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熠一大早就陪着严行长去了银行,董太太约了严太太去打麻将,家里就剩严煊,他今天学校没有课,就在家里待着。
宋江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是严煊接的,他听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声音闷闷的,似乎哭过,开口就找严熠。
严煊不好问对方是谁,就说道:“严熠不在家,要不,你晚些再打电话吧!”
宋江月接二连三找不到严熠,“呜呜”哭了起来,严煊没敢挂电话,安慰她道:“这位小姐,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是严熠的堂哥,如果你有事情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转告严熠。”
宋江月止住了哭声,抽泣着说道:“我是宋泠月的堂姐,您一说他就知道了,麻烦您告诉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严煊一听她是宋泠月的堂姐,还以为是宋泠月有事,态度更加温和起来,“原来是泠月的堂姐, 是这样的,严熠和我叔父去了银行,估计要中午才能回来,如果你有急事,我现在给他去个电话,让他回给你,怎么样?”
宋江月一听严熠是陪着严行长一起去的银行,死活不肯让他现在打电话,严煊又怕是宋泠月的事情,怕耽误了,好心说道:“那这样好不好?我是泠月的老师,如果我可以帮的上忙,你告诉我也可以。”
宋江月停顿了一下,他是宋泠月的老师,这可是他自己热心的,那就借他的由头,找宋泠月帮一次忙吧!多一个人,宋泠月总不好给她脸子看。
“我的确是有急事,既然您是小月的老师,那能不能陪我去找小月一趟?她住在一位厅长的府上,我自己不太好意思去。”
“啊!这样啊!”严煊也的确想找宋泠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吧!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接上你,陪你一起去吧!”
宋江月不敢说洋行的地址,就说了中央大街咖啡厅的地址,说在咖啡厅门口等他。
严煊应了下来,换了一身衣服,让司机开车去了中央大街,接上宋江月,又按照她说的地址,开车去了白府。
宋泠月也正好在白府,宋江月和严煊来的时候,她正在客厅陪白秀林下棋,白秀林心情一直不好,宁副官来了一次,不放心他,又不放心警察厅的事情,只好让宋泠月来陪他。
俩人正在为谁多走了一步而争执,宋叔就进来通报,说宋江月带着一位严先生来了府上。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白秀林陪着宋泠月一起出去了。
宋泠月见到严煊和宋江月一起来,着实有些吃惊,这两个不搭边的人,怎么会结伴而来呢?
“姐,你怎么会和严老师一起来呢?”宋泠月问道,又转向严煊,“严老师,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宋江月没有解释,眼圈儿一红,上前拉住了宋泠月的手,“小月,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一直不敢跟你道歉,怕你不原谅我,你还在生气吗?”
宋泠月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怎么会呢?你是我姐,上次也是我不好,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白秀林看她两人冰释前嫌,又只顾客套,把严煊晾在了一边,走上前提醒她,“小月,快请你的客人去客厅坐,别把人晾在外头。”
宋泠月这才想起把人往客厅请,白秀林让宋叔去沏茶,他陪着宋泠月去了客厅。
四个人落了座,宋泠月又问严煊,“严老师,您还没说,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呢?是严熠告诉您的吗?”她实在是好奇。
严煊有些心虚,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说,“我想着上次带你去学校的事情,今天正好有时间,所以,想约你去看一眼。”
宋泠月还没有说话,白秀林就问道:“什么学校?小月去学校做什么?”
严煊一板一眼说道:“泠月想去学校谋一份工作,我认识的学校正好缺一名老师,所以,想推荐她去。”
白秀林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宋泠月,很想问她一句“是我养不起你,还是夏夜清养不起你,你要去工作?”又怕当着外人问,伤了她的面子,果断替她拒绝了,“小月最近身体不太好,依我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严煊愣了一下,“身体不好?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宋泠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什么大毛病,不妨碍的,既然老师来了,那我就跟您去一趟吧!”
“小月,你不是下午还有事吗?你去了,我怎么跟别人交代?”白秀林说道,言下之意,是要把夏夜清搬出来镇住她。
宋泠月虽然不想跟严煊去,但他已经来了,也不能就这样驳了他的面子,还有宋江月,她进了屋子一直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宋泠月,显然是有事,又不好开口,看来无论如何要出去一趟的。
“舅舅,这件事情还没说好,我也只是去看看,去与不去,我再回来和你们商量,至于他,我天黑前回来,不会坏事的。”
白秀林拦不住她,也不能真的把夏夜清叫过来,要她再三保证天黑前回来,许她跟两人走了。
坐上严煊的车,宋江月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小月,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你,你知道,我在外头租房子住,现在又换了地方,可是那地方很不太平,总是有人骚扰我,你能不能帮帮我?”
