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德川齐昭及藤田东湖的政策措施

德川齐昭继任水户藩藩主受到水户藩内和日本全国的瞩目。德川齐昭在藤田东湖的辅佐下，上下关系融洽，开始改革藩政。藤田东湖建议德川齐昭发布俭约令，改革政治，罢免水户藩的能力差的旧官吏，加强海防建设，制定对外政策，鼓励藩士们做学问，开拓虾夷地区。藤田东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处理藩政时，德川齐昭对藤田东湖言听计从。到了晚年，藤田东湖任德川齐昭的近侍，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藤田东湖对德川齐昭的影响根深蒂固。

当时，英国、美国、法国、俄国的船经常出没于日本的近海。有的日本人出海遭遇大风大浪，船沉没，被外国船搭救并被送回日本。有的外国船来日本要求通商。宽政年间，林子平著书立说，主张日本不应忽视海防工作。在日本最先着手海防建设的是水户藩。日本四面环海，水户藩的海岸线很长。建造大船、铸造大炮是不可或缺的海防措施。天保十二年（1841年）五月，在德川齐昭的亲自指挥下，水户藩铸造了大炮。天保十三年（1842年），德川齐昭成功地劝说朝廷下旨允许水户藩用寺庙里的大钟铸造大炮。因为这件事情，德川齐昭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在美国海军将领马休·佩里率军舰来到浦贺时，德川齐昭给德川幕府献上了六十四门大炮，安装在品川炮台。此外，德川齐昭还让人按照西洋的图纸制造了比较原始的军舰。

文政七年（1824年），英国船来到常陆的大津村，村民告急，后来德川幕府也得知了此事。当时，水户藩打算按照以前的幕府命令武力驱逐英国船。然而，幕府官吏来到水户藩下达指示：“你们要按照对待遇难船的办法优待英国船。”藤田幽谷听说此事后，扼腕切齿，把儿子藤田东湖叫到跟前说：

外夷傲慢无礼，连年入寇我日本边境。我国人沉溺于太平盛世已久，苟且偷安。英夷如此猖狂，幕府官吏没有骨气，要将英夷放走。英夷会耻笑我日本没有一个有见识、有血性之人。你到大津村去看看，如果幕府官吏放走英夷，你就斩杀英夷。之后，你去幕府认罪伏法。我藤田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之后藤田家就断了香火。即便如此，也要伸张日本的正气，我等舍命报答国恩的时候到了。

当时，藤田东湖十九岁，他正襟危坐，聆听父亲藤田幽谷的教诲。藤田幽谷见状非常高兴，说：“你不愧是我藤田幽谷的儿子。”藤田东湖整装待发，父亲置酒饯别。这时，听说英国船已经离开日本，藤田幽谷茫然若失。藤田幽谷的阳刚之气和武士风范及对孩子的教育措施广为流传。藤田东湖在父亲藤田幽谷的熏陶下，成为尊王攘夷派的代表性人物。德川齐昭实际上是尊王攘夷派的领袖。关东地区的藤田东湖和关西地区的吉田松阴是日本尊王思想的双臂，对日本人的思想意识产生了重大影响，为明治维新大业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水户藩不仅是尊王思想或者勤王思想的发源地，而且是攘夷思想的发源地。

德川齐昭非常重视水户藩陆军的练兵工作。德川齐昭经常身着戎装，检查部队的练兵情况。每年春天，德川齐昭都会率领部队在原野上狩猎，借这个机会演习攻守阵法。平时，德川齐昭督促部队后勤部门购买、修理刀枪、火枪等武器，以便在发生战事时立刻投入使用。德川齐昭对家臣和藩士们说：“我发布俭约令不是因为吝惜财物，而是为了节省无用的消耗，加强武备。”

德川齐昭著有《丙丁录明训一斑抄》等，留下了很多策论。德川齐昭继承了德川光圀的遗志，尊崇神道，抑制佛教，在水户藩修建鹿岛祠及圣庙。德川齐昭还在城内修建学校，将其命名为弘道馆，教授文、武、礼、乐、射、兵法、火炮、医术。德川齐昭让自己的嗣子和其他儿子们注射疫苗，进而向水户藩的民众普及。

日本承平日久，世风逐渐崇尚奢靡，上至德川幕府下到三百大名财政无不拮据。水户藩肥沃的土地较少，经济上不富裕。水户藩的藩主和藩士们生活奢侈，又逢连年歉收，坐吃山空，藩士们和民众皆面有菜色。在继任水户藩藩主的第二年，亦即天保元年（1830年）正月，德川齐昭就公布了俭约令，整肃社会风气。天保元年秋天，德川齐昭明令藩士们穿棉布服装。天保十一年（1840年）八月，德川齐昭向德川幕府告假回水户藩运营学校、整顿财政。天保十一年十月，德川齐昭命人修建仓库，加强储备，以备灾年、荒年之需。水户藩的藩士中贫穷者居多，天保十一年十一月，德川齐昭下令：将欠公债的藩士的债务一笔勾销；欠个人的债务允许藩士分年偿还，利息一笔勾销。德川齐昭禁止放高利贷，禁止藩士抵押武器借钱。另外，水户藩分给藩士的土地由于年代久远，土地边界不清，兼并强夺现象时有发生，弊端重重。弘化元年（1844年），德川齐昭命人重新丈量土地，按照土地的肥瘠程度划分等级。之后，水户藩给藩士们颁发封地文书。这样一来，财政秩序得到了整顿。

通过上述一系列改革措施，德川齐昭令水户藩面目一新，藩国的财政状况大有改善，综合实力增强。此后，德川齐昭在日本声名鹊起。日本东北各藩都派学生前来观摩学习水户模式。弘道馆是当时日本各藩的模范学校。日本九州久留米的真木保臣、萨摩藩的藤井良节等慕名前来水户藩学习。

