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双(二)

杨玄挺这厢刚一倒下,几名亲卫忙弃了义军几骑,纵马奔来守护主人,所幸杨玄挺也是骑惯战马的世家子,身着铠甲摔下马来也没折断脖子,只是再不能战,任由慌张的护卫们将他拖离战场。

王行扩眼见杨玄挺擅自出战却又几合便被戳下马去,怒气再也忍耐不住,于马上破口大骂“竖子无用,这般蠢笨如猪狗,真是混账忘八蛋,专门来害死你爷爷我的。”前面还带点文词,后面越骂越加粗俗,只是再骂也改变不了战场上的形势,此刻已被杨玄挺搅的乱七八糟。

杨玄挺倒下马后,元浩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打马绕过杨玄挺与其一干护卫,直奔王行扩而去,此刻他也没兴趣浪费宝贵时间去补刀一个伤员,义军尚且留存的余庆几骑也紧跟元浩追逐而去。但后续回身追逐元浩的隋军众骑却被杨玄挺打乱了脚步,眼见杨玄挺横在路中央,队伍不由稍稍一滞,与元浩的距离再被拉开几十步远。

只数十息间,元浩终于跃马来到隋军中军阵前,面前的几十名隋军前一刻尚在装填弓弩待射,却又被杨玄挺所阻,下一刻却发现元浩等骑已经突至眼前,队伍不由一阵扰动。

几名卒长拔刀呼喊,令隋军放下弓弩抽出兵器近战,但慌乱间有人站着发呆,有人低身去摸刀矛,还有人仍旧去摸弓箭,队伍乱成一团。

王行扩早已浑身披挂,眼见军阵已乱,心知如今唯有主将亲身上前一条路可走,只好心中一面谩骂杨玄挺,一边强打精神准备亲自突阵。

眼见隋军队列里混乱一团,元浩更不给隋军整顿队伍的时间,一驱胯下“飞电”,纵马驰过隋军队伍,手中长槊挥舞,一连刺倒三四名隋军,后面余庆等人也紧跟其后,直把几名隋军撞飞出去。

隋军此时阵列全无,猬集的许多人连兵器都没握住,任由元浩舞动长槊不断杀戮,接连十数人被义军刀砍枪戳而死,见死伤如此,终于隋军队伍发出一阵呼喊,纷纷四散逃走。

王行扩再按耐不住,一摆手,几名亲卫簇拥着他飞驰而出,他身形高大,又披上足足两层铠甲,外面一身金属鳞甲,内里还套着一层皮甲,头盔直把整个面孔套在阴影里,配上座下一匹河曲大马,看上去犹如巨人一般。

元浩远远看去,只觉隋军主将直如一座移动的铁山朝自己撞来,却也不惧,勒动马匹便朝王行扩突去。此时此刻,战场上便只剩下这十几骑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双方都凶狠至极,只要决出最后胜负,一时人马嘶鸣响彻云霄。

王行扩双手挥动一支长柄铁锤,在马上凶狠一砸,直砸的一名义军骑士上的甲胄火星四溅,那名骑士的身躯在马上顿时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哼了一声便栽下马去,他狞笑一声,复又向元浩冲去,只要把这胆大包天的小贼砸成血泥才足以解恨。

元浩丝毫不惧,挺槊迎上王行扩,迎面便是一枪捅向王行扩面门,王行扩挥舞铁锤狠狠砸在元浩槊杆上,一阵巨力直砸的元浩双手震颤不已,槊身也偏向一旁。

元浩一枪不中,却也不让王行扩片刻歇息,回转马身,长槊盘旋间,又是一记回马枪朝王行扩腰间戳去,却是一枪擦过铁甲,引得鳞甲上无数火星迸溅出来。

王行扩感受到腰间一股力道传来,直吓出他一声冷汗,再不敢托大,拨转马头,小心应付起元浩一杆上下翻飞的长槊。他心中暗自想到,只需拖延片刻隋军追逐的骑兵便会赶到,四散的步兵也会重新聚合,届时这几名敌骑便是再武勇也只有死路一条,存了此心,手中铁锤也缓慢起来,只注重守御而已。

