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躺在床上,只穿着一只裤头,脸部以下肤色漆黑,只有头部尚有一丝血色,让我们能认出他的模样,他,就是苏禄。
他的这个样子让我们大吃一惊,这才几天的功夫,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进屋前充斥了满院子的臭味,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的腿部以下许多地方出现了溃烂,上边敷着捣烂的划药。
我一看就知道苏禄中了毒,姬将军说,“他中的是海蛛毒,中毒以后,毒素扩散很快,要不是青花父女及时赶到,毒气上行部,苏禄就彻底没救了。”
我看了看青花,她正忙着用药杵捣着药汁,又该换药了。
只见她先用干净的布,蘸着清水,把上次敷的、已经干透的药皮浸湿,拿竹片轻轻地刮下来,把溃烂的伤口清洗干净,也不计较创口中散发出来的难闻味道,再把新药细心地给苏禄敷上。然后,端着药盆退了出去。
苏禄的脸部虽然没有变得漆黑,但是颜色也相当的难看,呈现菜色,一双眼睛无神地睁着,他看到了我们,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反应。
青花的父亲这时就在旁边,他说,“现今,我们也只能控制住他体内的毒素,不至于接着往上蔓延。”
“若是海蛛的毒,用珍珠呀。”我知道这个秘密,于是说了出来。
“唉,青花也这么说,但是我们找遍了全镇,也只找到了最最常见的,颗颗只有米粒大小,效力不够呀。”青花的爹说道。
“这有何难?六角——六角,”我叫。其实六角就在我身后,她转到我的面前,伸手从脖领处掏了进去,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下,把一串大得惊人的珍珠掏了出来,不多不少,整整八颗。
“这个行吗?”她举着还带着体温的珍珠问那老汉。老汉的眼睛当时就亮了,“行,行。”
为了苏禄,我原来的打算只能先搁起来了,本想这八颗珍珠,我的五位老婆每人一颗,再加上三位将军夫人,正好够分,看来,这事只好以后再说了。
青花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她问,“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白荆送的。”
老汉让青花,先去把一颗珠子碾碎,每天一颗用上,先看看效果。我说,“让我试试。”说着气球住一颗珠子,暗暗运动内力,龙眼大的珍珠在掌中应声而裂,被我攥成了细粉沫,由指缝流入碗里。
青花再加入刚刚捣好的药汁,替苏禄涂在身上。只过了一个时辰,我们都发现苏禄的精神似乎比以前好了些许。大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的时候,苏禄脖子到乳线之间肤色即恢复了正常,脸上也见了血色。
第三天的时候,腰腹间的溃烂汁水不见了,伤口结痂。
第四天的时候,他已经能与我们交谈,青花来给他敷药的时候,苏禄的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因为他浑身上下只着一件裤头,我对他道,“大男人切莫这样扭捏,你人事不醒的时候,还不是多亏了青花姑娘!”
他能开口说话,就把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慢慢地讲给我听。他说:
“我们按田王的意思分兵两路,你与夫人六角去了罗哈兹城,我们一路向南,一直都做好了准备,万一碰到了白荆的海军,要打一场恶仗,可是我们一直没有遇到他们,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
后来,我们在利纳昂这个地方遇到了许多采珠人,一开始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海盗了,对我们敌意很重,问什么也不好好回答,慢慢地看我们并无敌意,且对他们都很和善,并且在一次夜间捏里宁的海盗偷袭中,帮他们保住了辛苦采集的珍珠,还抓获了几名海盗,这才对我们好了起来。”
我听他讲得有些啰嗦,就说,“你拣重点的说,就说你是怎么中的毒就行了。”
苏禄道,“已经够精炼了。”
原来,田王在第一次与海盗们的对阵中就抓到了俘虏。苏禄接着说,“没想到,海盗们来的时候,政府军不见踪迹,等我们抓到了海盗,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要我们把海盗交给他们。”
“你们交人了?”
“交了,这也是田王的意思,田王说,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与他们发生了冲突,这里的采珠人会对我们产生怀疑,这对于我们下步的行动不利,所以,我们将俘虏交出去了。
但是,没过几天,又一伙海盗有侍无恐地来了,双方交手的结果是,又被我们抓获,我们一加审问,其中就有上次被俘之人,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摆明了是政府军把他们放了。”我说。
“通过这一件事,所有的采珠人都认清了白荆和他所谓政府军的真面目,从这时起他们真心地与我们站在了一起。”这是田王以退为进的策略,大巧似拙。
现在的时间正是大规模采蛛的季节,海盗们和海军们都红了眼想要发财,不怕他们不露头,只要露头就不怕逮不到他们。
为了不让苏禄过于疲劳,我只让他断断续续的讲,还是养伤要紧。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苏禄已经能在青花的搀扶下下床走动了。大珍珠就珍贵在此,原因就是它们在海贝的体内孕育的时间久,功效强劲。
如此过了七天,苏禄的中毒症状一天比一天减轻,到第八天的时候,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从表面再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我曾问他,“海蛛是怎么毒到你的?是咬的?”
他说,“不是,只有大海蛛才在情急之下咬人,一般它们就靠蛛丝伤害敌人,我就是行动时整个身子撞到了蛛丝之上,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情是这样的,白荆的海军头目,又让人来索要被俘的海盗,说是要将他们带到罗哈兹城听候白将军的发落。说谁要阻挠,就以海盗论处。
“于是,田王就来了个将计就计,派我混在被俘海盗之中,乘夜到了政府军的船上。”
我得知,这段时候,田王及手下一直与当地广大的采珠人在一起,这无疑是当时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最为合适的方法,至少让人数众多的白荆海军不能公开与我们为敌,来了海盗我就抓,你们来要人我就给,打着保护民众招牌的政府海军,总不至于撕破脸皮吧。
而且在田王向他们移交海盗俘虏的时候,他们还得表示感谢。而田王的真正用意,是派出苏禄,混到敌人内部,掌握第一手的证据。
苏禄说,“那天夜里,我们一伙十几名‘海盗’,被布蒙了双眼。坐着白荆的小船,到达了他们的船队。没有刑讯没有审问,一上船直接把我们放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捏里宁。”我说。
“田将军还是你聪明,把我们放了的正是捏里宁,这下我才相信了王说的话,捏里宁和海军是伙穿一条裤子的。”
“他一开始并不认识我,幸好也没深问我是谁。后来我才得知,白荆的军队与海盗只是衣服上有不同,我也知道了为啥捏里宁的海盗会屡打屡有,无穷无尽。”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只是身份不同,但是目的一样,就是合着伙地敲诈采珠人。”
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采到的珍珠,一部分要提防被海盗抢去,一部分最大最圆的还要贡献给政府军,用于打击海盗的开支,这一明一暗,双管齐下,也真够百姓们一受的。
事情是这样发展的,随后的两次,苏禄自告奋勇,带着一小伙海盗,在利纳昂附近的海面上打了几次劫,次次成功地躲过了田王的“围捕”,很快得到了捏里宁的信任,使得他可以信心十足地去找白荆讨价还价。
“最后一次,田王通知我,要收网了,要我下次打劫时,想法把捏里宁也带上。”
正说着,有人来报,“田王派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