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 江惜云篇:命运的烙印

呜~~~呜~~~呜~~~

警笛声在后方不停地呐喊着。

前方的面包车里,江惜云害怕地直哆嗦,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眼睛也被黑布蒙得死死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眼泪浸湿了黑布上一大片区域。

只是无声的呜咽,江惜云不敢哭出声音,怕惹怒那些人。

书包还背在身后,放学一出校门,她就被这辆面包车堵在了路边,车门瞬间在她面前打开,一双布满了针孔的大手,如同漩涡一般将她拖进了车里。

还没看清车里的情况,她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后座。

车里好多人在叽叽喳喳的争论着什么,都是一些外地方言,江惜云辨别不出内容,也无心去辨别。

江云升焦急地驱车追赶,油门已经被他踩到了底。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这是他调回w市之后,为数不多的一次接女儿放学,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

也许并不是巧合,今天一整天他的眼皮都在跳个不停,似乎早有预感。

也正是这股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让他一下班就开着单位的车直接来到了学校。

事发时他就停在马路对面,江惜云出来的时候他刚要走过去,就看到女儿被拖上了另一辆车。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是什么人,十有八九就是他那五年秘密案子里的漏网之鱼,是来找他寻仇的,竟然盯到了他女儿的头上!

面包车刚走,他就立即启动,把警笛放到了车顶拼命追赶。

歹徒的优势就在于肆无忌惮,他们可以无视人民财产安全,随意的在市区横冲直撞。

但身为警察的江云升不能,他只能尽量保持速度跟车,同时联络手下指挥防控。

一直到出了市区,警车的性能优势才得以凸现,面包车距离他,只有三四个车位远,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面包车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本精心策划了许久的计划,没想到警察的出警速度如此神速。

江惜云听到了几声激烈的争吵,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后,她就被人从后座拖到了前座。

车门在她面前被人打开,高速行驶灌入的冷风吹得她皮肤刺痛。

蒙着眼睛的黑布被一把扯下,连带着还扯下了她几根头发,疼得她忍不住直咧嘴。

痛感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长时间被蒙着,突然见到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再加上强风直吹面部,她的眼睛只能保持着半眯着的状态。

那些人没给她眼睛适应的时间,也幸好没给她适应,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她才没有感到更大的恐惧。

她猜到了将要面临什么。

突然,一只大手伏在了她的背上,那只手猛地用力一推,她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失重感瞬间传遍了全身,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疼痛,是她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疼,疼得她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因为自重加上惯性,她的上半身率先与地面接触,好在背着的书包救了她一命,垫在身下减轻了致命伤。

但也因为书包的摩擦力,导致她摔落的同时没能翻滚,伤害全都积压在了最下面的右手臂上。

右手贴地滑行了十米有余,不禁衣服全部磨开了,肩膀下面的一处皮肤,也几乎都被磨烂了,手臂的其他地方,也被路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子,或割或划的留下了骇人的伤口。

或许是太疼了,以致于江惜云疼了一会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意识恍惚的躺在马路上。

歹徒的目的很明显,行动差不多就算失败了,为了自保,他们想用江惜云来拖延时间逃跑。

江惜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完全睁开,只能迷迷糊糊的看到世界倾斜着呈现在眼前。

几秒后,她看到了那辆鸣着警笛的车驶过自己身边,但她只能看到红蓝闪烁的灯光,却听不到警笛的声音。

“得救了吗?”江惜云心想。

可眼前一闪而过的人脸,让她的心凉透了,连顽强抵抗昏迷的意识,都被寒意冲散殆尽。

那是她爸爸的脸,透过车窗,她清楚的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是她爸爸!

“爸爸!我在这儿啊!为什么不救我?”这是江惜云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再次醒来,江惜云已经躺在了医院。

其实也不是她第一次醒来,中间她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清醒,不过时间太短,连眼睛都没能睁开,也就忽略不计了。

那几次清醒,她记得有一次是在打针,有一次是在手术,还有一次,似乎是一个女人趴在她的身边哭泣,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熟悉。

然而等到她真正醒来,床边趴着的却是她的哥哥。

江怜月睡得不深,充其量只能算是闭目养神,虽然累得不行,可妹妹的状态让他无法踏实入睡,所以一感觉到动静,他就惊醒了。

“小云!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怜月神经紧张的问着。

江惜云想动,但身体好像并不受她指挥,只能勉强的摇了摇头算作回应。

她想开口说话,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尝试了几次才沙哑地挤出来一句话:“哥,我在哪?”