宋泠月想着她一个人的确艰难,如果让她到白府住,她未必愿意,白秀林也为难,只能尽力帮她了。
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们先去学校,从学校回来,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有人骚扰你,我让舅舅把他们关进警察厅。”
宋江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宋泠月求白秀林,白秀林一定会帮忙,有警察厅出面,她就不怕了。
学校距离有些远,已经到了城边,是一所民办学校,据严煊说,这是前朝的一个学堂,几年前一个大善人资助,改成了新式学校的样子,还资助了不少钱,学校得以维持下去。
到了校门口,严煊说明了来意,校长亲自出来迎接的,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偏瘦,穿着一身布衣长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干干净净,很和善的样子。
严煊迎上去打招呼问好,“吴老师,上次我说的那个音乐教师小宋,今天把人带来了,顺便带她参观一下咱们的学校。” 说着话,目光转向宋泠月。
“泠月,这位是我的老师,就是咱们学校的校长,吴校长。”
宋泠月走上前,“校长好。”
吴校长笑着点点头,客气的道:“欢迎小宋老师来学校参观,我带着你们去。”
吴校长带着三个人在学校操场转了一圈儿,学生们还在上课,他们放轻了脚步,在课堂外的走廊里参观。
走廊里挂着古今中外有名学者的画像,宋泠月跟着吴校长从画像前一一走过,走到最后一幅画像前,她和宋江月同时停下了脚步,宋泠月看着画像上的人,眼眶渐渐湿润。
“这、怎么是大伯的画像?” 宋江月惊讶出声。
前头的吴校长听到这句话,转过了身,一脸讶然的看向宋泠月,“你们认识宋先生?”
宋泠月转过头,泪湿了双眼,“这是我爸爸,这副画像,我家里也有,只是不知道,我爸爸的画像,怎么会挂在这里?”
吴校长不由得多看了宋泠月几眼,语气颇有几分激动,“你是宋先生的女儿?他是我们这学校的创始人,也是资助人,难道你不知道?”
宋泠月伸手摸了摸画像的边框,喃喃自语道:“我不是个好女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
吴校长一手摘下眼镜,擦了擦雾蒙蒙的双眼,感慨道:“宋先生是位大善人,这年头,能资助学校的人真的不多了,只可惜……”
严煊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看宋泠月十分伤心的样子,走过去劝慰道:“泠月,你应该为伯父感到高兴,要知道,他为我们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现在你又来到了这个学校,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宋泠月点点头,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画框,“对,一切都是天意,我会帮助我父亲,把学校继续维持下去,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小宋老师,你如果能来,那真的太好了,我们全校师生,欢迎你的到来。”吴校长一连说了几遍,生怕宋泠月不来似的。
宋泠月想着白秀林还需要照顾,就问道:“吴校长,我家里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完,一定会来,可以再等我几天吗?”
吴校长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来,学校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谢谢吴校长,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走出学校,宋泠月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坐在车里,她一言不发,一直回想着吴校长的话。
这几年,父亲一直没有间断对学校的资助,就在他去世之前,还打了一笔款子到学校,足够学校这两年的开支,他宁肯负债累累,也不会放弃教育事业,可见他对学校的重视。
车子从街道上缓缓驶过,宋泠月回过神来,透过车窗看向外头,路边一个乞讨的人抬起头,宋泠月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如同晴天降下一个霹雳,劈的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停车,停车!”宋泠月对司机喊了一声,司机猛地一脚刹车,三个人身子向前跌去。
严煊手肘护住脸,才没有跌破眼镜,直起身子,扭头急声问道:“泠月,你还好吗?怎么突然要停车?”
宋泠月脸色惨白,嘴唇都颤抖起来,掐了掐手心,保持着镇定,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有点儿事情,你们在车上等着,不许下来。”
严煊和宋江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语气很坚决,不好再问,点了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宋泠月下了车,直奔那个乞讨的人而去,乞讨的以为来人是给钱的,举着破碗抬起了头,“小姐,行行好!”
宋泠月死死地盯着他,“你还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