天保十四年（1843年）五月，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庆对德川齐昭励精图治表示赞赏，赏赐给德川齐昭宝刀、马鞍、黄金等物，老中也给德川齐昭颁发了奖状。这是德川齐昭感到最自豪的时期。然而，德川齐昭成功的背后也有隐忧。德川齐昭我行我素，刚愎自用，仗着自己是德川幕府的至亲，经常干预幕府政务。因此，幕府高层对德川齐昭十分不满。天保十一年，德川齐昭要回水户藩时，首席老中水野忠邦等喜出望外，下令说：“你专心搞好藩政即可，明年不必来江户。”德川齐昭意识到德川幕府对自己敬而远之甚至在愚弄自己，十分愤慨。

水户藩内分成藤田派和立原派，互相倾轧。德川齐昭继任藩主之后，这两派的斗争变本加厉。德川齐昭信任、重用藤田东湖。藤田东湖屡屡建议德川齐昭要彻底压制和排挤政敌，提拔自己的人。尽管如此，藤田东湖的少数政敌还是占据着水户藩的要职。藤田东湖请求罢免这些政敌的职务，但德川齐昭没有采纳藤田东湖的建议将政敌完全驱逐出水户藩的领导部门。不仅如此，德川齐昭还罢免了藤田东湖推荐的今井金右卫门的职务。藤田东湖对德川齐昭的这一做法十分气愤，请求辞职。德川齐昭写信安慰藤田东湖说：“我信任你，你却怀疑我。如果你辞职，我也致仕。”藤田东湖这才打消了辞职的念头。尽管事无巨细，德川齐昭对藤田东湖言听计从，但德川齐昭并未采纳藤田东湖的建议，罢免所有政敌的职务。这说明德川齐昭心怀宽广，是做藩主的最佳人选。

相比之下，藤田东湖气量狭小，与政敌不共戴天。藤田东湖不采取措施缓和与政敌的矛盾，而是一味地排挤政敌。藤田东湖在水户藩握有实权，处理了德川齐昭的各位公子、重臣、普通家臣、藩士。在这一过程中，得到藤田东湖重用的人自然高兴，受到藤田东湖排挤的人自然愤愤不平。于是，藤田东湖的政敌们谋划扳倒藤田东湖。有人在德川齐昭面前说藤田东湖的坏话。然而，德川齐昭和藤田东湖亲密无间，旁人根本无法离间。于是，藤田东湖的政敌们和德川幕府的有司勾结，打算将德川齐昭和藤田东湖一起扳倒。当时，水户藩的重臣中有一个叫结城朝道的人，此人能言善辩，做事干练，颇得德川齐昭的器重。结城朝道和藤田东湖等一起实施藩政改革，被人称为“贤良宰相”。然而，结城朝道心术不正，嫉贤妒能，贪图权势。德川齐昭重用藤田东湖，藤田东湖红得发紫，有超过结城朝道的势头。结城朝道对此怀恨在心，拼命排挤藤田东湖。因此，藤田东湖和结城朝道二人不和。

德川齐昭陪征夷大将军到日光山参拜时，藤田东湖也随行前往。在德川齐昭和藤田东湖不在水户藩期间，结城朝道打算发动政变。从此时起，藤田东湖与结城朝道之间开始发生冲突。德川齐昭对藤田东湖百般安慰，想留住藤田东湖。藤田东湖就是不肯参政。于是，德川齐昭派今井金右卫门和安岛带刀前去劝说藤田东湖，二人传达德川齐昭的原话说道：

前几天，你建议我罢免政敌的职务，我也觉得有道理。你现在称病在家不来参政，这会导致流言四起。我对此深感忧虑。你还是尽早出来当差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藤田东湖深感德川齐昭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决定继续辅佐德川齐昭。一直以来，结城朝道和水户藩的保守派、藤田东湖的政敌联手排挤藤田东湖。然而，德川齐昭和藤田东湖相互信任，关系融洽，结城朝道等无法离间他们。结城朝道意识到无法通过德川齐昭排挤藤田东湖，就和藤田东湖的政敌勾结，打算立德川齐昭的嗣子德川庆笃为藩主，取代德川齐昭。这是因为德川庆笃年纪尚小，容易掌控。

最让德川幕府和德川齐昭感到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虾夷地区。当时，俄国觊觎日本领土，虾夷地区年年告急，令德川幕府烦恼不已。德川齐昭打算增强海防力量，但水户藩土地贫瘠，财政入不敷出，不能如愿。于是，德川齐昭谋划将寺庙的佛像和大钟融化为铁水，铸造大炮。与此同时，德川齐昭还打算加强北方虾夷地区的武备。德川齐昭坚信：

如果开垦虾夷地区的荒地，充分开发利用虾夷地区的资源，肯定能很好地改善德川幕府的财政状况。德川幕府以雄厚的财力为基础，加强海防建设，可以确保日本不受外敌的入侵。

德川齐昭在和藤田东湖商量的基础上，将上述想法写入建议书，呈递给德川幕府。

在开发虾夷地问题上，藤田东湖积极支持德川齐昭，呕心沥血。天保十年（1839年）七月，藤田东湖为了让幕府高层采纳德川齐昭提出的建议，向德川幕府的重臣水野忠邦和大久保氏行贿。此外，藤田东湖还在江户四处活动，游说幕府高官，让他们游说德川幕府采纳德川齐昭的建议。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藤田东湖采用行贿、游说等手段促使德川幕府采纳了德川齐昭的建议，积极开发虾夷地区，既获得了一定的成效，也给自己带来了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