这个问题有些明知故问,她知道自己在医院,其实她想问的,是后来的经过,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下意识地问了这个问题。

江怜月很懂她的妹妹,但考虑到她的身体,怕她受刺激,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咱们在医院呢,一切都过去了,你先好好休息。”

她也确实很累,没精力去刨根问底,在听到哥哥说完“都过去了”,就安心地又睡死过去。

这样睡睡醒醒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江惜云才彻底恢复了意识,但是仅仅是意识。

她的伤主要在右手,整只右手被石膏和绷带缠成了木乃伊,有三处骨折,十几处不同程度的骨裂,外伤更是数不胜数,除右手之外的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的受了轻伤。

虽然不能动,但说话吃饭都没问题,这期间她也慢慢从哥哥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绑架她的人是爸爸在外地工作期间,一个大案子里遗漏的在逃犯,打听到了她的身份后,想要以她作为筹码来要挟她爸爸。

刚好那天爸爸来接她放学碰上了,就迅速安排了警力进行围捕,那些歹徒不得已把她丢下车试图寻找机会。

她获救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江怜月得到消息后,就请了假赶回了w市照顾她,一直到她醒来。

作为两代警察的家属,这些其实不用她哥哥说,江惜云也能猜出来,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她爸爸当时为什么不救她,而且这么久了,为什么也没来医院看过她一次。

江惜云很难不心生怨念,带着不满地情绪问哥哥:“爸爸呢?”

江怜月正在削苹果,还差一点就能削出一根不断的苹果皮,然而江惜云突然发问,让他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手,苹果皮掉在了地上。

江怜月干脆停下了动作,思索了片刻,想着早晚也瞒不住,便把苹果连同水果刀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阴沉着脸组织语言。

“爸……牺牲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怜月并没有表现的特别难过,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该有的情绪早发泄干净了。

江惜云在听到后也没有表现的特别难过,更多的是惊讶。

和江怜月的成长经历不同,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难过,只觉得那个被称作爸爸的人不在了,心里有种说不上了的苦涩。

6岁那年,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自己是她的爸爸,也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逼走了整日神经兮兮的妈妈。

一下子她的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年幼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因为她还有疼她的哥哥在身边。

直到两年后哥哥考上了警校,也离开了这个家,只剩下她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爸爸一起生活,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无所有了。

爸爸每天都很忙,虽然回到了w市,但和他不在的那些年比,江惜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大部分时间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自己管着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四年,她上六年级的那年。

那一年,哥哥终于毕业了,她以为哥哥会回到这个家,回到自己身边,然而,电话里,哥哥却说他被安排在了现在的城市工作,没办法回来了。

江惜云本来就特别努力学习,就想尽快有独立的能力,现在她变得更加拼命了,她也要和哥哥一样,离开这个城市,去到哥哥身边。

而这些,并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考虑的问题,她却一直背负着这些成长。

“怎么,牺牲的?”江惜云觉得还是应该过问一下,在说到牺牲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词汇时,还是下意识地顿了顿,有些难言。

“那些人有枪。”江怜月并不想详细说明,只一句带过就没再说下去了。

“你要是停下来管我,也许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江惜云在心里对爸爸的行为评价着。

要是她爸在天有灵,或者说出来被她哥听到,肯定会教训她这不正的三观,她也识相的闷在了心里。

哥哥虽然没有爸爸那么轴,但还是遗传了他大半的基因,否则也不会在妈妈走后,还一心想着考警校了。

江惜云不想再思考这些,打算佯装休息,可江怜月却在她之前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一个她躲不掉的话题。

“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

江惜云想说是,但细想又觉得不准确,回答道:“谈不上喜不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后,江怜月就看向了江惜云的眼睛,意思是在等她的下文,江惜云便扩展了这个回答。

“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到现在,只有六年,除掉他上班我上学,和各自的休息时间,真正的相处时间也就三个月左右。三个月,很难对一个人的态度上升到喜欢不喜欢的层面。”

这些话从12岁的江惜云嘴里说出来,有点少年老成的意味,但却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江怜月想替爸爸辩解,就像当年替妈妈辩解一样,可他知道妹妹和自己的成长经历天差地别,一时也想不到可以辩解的理由。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赶回来的那天,爸爸领导交给自己的,有关爸爸的档案袋里的内容。

“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这五年的特殊任务,让他一直处在高压环境里,才变得不善言辞……”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江怜月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发怒的江惜云打断了。

“他的选择,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后果?”江惜云不在乎被说不孝顺或者没心没肺,也忘记了什么死者为大的顾忌。

从小到大,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妈妈动不动无缘无故地打骂,又莫名其妙的抛弃了她。

再到突然出现的爸爸接手扶养她,却让她过上了自生自灭的生活。

除了面前的这个哥哥,是唯一让她感觉到自己存在有意义的人,但现在,这个人却反过来指责自己。

怒气再也绷不住了,她才喊出了那句话,也不知是情绪太激烈还是用力过猛,喊完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怜月看到江惜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你躺下休息吧!”

