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煦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上一次的沮丧还历历在目，如今心情已大不相同。
那天被黄笉怼得哑口无言，这一次，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不就是一个半小时吗？以后我就赖在你身边了！看你怎么拒绝我。”
他已经开始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了，对于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似乎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但该来的总会来到，口袋里的电话叫醒了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爸爸！
激动的心情变为悸动，他紧张得不知所措。
不能接！也不敢接！
他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一件荒唐离谱的事，可他又不敢直接挂断。
自己曾经千挑万选的动人铃声，现在却变成了骇人的催魂曲，声声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吓得赶紧调成了静音，想当作没有听见，任由对方呼叫，可手机仍旧不停地震动着，仿佛握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他手上用了很大力气，但并没有作用在手机上，只是虚握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好像他爸爸随时会从那里面钻出来，然后暴跳如雷的把他抓回去。
好在持续时间不长，一分钟左右，电话没能接通，自动挂断了。
朱明煦长出了一口气，然而恐惧还没得以完全平复，震动就又开始了，这次，是他妈妈打来的。
也不知道是被吓过了头，还是他对妈妈的惧怕本身就弱于爸爸，这通电话对他的威慑力明显下降了许多。
但他依旧不敢接，父母两人交替着打了十几次，手里的震动才得以停止，间隔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又传来了一次短暂的震动。
这次是一条短信，发件人还是他爸爸，他点开一看，只有三个字：接电话。
或许是短信给人的感觉远不如电话铃声那么急促，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强烈的胆怯，而是夹杂了一半的心虚，大抵是觉得对不起父母吧。
但路才迈出第一步，现在让他打退堂鼓，他绝对做不到！
“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你自己！”
黄笉的话又一次坚定了他的内心，他必须要努力一次，至于父母那边，等他安定下来，再和他们认错吧，而且，自己未必会过的比继续上学差，他幼稚的安慰着自己。
犹豫中，他还是关掉了手机，而车子也在此时到达了目的地。
整理好心情，背起行囊，朱明煦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下了车。
第一件事，没有立刻去找黄笉，他要先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把包放下，毕竟不能一直背着到处跑，而且今天是周五，现在黄笉也还在上课。
来到一中附近，他用中考时办的临时身份证，找了一家要求没那么严格的小旅馆暂时住下，打算等找到工作以后，再租一个长住的房子。
没有在旅馆里待着，一放下行李他就匆匆出去了，打算先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市区他来过不少次，但正儿八经的到一中来，除了上次和黄笉一起之外，这还是第一次。
从一中门口绕行，他的目光并不是在看学校，而是在巡视包围着学校的商业圈，更直接点，他是在看哪些店家贴了招聘信息，要在这里留下来，他需要一份工作。
学校周围的店铺，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上课期间门庭冷清，毕竟做的是学生生意。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生意不好，而是因为淡旺季太过分明，要是放学期间，保准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尤其是餐饮行业，饭点时间都是忙不过来的。
这也是朱明煦的第一目标，因为他知道，黄笉和汪尘一样，都是有父母陪读的，虽然饭不一定会在外面吃，但女孩子嘛，喝点果汁奶茶什么的还是要的，所以奶茶店、快餐店是他的格外注意的地方。
当时朱明煦还没有考虑到面子这方面的问题，可能是黄笉那些话对他的影响太大，距离，成为了他的痛点，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绕着学校逛了三圈，朱明煦始终没有走进一家店，并不是说没有招聘的，反而很多，可每当他犹犹豫豫地走到一家店门口，徘徊几步后就又离开了。
刚开始，他安慰自己的借口是，先全部看一遍，再归类筛选，但三圈之后，几乎都能背下所有招聘的店名了，他还是没有进到一家去询问。
朱明煦这才不得不承认，他不敢。
与陌生人沟通交流，一直是他的短板，印象中，他拥有强大社交能力的时候，还是在他妈妈的叙述里。
“小煦小时候嘴可甜了，见人就喊！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妈妈过年串亲戚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因为他总是不爱喊人，被逼无奈喊出来了，声音也都和蚊子一样。
也许是幼年的模糊记忆还存在他脑海的某个角落，一听到妈妈这样说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个活泼小男孩围着亲戚喊人的画面，但却很难把自己代入其中。