后面隋军骑兵见主将都已被逼亲自上阵,在带队军官的大声怒吼号令下,也更加气势汹汹的涌了过来。

时不我待,元浩在马上又一槊刺向王行扩,长槊与铁锤交错,碰出巨大的声响,只见长槊又被砸向一边。元浩却不再收槊,双腿一夹,狠狠催动胯下骏马,反而直向王行扩倒撞过去。

王行扩正在旧力已卸,新力未生之际,铁锤又是沉重兵刃,竟一时反应不及,在马上楞了片刻。

只一瞬间,元浩已撞进王行扩眼前,他此刻借着王行扩刚刚一记铁锤,顺势将长槊弃下,弃槊一瞬,他双手都被震的虎口破裂,却忍着伤,霍的抽出一只破甲短锤来,两马交错间,使出平生力气狠狠砸向王行扩头盔。

王行扩躲避不及,只能借着身高昂起身躯,那一锤重重砸在他胸前位置,轰然间两层甲胄都被砸的凹陷下去。王行扩在马上晃晃悠悠摇摆了几下,片刻之后,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下马去。

元浩一锤之后,便立时弃了王行扩,直冲向那面黑色牙旗,守着旗帜的隋军见王行扩一头栽下马去,再生不起半点抵抗心思,立时便弃了牙旗跑开一边。

在整个战场,在寨墙上和寨墙下正拼命搏杀的数千人眼前,隋军牙旗轰然倒下!

义军上下一时士气激昂,何九此刻正被隋军大队围攻,眼见抵挡不住,却看到隋军帅旗倒下,他为人机敏,见此刻绝处逢生,立时便大喊起来:“官军主帅死啦,官军败啦,官军败啦。”

初始还是何九一人在喊,不多时寨墙上的窦家军和诸多义军也纷纷喊起,隋军闻听纷纷回头,却都望见牙旗已倒,再看到中军阵上一片混乱,立时便再无战心。

渐渐地隋军也相互喊起败来,尤其是漳南县调来的乡勇本就未经历过大战,此刻慌乱间什么都顾不上,只是到处乱跑,嘴里还喊着:“快跑,快跑,打败啦。”

数百乡勇一溃散,直把隋军府兵也带的军心不稳,几乎也维持不住,眼见局势如此,隋军几名团帅也只得下令部众缓步退出战场,连城头上的隋军也弃之不管。只是义军此刻士气大振,连寨内窦家军都杀了出来,一个只是要走,一个士气正旺,混战间隋军一时队伍耸动,军官们再也控制不住队伍士气。

就连追赶而来的隋军骑兵都没心思再去理睬元浩等人,按军制,王行扩一旦有失,他们这些主将近阵军士个个有罪,众骑慌乱间却发现王行扩此刻尚未死去,便忙护卫着王行扩缓缓朝战场外退去。

元浩也懒得搭理他们,此刻义军十二骑已只剩五人还跟在元浩左右,但众人士气却无比高昂,只把元浩当成项羽、关公一般人物,似乎上千隋军都成了土鸡瓦狗。

元浩回顾身后,见亲卫余庆此刻浑身浴血,连头盔都不知所踪,却满脸热切的坐在马上望着自己,此刻心情无比轻松,哈哈一笑道:“余庆,可有胆量,咱们再去冲杀一阵如何?”

回应他的是五个人异口同声的“敢!”

余庆大声欢呼:“将军真是无双上将!”

元浩虽然浑身疲惫酸痛,听此也是浑身一震,心下念道:潘上将莫要怪罪,我最多也就是敌羞窝去拖沓一,忍不住自己在心中乐起来。

六骑人马回转马身,纵马又朝寨墙下渐渐混乱的隋军军阵驰去。

追亡逐北,正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