一个人来到楼梯间,江怜月点起一支烟,这是他刚开始干刑侦时染上的坏习惯,但不得不说,烦心的时候抽上一根,确实能起到缓解作用。

妹妹已经睡下了,虽然他知道江惜云是在假寐,但还是配合地退了出去,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他的糟心事并不比江惜云少,上司给他送来了调令,把他从现在的重要位置,调回了w市局的一个闲差岗位上,他多少有些郁郁不得志。

做这一行,早就看淡了生死,但父亲的突然牺牲,还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加上重伤的妹妹,他只能接受调令,回来照顾这个仅有的亲人,说起来,其实也算是组织上给他的福利。

从那之后,兄妹俩默契的再也没有讨论过相关话题,一直到江惜云出院。

他们的爸爸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里,连牌位江怜月都只放在自己的房间,不敢摆在客厅。

江惜云手上的石膏,在三个月后被拆除了。

那天去医院的路上,是江惜云这段时间来第一次感到开心的一天。

然而,当石膏被拆下后,她的心情陡然大变,表情僵硬的和旁边的石膏碎块一样。

虽然骨头恢复了,但磨烂划破皮肤却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她看到石膏下自己的手臂,满是狰狞的疮痍,淡粉色的肉疤与皮肤的颜色相比,显得十分恶心。

一直到出医院,江惜云都面无表情,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无法接受地号啕大哭起来。

这样的情绪持续了近一个月,还是江怜月不断地许诺一定会治好她的疤,江惜云才得以逐渐平复心情。

然而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她的右手皮肤,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还多了许多心理上的变化。

她没办法坐除了公共交通以外的小型汽车,一旦进入,她就会联想到那天被绑架的情景,然后失控发狂。

随之一并产生的,还有怕黑和怕封闭空间。

她的房门整天都是虚掩着的,待在屋里的时候就不能完全关上,家里的窗帘也都成了摆设,不能拉上,玻璃全部换成了磨砂的,为了透光的同时还能保证隐私。

到了晚上,屋里的灯也全部都要点亮,连她睡觉的时候,房间的灯都要开一整夜。

有一次江怜月在她睡着了以后随手关掉了她房间的灯,夜里江惜云突然被噩梦惊醒,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一下就失去了理智,又是砸东西又是大喊大叫,差点惹得邻居报警,从那以后,江怜月就再也不敢晚上关灯了。

江惜云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也逐渐接受了那些疤痕以后,就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了。

她原以为,同学们会对她抱着同情关怀的态度,顾及她的感受。

大部分人确实如此,但难免有一些人会投来不善的眼神,更有甚至会恶言相加。

就如同一粒老鼠屎会坏了一锅粥,此时江惜云的心理本就敏感,就是那一小部分人的做法,改变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她开始推开身边那些关心她的人,话越来越少,行为也越来越孤僻。

每每看到她们同情的眼神,鼓励的话语,就会刺痛她敏感的内心,认为那些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这种内心变化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变化。

为了回避他人的视线,她的刘海越来越长,慢慢长到可以遮住眼睛。

衣柜里那些漂亮的短袖,全部被深色的收口长袖替代。

好在她是六年级,一年后她就可以换一所学校,换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原本成绩优秀的她放弃了重点初中,用哥哥的关系调去了一个离家稍远的学校,只为了减少碰到熟人的概率。

江怜月经常开导她,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尽所能的满足妹妹的种种要求。

就这样又熬过了初中三年,江惜云掌握了一套新的生存方式,她不会主动和人说话,不会主动招惹是非,不会做引人注意的事情,总而言之,这套做法的核心就两个字,低调。

效果确实很好,她成了班级里最容易被忽略的人,成了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存在,虽然孤单,但起码不会被当作怪物。

高中依旧是一个水平不上不下的学校,这是她控制了自己的中考分数得来的结果。

因为她知道,考的太好一定会被重视,而太差的学校,调皮的学生也多,生出意外的可能性也就更大,这种中等水平的学校,学生相对老实,自己也能过得相对安稳。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事,还没开学,只是报名那天就发生了意外。

为了不和太多人接触,江惜云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来报名,虽然没到点,但还是有老师来上班了,就给她办好了手续。