就在他快逛完第四圈的时候，突然被马路对面的声音吸引，停下了脚步。
转头一看，是一中的操场，里面很多的学生正在活动，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朱明煦不自觉的走了过去，隔着栏杆看向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生，占据正中间篮球场的，是一帮男生，角落阴凉处里的乒乓球台，则被一群女生当成了传递八卦的聊天室。
但他的目光在意的，却是游走在操场边缘，两两结对正谈天说地的人身上，这不禁让他回想，几天前的自己和汪尘，也就是这副样子。
他突然记起来，如果自己没走，这节也是体育课，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何状况……
三中五班此时确实是体育课，汪尘正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缘，面朝着太阳闭眼发呆。
一直以来，都是胖子在身边喋喋不休，今天这半天，他过的难受极了，果然，突然改变一个习惯，即使理性如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自打和胖子同桌以来，靠窗的位置就一直是他的，从早上开始，汪尘看着边上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就也感觉缺了点什么。
到了第二节课，他尝试着坐到了里面，稍稍有了一丝被填满的感觉，同时他也发现了胖子经常走神的原因，因为他这节课，也不止一次的像胖子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难道说，胖子就是这样慢慢被外面的世界吸引走的吗？
他不敢再看，第三节课又坐会了原位，而且心里的潜意识也在告诉他，那是胖子的位置，他终归还是会坐回去的！会……吧？
想着想着，汪尘突然觉得眼前变得暗了起来，似乎是阳光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
他有点不情愿的睁开眼，只看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汪尘惊讶极了，不光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这个人，是江惜云！
“有事吗？”汪尘虽然没有起身，但他还是礼貌的坐直了身子。
他很疑惑，自从开学前一起搬书有过一次交流，之后就再也没和这个女生说过话了，倒是胖子和她之间，似乎有着不少的秘密。
江惜云能站在这儿，也是经过了一上午复杂的心路历程的，早上朱明煦离去的背影总是挥之不去，虽然班主任没说，但光是看他和汪尘的表现，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请假那么简单。
不知道多久了，从那件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对别人的事上过心了。
“他帮过我好几次了！”江惜云在心里想着理由，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开脱。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逼着自己来到了这个可能知晓一切的人面前。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不对？”江惜云开门见山地问汪尘。
汪尘被问得一愣，立即就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便起身要走，打算避开这个麻烦。
江惜云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汪尘，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这一举动激怒了汪尘，本身他的情绪就不好，便目光凛冽地瞪向江惜云，发难道：“你要干什么？”
谁知江惜云非凡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还用了比之更加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他，一字一句地严肃道：“你知道未经监护人同意，教唆纵容未成年人脱离其监护范围，是犯法的吗？”
汪尘没想到的，这个平时一直闷不吭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儿，竟也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当胖子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有多严重，只是他考虑的，还仅仅处于学校和家长的层面上，此时江惜云的话，让他有点害怕起来，这事情远没有胖子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妈的，又被胖子坑了！”汪尘心里咒骂着，面上还强装镇定的应付着江惜云：“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和我没关系！别挡道，我要走了！”
这句回答让江惜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继续追问道：“你不怕他出事吗？我早上看到他往公交站走了，应该是去市里了吧？说到底他还只是个16岁的高中生，你就不怕他有个什么万一吗？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就没法收拾了！”
话说到这，汪尘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不再像开始是那般强硬，下意识地回避着江惜云的眼神。
江惜云似乎也看出了汪尘的变化，她的眼神和语气也都缓和了下来，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朱明煦并确保他的安全，你把他的行踪告诉我，我有办法找到他，老师这边你继续装不知情就好，剩下的我来做！”
