袋,看也不看一眼,四脚一摆,钻进了泉眼中。
陈景这才显出身形,向周平喊道:“平哥,我来了!还顶得住吗?”正说着,向周平打了个眼色。
周平精神一震,凝聚起最后一点法力,喝道:“哈哈,好兄弟,我好着呐!”接着猛地一个冲锋,向鲤鱼妖冲去。鲤鱼妖举起鱼叉,准备架住戊土锤,却感觉到,一柄利剑刺入了自己的后背,直透胸口。
戊土锤轰然落下,砸碎了硕大一个鱼头。看得陈景惋惜不已:“鱼都要死了,还打这么狠干什么?我的鱼头火锅啊!”
泥鳅见此事态,身形一转,显出原形,便向淤泥中钻去。周平已经耗光了全部法力,瘫坐在地上。他把戊土锤抛给陈景,道:“靠你了!”陈景点点头,感应了一下,猛然冲向泥鳅,同时以戊土锤引动地气,把泥鳅困在了淤泥中。手起锤落,泥鳅已经断成了数截。
陈景回过身,把周平扶了起来,向岸边走去。周平虚弱地说道:“陈师兄,这次多亏你了。”陈景笑道:“没什么,这使是我们共同的任务嘛!”
“只可惜,让那只乌龟给跑了。它那龟壳硬得要死,又会魔道的法术,只怕以后还有麻烦。”
“哈哈,谁说它跑了?”陈景摇头道。
陈景掐了个手印,默念法诀。泉眼隆隆作响,一尊红铜丹炉缓缓从泉眼中升起,悬在了水面上。
“这不,在我的百气炉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