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而不语,指了指他手里的鸡骨。他专心占卜,一会说道:
“此行……此行,极为凶险啊”老翁说道。
画她们都在旁边,她们听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他问道,“老丈,烦你细说一说。”
老翁道,“我绝非危言,只是一旦有出行之事,我都是用这种方法以占卜一下,从来没有不灵验的时候。”
他摆弄着两根鸡骨,那是昨天晚上他们招待我们的时候吃掉的一只鸡,会不会是不舍得我们走,才故弄玄虚呢?
再说了,两根鸡骨头,又有什么稀奇,说不定我昨天在啃它的时候,嘴中下牙下得狠了一点,就大不一样了呢。
老汉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解,他说,“鸡占,讲究的是一个心诚,其中自有玄妙,将军你是我们的贵客,我若是想留你们,只须明讲即可,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
画说,“到底会有什么事情,不妨明说。也好让田纵有个决断才是。”
老者沉吟了一会才道:“我有上句诗,送与将军,说起来我只道此卦不好,但是文字上的事情,还得自己斟酌,看几位夫人都是识文断字的人,也许会比老汉领会得更为深刻。”
说罢,他手捻着胡须,说出了四句诗:
井浊不可食,丧斧失贞凶。园内花千朵,愁惊午夜风。
一听我就知道不是好卦,但是详细的意思一时之间却搞不懂,我说,“听起来够吓人的,但愿不会是真的。”
画有些害怕,她拽了拽我的衣袖道,“有道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如我们再此地多呆上几日,等再占过了走也是可以的。”
我若就坡下驴,也让他们小看了我,“军情紧急,何怕这几句话呢,我意已决,马上动身。”画就不说什么了。
我们来的时候,船上是带了罗盘的,方向不是问题,我们辞别了众人,登船回返。
我有另一层打算,一来的时候,这里风平浪,我怕再耽搁上几天,季风一变,再行船就困难多了。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就行出来一天、上千里海路,曾母暗沙就在我们龟船的正东面,看来我们巴就要出南海了,姜婉清她们站在船头,依依不舍地朝北方眺望,太平岛早就看不到了,入眼的是一片茫茫的水色。
又走了大半天,右前方出现一座岛屿,没有人认识那叫什么岛,不过看岛上绿树成荫,以歇上一歇。
我们将船靠岸,先派出军士上岛去侦探一番,不一会回话说,岛上平安,可以上岛。
我们在海上颠簸了这么久,浑身不舒服的,女人们更想在这处新发现的地方玩耍一阵,放松放松再走。
我们弃船上岸,这里果然不错,下午时分,太阳十分的毒辣,小月和六角先跑到一丛椰子树下躲凉快,一边还招呼着我们,我扶了画走过去,小月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大,够不够我们在此居住。”
我说,“你才占多少地方,就这么大的口气!”
看此岛方圆必不出百里,地势低平,我们站在高处向南眺望,几乎可以看到岛对过的海面,一片雾气茫茫,我对小月说,“我看,我们不要在这里逗留了,田王还在家中等着我们,不如早些回去。”
小月看得出兴致很浓,她一向对新地方保持了足够的好奇心,听了我的话也没法反驳,却去看画,和另外几位姐妹。
六角无所谓,姜婉清想留下几天,画对我道,“不如就让妹妹个玩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本来我的担心是有根据的,一上岛来,我就发现岛上四周的椰子林多有倾倒和半截折断的,这无疑是海上飓风刮得,有些地方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里的地势能够避风的地方少得可怜,大风几乎可以像刮脸刀片一样从岛上刮过去。
但是一听画也这样说,县城看她连日来在海上颠簸,疲倦之色挂在脸上,于是我就同意了,心说,不至于我们只在这里呆一宿,就会遇上大风吧。
我点头应允,“不过可得说好,我们只呆一晚。”
小月和姜婉清立刻欢呼起来。
从蛇丹上看,这里是婆罗洲西北方向的一片群岛,除了主岛,也就是我们站立的这座岛之外,在它的南方还有零星的十几座小岛,但是叫什么,我搜肠刮肚想了一会,也没有想起来。
名字倒不重要,只是临行前老者的鸡占,让我总有一种担心。
他说的“园内花千朵”,不知道是指得什么?我们一路从岛上往岛心前进,我却在思索这个问题。
而那句“愁惊午夜风”,是不是预示着今晚午夜,岛上定会刮起惊心的大风呢?