她的话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汪尘无法再辩驳，也可能是被江惜云渲染的，感觉事情真的严重的一定程度了。
最后，他没能再坚持，向江惜云和盘托出，就像他之前预料的一样，一天都没能拖住。
“胖子，别怪哥们不讲义气，我也想你赶紧回来，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汪尘心里默默祈祷着。
这件事之后，汪尘对江惜云的印象彻底改观，不光是因为此时她一反常态的气势，后来他特意去查过江惜云恐吓他的罪名，发现根本没有这条法律，也是当局者迷，自己就那么被她吓住了，好一招软硬兼施。
朱明煦还在一中的操场外张望，丝毫不知另一个操场上发生的事。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学校生活，更不喜欢体育课，此时看着里面的人，却心生向往起来。
这个想法让他很害怕，他赶紧离开了这里，跑到了一中大门口。
才半天时间，他就两次萌生了退缩的想法，这是他不能允许的，他需要先去见一面黄笉，坚定一下自己的内心，才能更好的继续下去。
走之前他设想过和黄笉再见面的场景，他会在校门口等她放学，然后悄悄跟在她身后，用QQ告诉她“看身后”，然后等她一转头，自己再意外出现。
很老套的剧情，但朱明煦很喜欢。
不过现实往往不会尽如人意，这一招他已经没法用了，因为他现在还不敢打开手机，虽然他觉得他爸妈不会一直给他打电话，但还是不敢侥幸，那铃声实在是让他恐惧。
然而，现实的不如人意，还不仅仅只表现在这一个方面。
朱明煦从放学起一直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发现黄笉，即便他眼睛不好，但也确定自己并没有漏看。
“也许她今天是在食堂里吃饭的。”朱明煦想着晚上放学她肯定会出来的，就打算晚上再来堵她，也找了个地方去吃饭了。
江惜云并没有吃饭的心思，体育课后她就一直坐在操场上。
离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与刚才的热闹相比，此时整片操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惜云看上去俨然一副乖乖女的形象，但对于学校规定也没有多遵从。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部红色翻盖手机，翻到了那个被设置在紧急呼叫的号码上，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造成更坏的影响之前，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麻烦一下那个人的。
想到这里，细长的大拇指果断按了下去。
接通后只“嘟”了一声，江惜云甚至都还没听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声音是和江惜云住在一起，每天接送她的那个男人，他们之间有过约定，如果这个电话在不正当的时间响起，就代表着对方一定出事了。
江惜云也是头一次破坏约定，她赶紧安抚对方：“我没事！你别担心！是有点事找你帮忙！”
男人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眼睛一转，对着电话小声说道：“你要是不方便说话，就咳两声！”
江惜云有些无奈，看来那件事真的把他吓到神经过于紧张了，又解释了一遍：“我真的没事，我好好的在学校呢！有件事要你帮我一下。”
男人听到江惜云诚恳的语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但立刻又怒了起来，呵斥道：“什么事不能晚上说！设置这个紧急联络方式是为了保护你的，你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江惜云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但我要找你的事，也涉及另一个人的人身安全，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打给你的。”
然后，她就把朱明煦的情况，和汪尘说的有可能的行迹告诉了对方，让他帮忙找人。
“找到后，把他的位置，连同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一起发短信给我。”
“好不容易清闲一会儿，还得给你加个班！”男人有些抱怨。
“谁让你对我最好呢！”江惜云露出一个撒娇的表情，这要看在别人眼里，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不过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就是了。
事情交给那个男人后，悬在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对他，江惜云总是无条件信任的。
心里的压力骤减，肚里的饥饿就涌了上来，她便把手机揣进兜里，离开操场觅食去了。
下午，朱明煦终于鼓足勇气，逼着自己迈入了第一家店求职，仅一个问题之后，他就被果断拒绝了。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一次的尝试，他的胆子大了很多，可接着一连跑了十几家店，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们的面试过程虽然大同小异，但拒绝的理由却是出奇的一致：朱明煦的年龄太小了。
那些老板在得知他的来意后，都会打量他几眼，然后问他多大了。
头几家店，朱明煦都是直说的15岁，随后就会被老板摇着头请出去，到后面，他开始说自己的虚岁年纪16，最后几家甚至都谎称17，18了。
可这样做只会让他被多问几个问题而已，到最后看身份证那一步，还是会露馅，然后再次被请出去。
朱明煦最后选择了放弃，因为他去的最后一家店，老板和他说了很多“具体原因”。