就当她打算在人群赶来之前离开学校的时候,却碰上了自己的班主任。

因为江惜云是他目前第一个碰到的自己班学生,就以表面商量实际命令的口吻,安排了她去搬书,并承诺之后还会找人帮忙。

江惜云的那套生存方式里,没有拒绝别人这一项,主要是担心拒绝会惹出更多是非,而且也要多费口舌,就点头答应了。

但她也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不乐意了,就拐出了学校,找地方吃早饭了。

磨蹭了一个小时左右,她以为班主任找的其他人应该已经搬的差不多了,自己现在去收个尾,意思意思也算完成任务了。

没想到当她来到教务处的时候,只看到别的班的确搬的差不多了,而自己班的书,还堆在那里纹丝未动。

但来都来了,再走也不合适,江惜云只好硬着头皮搬。

她力气不大,只能把一大摞的书拆开,一点一点的搬,既费力又费时,这也让她忍不住质疑起自己这个班主任的办事能力。

没办法,自己挑的学校,后悔也来不及。

就在她再一次折返教务处的时候,转弯处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影,她来不及躲闪,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构造的,竟把她弹得摔在了地上,屁股生疼,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隔着刘海去瞥那人,发现那人正满眼愧疚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快速回避了视线。

就在她纠结怎么收场的时候,那人却把手朝自己伸了过来,而目标,就是自己的右手!

如今她的右手对她的意义,用龙的逆鳞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虽然知道那人是想扶自己起来,但还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避。

那人怔在了原地,但很快就站起了身子,冷冷地和她道了个歉。

江惜云心说你还挺拽,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有理会。

等她起身,那人已经捡起书,别扭的从自己身边挤了过去,似乎是害怕碰到她,样子十分夸张。

她刚想生气,又觉得不对,他的眼神和以前那些人完全不同,而且还非常的熟悉,似乎经常见到。

应该是遗传了警察爸爸和警察哥哥的优良基因,江惜云心细如尘,瞬间她就意识到了那眼神的由来,心里也同时感到了歉意。

回到教务处的她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举动,好像伤害到了那人。

另一方面是她从教务处里的人口中得知,那人就是班主任给她找的帮手,待会肯定还会碰上,有些头大等会儿要怎么处置。

果然,没多久她就再见到了那人。

经介绍,她知道了那人的名字,朱明煦。

朱明煦的眼神依旧躲闪,刚好自己的习惯也是不与他人直视,不过现在却忍不住看了看他几眼,顺带夹杂了几分刚才的歉意。

没有更多交流,但也把场面弄得更加尴尬,好在都是来干活的,行动起来后就没了交集,慢慢地也把教务处的书转移到了自己班上。

本以为今天来报个名就走,没想到惹出了这么多事,鬼天气热得江惜云衣服里都汗湿了,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一件长袖而是穿了外套加短袖。

外套是不透气的材质,把汗液锁死在里面,和赤裸的胳膊贴在一起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她主动揽下了打扫教务处的活儿,就想赶紧打发走这两个人,好收拾一下自己,他们也确实没和自己客气,虽然如她所愿,可也有点不爽。

江惜云去杂物间拿了扫帚和畚斗,又挑了一把半干不干的拖把,回到了教务处。

她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比普通教室小得多,大概只有教室的三分之一,连老师们的办公室都不如,可以说是教务主任的私人办公室。

江惜云打算在这里脱掉衣服擦擦汗,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关门。

这里没有后门,窗户也只有一扇,因为向阳面都留给了教学楼,所以光线并不好,让她有点害怕。

最终她还是没有选择关门,对封闭空间的恐惧让她无所适从,只能抱着侥幸心理速战速决。

她快速脱掉外套,拿出一包纸巾擦拭着手臂和额头上的汗水,又整理了一下刘海。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吓得她迅速套上了外套,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扫帚佯装扫地。

几秒后,一个硕大的身影闯了进来,是那个叫朱明煦同学。

江惜云心中庆幸幸好是他,脚步声够重,给了她充足的反应时间,又再想他回来干什么?

原来是回来拿包的,她真是太大意了,没有检查到这一点疏忽。

本以为朱明煦拿了包就会走,谁知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问自己要不要帮忙。

就是这个短暂的交流,她从这个男生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按照习惯,她拒绝了朱明煦的帮忙。

可就当朱明煦再次转身要走的时候,江惜云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躲开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特意道歉,只是脑子里回想起刚才朱明煦的神情,忍不住难受。

曾经无数次被当作恶心的怪物后,她也经常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才会觉得这个道歉很有必要吧。

然而就是这个道歉,把她和面前这个男生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