有心立刻让她们随我上船,马上离开这里,可是这又不是我的脾气,在老婆们的面前,最怕的是优柔寡断,出尔反尔,那样一来,我还有啥威信。
不过我一路上也留意有什么景物或许与老者占卜中的话能够对上。
海线面上我们的凌波号上的十名军士在喊我们,因为我们越走越是深入到岛上的椰子林中,他们拿不定主意,我让他们,沿着岛的东岸向南,找一处避风之处泊好了船等着我们。
我们看着大船慢慢起动,于是继续向前走。
我们走了这么久一直也没有发现什么人烟,姜婉清也说,“是座无人岛呢,我们在这里占岛为王,我看也是可行。”
“是不是想当压岛夫人了?”齐雪逗她。
“是又怎样,这里没有打扰,有花有草,渴了还可以喝椰子汁,有什么不好?”
“要是田纵饿了呢,让他吃什么?”有人问了一句。
“饿了就打一点野味。”她们这么一说,我才留意到,上岛这么久了,一只会跑会跳的也没
这座岛正好位于南海的西南边缘,是座无人岛,按着“谁看到就是谁的”来说,那么这座岛就是我田纵一家的,我说,“在这里住倒不大现实,不过婉清一说,我倒想给它取个名字,就叫‘练吐纳’岛,你们说怎么样?”
画说,“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可有出处?”
我说,“我只是想起了在墨岛上,姬将军第一次教我练吐纳功夫的情形,于今看来,我们也许再没有机会以回到那里去了,不过,我很怀念那个地方。”
她们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其实我还有一层想法,吐纳如风,而我总感觉这座岛上会有一场大风,在这里居住,笑话!不给我们刮得谁也找不到谁就念阿弥陀佛了。
我们说着笑着,半路上,我纵身跳到椰子树上,用鱼肠剑砍下十几只椰子,让大家解解渴,在留在树上,看着树下边人们纷纷抢食椰子,一大片大叶兰花生长在树下的洼地里。再转头,从这里能看到东方的海面,我看到有哪里不对劲。
原本在东方远处水天交界的那道灰色的线看不到了。而在东南应该是可以看到婆罗洲那片乌蒙蒙的黑线的,现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连一只海鸥都看不到了。
空气像是被什么人练吐纳悄悄地吸走了,让人忍不住要把胸腔里的空气吐出来一些。
这应该是低气压,飓风前兆。
而树底下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画和姜婉清还在底下说说笑笑,“婉清,我们不能只在这里吃椰子过活吧。”
我攀在椰子树的树顶,首先感到了身子的晃动,宽大的树叶打摆子似在动了起来。
“不好,我说风来了!”喊完了一下子跳下树来,落到画的身边,她吓了一跳,“风有这么大,把你都刮下来了?”
我一拉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画,我不骗你,真的风来了,”边说边四下里观看地势,在岛的中央地带,那里有一道不算高的山梁,我对她们道,“快跟我走,去那里!”我拉起画首先向那里跑去。
小月和姜婉清每人抱了一只椰子一边一个架起齐雪,跟在我们的后边,军士们除了十人在船上外,其余的四十人都在我们身边,从我的证据里听出,我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他们冲在前边,把刀拔出来,边跑边砍去可能挡我们道路的乱枝,向着那道矮矮的山梁跑去。
风已经刮过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边推着我们,现在不是怎么样跑快的问题了,而是尽量控制着脚步,好来得及认清脚下的道路。
跑在前边的军士,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然后纷纷一趴,卧倒在地上。
我对他们大叫道,“别挡着路啊,”随即我的画一齐跌到在地上,画马上想站起来,但是我把她一按,不让她动,身后小月姜婉清一点动静也没有,或许是我听不到,耳边只是一片发狂的风声,把天都撕裂了也不解恨。
路边一棵细小的椰子树,孤零零地长在那里,卡巴一声,折断在我和画的身边,离着画的后背只的两寸的距离。
树干还有一半连在根上,我顺势用一只脚勾到了,疾速流动的缺陷流从我们的身子底下也穿过去,我紧紧地搂着画的腰,使她不至于让风吹走,我的脚勾住根根,只有一个停念头,“愁惊午夜风,”难道,要刮到午夜才罢?
画要张嘴说话,我听了一句,似乎是“她们……”然后我就感觉到她张大了嘴巴,一口一口的吸气,但是脸色却是赵来越难看。
我腾出一只手,从胸前一条布,一捂她的嘴巴、鼻子,大风会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