他告诉朱明煦，这里地处市中心，又是校区，属于工商重点检查对象，没人敢雇佣童工的，并劝告他，现在年纪小，还是要读书的。
这是朱明煦踏入社会后，听到的最暖心的一句话了，即使他踏入社会也才8个小时不到。
如果那老板的话到此为止，那他至少会感动一两个小时的，可接着那老板就递给他一张名片，告诉他这是他朋友开的技校，去的话报他名字可以优惠。
朱明煦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但他还是接过了那张名片，客气地说了句谢谢才走了出去。
握着那张名片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觉得实在没地方去，朱明煦回到了暂住的小旅馆里。
他躺在简陋的单人床上，双手扯着那张名片的两边，伸直胳膊举在自己面前。
“蓝天白云职业技术学院。”朱明煦不自觉念出了名片上的名字。
“呵呵，名字真傻逼！”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又骂了一句。
那老板肯定是把他也当成傻逼了，才会给自己介绍合适一个归属地。
朱明煦不知道一中的具体放学时间，但三中每到周五都会早半个小时，用来做大扫除，他便按照三中的作息来对待一中。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想着改去校门口等黄笉了，朱明煦翻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因为身材臃肿，他很爱出汗，觉得这样去见黄笉更好一点。
很明显，一中的放学时间和三中并不相同，朱明煦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门口还是一片寂静，果然，能成为名校也是有原因的。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下课铃才缓慢响起，就如同运动员的号令枪一样，朱明煦一听到，立刻进入了警备状态。
第一批冲出校园的永远是男生，即便是一中这种揪着头发才能进去的学校，也有那么几个不愿多留的学生，这么一想，朱明煦倒是感到欣慰许多。
经验告诉他，真正的人潮一般都是在下课铃响后，三到五分钟才会抵达校门口。
他没有选择守在门边上，而是站在了离人行道不选的马路旁，一来是感觉很怪异，二来也是因为那里的视野并不如站远一点开阔。
如他所料的一样，几分钟后，出来的学生便多了起来，有的七八结党，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二二成对，还有的，孤身一人。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想到了沉默寡言的江惜云，想到了现在的汪尘，会不会也是如此，还是身边已经有了替代自己的另一个人。
朱明煦立即甩了甩头，把这些情绪赶了出去，他不想在将与黄笉见面的前夕变得伤感。
盯了有十多分钟，都没见到黄笉从里面出来，因为一中是必须要穿校服的，统一的着装看得他眼睛酸胀，却又不敢懈怠半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错过黄笉。
又过了十多分钟，往外走的学生已经零零散散了，甚至到最后，一分钟里都不超过十个人出来。
朱明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并不是他对自己的眼睛有多自信，相反的，他还有一点近视。
他敢肯定，是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学校的闸门都是开三分之一，能保证学生通过不拥挤就够的，除了有大型活动才会全部大开，这就帮他缩小了需要监控的范围。
还有一个原因是，黄笉并不是那种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存在，即使都穿着校服，她也会格外突出，对于这一点，朱明煦有着绝对的信心。
遂即他便想到，黄笉会不会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后门或者偏门出去的？
他掏出手机打算开机，也不知道黄笉上课有没有带手机，却还是打算顶着会被父母夺命连环call的可能，给她打一通电话问问。
正犹豫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斜前方的某处，是黄笉！她终于出来了！
果然如他所想，即便是穿着毫无特色的校服，黄笉也是同行人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今天头发是散开的，随意披在脑后，有几根被风吹乱，缠在雪白的脖子上，惹人想要替她拨开。
她的校服外套敞开了一半，左边手臂还挂着袖子，右边的已经垂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半截肩膀。
肥大的裤脚边缘被她卷了上了，洁白纤细的脚踝，笔直的矗立在同样洁白的帆布鞋上，干净的一尘不染。
同行的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的走在黄笉两边，虽然也很秀气，但朱明煦本能的就把她们从眼中过滤出去，只留下了惦念的黄笉。
此时的校门口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就在朱明煦看到黄笉不久，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先是一怔，满脸的惊讶，但很快就平恢复了过来，眼神充满疑惑的看着，正在冲她傻笑摆手的朱明煦。
她突然转过头，对两边的女生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相互告别，就独自朝朱明煦走了过来。
看着黄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自己幻想了多日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朱明煦突然感觉很不真实。
他刚想和黄笉打招呼，说一些很酷的话，比如“我一直在等你！”，或者“我来接你放学了！”之类的。
