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李向南沉默了，乔靓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疏于往来、断了联系，然后又重逢，关系再次走近，一直到表白的那晚，两人这么多年的心事才完全剖白，让对方都能看得到。

只是刚刚表明了心迹，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算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么？

李向南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一对情侣在一些话题上卡住的时候，他们的感情，也很容易会发生变化。

但与其说谎骗人，他的确宁愿这样的沉默。

有人说可以说些善意的谎言，但当你一开始说谎了，你能保证以后就一定不再说了么？

一个人如果因为自己的谎言得到好的结果而沾沾自喜，那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认识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李向南没再听到动静传来，想了想，转过身去看着乔靓，她此时正侧身对着他这边，一只手弯曲着枕在头下，另一只手耷拉在胸前。

刚刚显然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说话，李向南不知道当时的她是何等样的心情、何等样的表情。

但想必，不怎么好受吧。

不过此时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看来是真折腾累了，所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李向南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样看着她，倒是比之前要舒服许多，虽然还是没法把这张面孔和乔靓联系起来。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却见她突然砸吧了一下嘴巴，吓得李向南立刻收回了手。

然后苦笑一声，又翻身回去，不再做他想了。

又过了不久，李向南也准备睡觉了，但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乔靓现在睡熟之后居然会打呼。

其实李向南不知道原来的乔靓会不会打呼，毕竟没跟她睡过，但就算会估计也不可能这么响亮吧。

这好像要把天花板都掀掉的呼声，李向南甚至怀疑第二天会不会被邻居举报扰民。

不对，在那之前应该先被父母打死了吧？

也不对，他那一对奇葩父母同样都会打呼，所以他们才要分房睡，现在等于是家里的三个卧室里面，三个呼声在竞赛，偏偏这房子隔音效果还非常一般。

李向南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睡了，如果早点睡的话，哪里需要现在烦恼这个？

于是李向南有幸体验了一把在午夜交响三重奏中入眠的感觉——

人快升天，感觉良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向南也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多久，翻了几下身、数了几只羊，反正是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甚至可能都有点开始适应这样的节奏了，才终于昏昏沉沉的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实际上在要睡着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已经天亮了，然后他就被人推醒了。

回身一看，正是乔靓。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就精神萎靡的重新闭了闭眼睛，翻回了身抱着枕头嘟囔着说道：“我再睡会儿，困死了……”

却听乔靓用平静的声调说着差点吓死人的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嗯？

李向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翻身坐起来，愣愣地望着坐在床边的“乔靓”。

他正侧着身体面对着李向南的方向，一只脚半搭在床上，身上李向南的衬衫的扣子把他的胸口和肚子都勒出了一片红印子，裤子也是绷得紧紧的。

此时他盯着李向南，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李向南眨眨眼睛，然后瞪大眼睛，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不是乔靓？”

中年男人何应金疑惑道：“乔什么……是谁？”

“你真不是乔靓？”

“我叫何应金，”他说着，扫了一眼四周，突然讶然道：“我这是……”

看起来，他也是刚刚醒来没多久，结果就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自己身上还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这种情况让他感到十分惶恐。

因为他完全没有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他只记得之前自己到了海边，进了海里，然后……

这么说来，难道是这个青年救了自己，还给自己洗了澡换了衣服？

但为什么要把自己拉到跟他一张床上睡？

“你在我家，这是我的房间。”

李向南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现在看起来也只能暂时压下了。

犹豫了一下，他见那何应金低着头，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便又问道：“你，之前想自杀？”

何应金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来，然后阴晴不定了一阵，才看了李向南一眼，苦笑着摇摇头道：“遇到了感觉过不去的坎儿，一时想不开，就瞒着家人，去外面寻了短见。

“说实话，死前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只是那个时候挣扎都已经没有用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过来。所以……是你救了我吧？”

李向南摇摇头，“救我的不是你，是我女朋友。”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乔靓救了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死后被乔靓占据了身体，却又在乔靓“离开”之后，原本的意识却跑回来了，但如果没有乔靓，他不可能脱离海边的险境，也不可能有机会活着起来。

何应金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然后下意识摸了摸裤袋。

李向南心领神会，侧身去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他的手机，拔掉数据线后递给他道：“你在找这个吧？已经充好电了……”

“谢谢……”何应金接过手机，打开来看着屏保上那对母子图案，直到屏幕重新变暗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你还是你女朋友，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李向南现在满脑门子都是乔靓又到哪里去了，哪里有心思在意他说什么。

再说报答不报答什么地，他并不是很在意，真要报答把乔靓“还”回来啊，可能么？

他并没有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对面那个男人的伪装，因为真的没有必要，就为了骗他一趟车费一顿饭钱还有白嫖一晚住宿？

哦，现在还有这身衣服，跟充一晚上手机满格的电？

反正比起这个，他觉得是乔靓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更加靠谱。

“对了，你这里是哪里？我老婆可能要来接我……”这时他似乎是翻到了手机里的什么信息，估计还是昨晚乔靓发过去之后那边回的，立刻转过身来问李向南。

李向南随口说道：“狮城，子成路，178号。”

“狮城？！”他不由失声惊呼了一声，然后喃喃道：“我怎么会跑到狮城来的，就算在海上飘也不至于飘到北面啊……”

“啊，这个……”李向南这才晃过神来，他没办法和对方解释这个，总不能说之前我女朋友控制着你的身体过来的吧？

最后只能含糊其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女朋友把你带回来的，可能要去问她。不过她现在人不在这里……”

“那她……算了，”何应金似乎想到了什么，洒脱的笑了笑，说道：“能活着就算我命大了，我让我老婆打点钱过来，我直接坐车回去好了。不过，你的衣服……”

他看起来也是迫不及待了，毕竟刚刚发现自己从死亡中生还出来，即便李向南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及亲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越是曾经失去过，可能越是懂得珍惜。

“一套衣服而已，何况还不合身，穿着倒是辛苦你了。”李向南摆了摆手，又开了句玩笑：“而且你的衣服也还在我这里，一物换一物吧。”

何应金哑然失笑，或许是生死间真的看开了很多，他显得相当的洒脱，也没有跟李向南装矜持。

又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又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回报，就告辞离去。

出了房间正好碰上母亲在做早点，要留他下来吃点东西，却也被婉拒了，行色匆匆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

不过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李父、李母虽然可能又在乱想，却也没有直接来问李向南。

而李向南也无心和他们招呼，回了房间之后，想了想就立刻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到乔靓的手机上的，昨天他也试着打过，是个空号。

但今天再打过去，却没过多久就接通了。

李向南心中一喜，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对面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

啊这，难道她又穿成一个男人了？

也不对，这样的话就不会是这个号码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谁？”

“嗯？”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才奇怪道：“你打电话给我，还问我是谁，你是不是打错了？”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乔靓的吗？”

“什么桥？不认识，神经病啊！”

啪嗒！

电话挂了，李向南看着手机，一阵苦笑。

果然啊，自己就不该抱有什么希望。

接着他又抱着侥幸心理再打了几个电话，得到的回答却与昨天一般无二。

看起来，乔靓并没有因为从这个身体里离开，而回到原来。

大家自然不记得她，只有自己记得和她有关的一切。

何应金的事情也证明了，这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乔靓，你现在到底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