但黄笉并没有停在他面前，给他这样的机会，而是就势拽起他的袖子，扽着他离开了校门口，一路拖到了学校拐角处，当然了，以他的体重，“拖”完全是在他配合的前提下进行的。
“你怎么在这儿？”一站定，黄笉就劈头盖脸地问道，语气并不是很和善。
这个问题完全在朱明煦的设想之中，他有些小得意，回答道：“你不是嫌一个半小时太远了吗？我在努力缩短这个距离！以后，我会在你附近一直生活下去，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立刻出现！”
他以为，这些话会让黄笉很感动，甚至会当场同意和他在一起，即便不会，以后慢慢也会的。
但黄笉并没有露出丝毫感动的神情，反而是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看着朱明煦。
“呵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之间只是距离问题吧？”
“不是你那天说的吗？我之前确实什么都没做，这次，我拼上了我的全部来靠近你！”
“朱明煦！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啊？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别再来找我了！”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啊！你说过的！”
“那是在不影响我生活的前提下！现在，你已经烦到我了！”
朱明煦一下沉默了，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他从没想过，温柔的黄笉，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看到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汪尘就没有告诉过你吗？”
突然提到了汪尘，朱明煦感到很奇怪，抬起垂下的头，看向黄笉。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汪尘，和你接触只不过是为了多了解他而已，你没发现我和你的聊天内容，最后都会转移到他身上吗？你还在那傻傻的说个不停，我对你根本不感兴趣好吗？”
“还每次表现的那么温柔体贴，你是不是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你，和你在一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肥猪样！温柔？体贴？我用得着你？”
“想想都觉得可笑，越不理你你就越来劲，一和你说点好话你就激动的要命，怎么？是没人对你好过吗？”
“你看看自己卑微的样子！你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吗？一个连礼貌客套和真心话都分不清的人，还想学人家谈恋爱？先学会做个正常人吧！”
“行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来！烦我了！”
朱明煦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一点都感觉不到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那些话，切断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突然，脸上出现到了一丝湿润的触感，他好像恢复了一点感觉。
用手一摸，是水。
自己哭了吗？可并没有难受的感觉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胸口还有点疼，到后来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好像这辈子头脑都没有如此清明过。
又过了一会儿，脸上湿润的感觉越来越多，他把手伸了出来才明白，原来，是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他开始能听见雨滴的声音，又逐渐听到路人奔跑的声音。
自己是不是也该跑走躲雨呢？
他有这个想法，但脚却不听使唤，好像站久了长进了地里拔不出来一样，任凭他如何控制，都一动不动。
就在朱明煦全身快要湿透的时候，转角的另一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把一把熟悉的黑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雨水不再敲打他的身体，而是落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犹如时钟转动的声音。
他眨了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清了来人。
怎么会是她！江惜云！
她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一切都被她看到了吗？
羞耻感瞬间传遍了全身，他莫名的愤怒起来，一把打在江惜云为他撑着伞的手上，力气之大，震的江惜云立即脱了手，伞被惯性和风力带动，摔出去好几米远，伞骨都折断了几根，整个伞面完全变了形。
对于朱明煦的举动，江惜云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她立刻跑过去把伞捡了回来，把弄了几下没法修复，就从书包一侧抽出另一把红伞，又一次为朱明煦撑了过去。
对方重复性的行为，让朱明煦更为恼火，再次抬起手想要打掉，可这次却被江惜云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想要挣脱，就在他刚要发力的时候，江惜云却松开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朱明煦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