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偶遇”

张珺婚期将近,张府近日颇为忙碌,张灯结彩。张璐眼看全府上下为她张罗,心中不平,仍想要将张珺戳穿,赶出相府。

太尉之女刘凌美爱慕萧云峰,一直深恨张珺,得知婚讯,属实不甘。一日在街上遇见张璐,趁机接近。

张璐在街上买糕点,遇见刘凌美,与之相识。

“老板,帮我包一斤栗子糕!”张璐站在摊前,身后刘凌美主仆现身。

刘府丫鬟钿儿:“小姐,那不是张府大小姐张璐吗?当初被瑞王抛弃,弄得满城笑话,如今张珺都要成婚了,还有心思出来转悠!”

“妹妹成婚,这个庶长姐一直老待闺中,心中肯定不爽!”刘凌美言。

“听说她一直不受张相夫妇宠爱,与张珺不睦!”钿儿告知主子。

刘凌美笑:“那不正好,正好为我所用!”

“栗子糕卖完了,你看看别的吧,绿豆糕山药糕!”老板不耐烦地打发张璐,显然张璐名声不好,不太受待见。

“哎,这么早就卖完了?”画梅不悦。

“对呀,去别家看看吧!”

“我看你是诚心的吧!”画梅嚷嚷。

“算了,走吧!”张璐拉着画梅欲离开。

此时,刘凌美走上前,钿儿:“老板,我们的栗子糕呢?”

老板瞬间变了脸色,舔笑言:“哎呀,是刘大小姐,给您留着呢!”说罢从摊下的框里拿出一大包栗子糕:“刚做出来的,还热乎呢!”

画梅惊讶,转过身来:“哎,这不有吗?”

钿儿付了钱,刘凌美拿过栗子糕,送到张璐手里:“张大小姐,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张璐认识刘凌美,只是刘凌美一直鼻孔朝天,不与之结交,今日这般客气,不明为何:“刘大小姐,这怎么好意思?”

“既然我们都喜欢栗子糕,也算是有缘分,一直听闻张璐大小姐秀外慧中,往日京中贵女聚会,亦无缘结实,今日也算得偿所愿!”难得有人夸自己,张璐心悦,低头一笑。

“那就多谢刘小姐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们聊的来,不如我请张小姐去喝杯茶?”

张璐犹豫,画梅在旁边小声提点:“京中多少贵女都巴望结识刘凌美,如今她肯屈尊邀请小姐,为何不去?”

“好吧!那就多谢刘小姐了!”

“走!”刘凌美喜笑颜开,假惺惺地挎起张璐往茶馆去。

二人找了一个二楼的雅间坐下,刘凌美毫不避讳地提起了张珺与萧云峰的婚事。

“令妹真是好福气,嫁给萧将军!不像我,唉~!”说完叹口气,很是哀伤的样子。

“刘小美为何叹气?”张璐不解。

钿儿替自家小姐解释:“张大小姐有所不知,萧将军原本是刘太尉麾下武将,与我家小姐最先相识,哪职萧将军在当年皇后娘娘的游园会上看上张珺小姐,就把我家小姐给抛弃了!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家小姐的苦楚一直埋在心里……”

刘凌美打断她:“钿儿,别说了!”假惺惺地拭着泪。

张璐听闻诧异:“竟有此事?为何我从未听闻?”

“小姐们注重名声,这等事当然也要遮掩消息~如今,看到他们,我家小姐心头更不是滋味!”

“钿儿~!”刘凌美再次阻止她,并对张璐道歉:“对不起,张小姐,我没有非议令妹的意思,只是我对云峰哥哥实在是旧情难忘~”

“我懂!”张璐给刘凌美添了一盏茶。

“其实,我也不是很看好他们的婚事!张珺生来体弱,却有那么好的命,父母疼爱,萧将军呵护,而我自己,当年和瑞王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张璐说着也心酸起来。

刘凌美把手搭在她手上:“看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小姐,你别忘了,现在这个可不是张珺,可是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画梅提醒她。

刘凌美警觉:“什么意思?冒牌货是什么意思?”

张璐觉得刘凌美可亲,就把家中张珺有假的事也告诉了她,刘凌美大怒:“那不更气人了!纵使张珺真的不在了,也不能让云峰哥哥落入一个山野女子之手!”

“无奈相爷和夫人袒护她,不相信大小姐,萧将军也像睁眼瞎一样,丝毫看不出破绽。我们小姐,也正为此事不平呢!”画梅道。

刘凌美出主意道:“既然怀疑她不是张相爷的血亲,那么有一个办法可以戳穿她,把她赶出相府。”

“什么办法?”张璐问。

“滴血验亲!”刘凌美言。

“滴血验亲,是个好办法!”画梅道:“到时候,她身份识破,不但离开相府,婚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张璐心动,决定实施。

刘凌美:“离婚礼时日无多了,你们要抓紧谋划!”

张璐拉紧刘凌美的手:“谢谢你刘小姐,帮了我一个大忙!”

刘凌美笑言:“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张璐与画梅回府商量:“画梅,如果直言要滴血验亲,爹娘肯定不肯,如何取得爹或娘的血呢?”

“这个,只能智取!”画梅趴在张璐耳侧谏言。

张璐依计:“好,就这么办!”欣赏画梅的聪明,心中畅快。

皇弟贤王陈乾礼的二世子瑜王是奕王的堂弟,瑞王的胞弟,三小王爷并称“京城三俊”,是城中女子的心慕情郎。瑜王不及奕王风流洒脱,不比瑞王儒雅持重,倒是极乖巧睿智,受贤王宠爱,瑞王照拂,举手投足知礼有节,自有一番娴雅君子之风。

早年张璐觊觎声名显达的瑞王,借机勾引,与之暗通款曲,不料瑞王得手后却食言,为权势娶了户部尚书卢伯庸之女卢玉芬为妃,此事为张璐隐疾,如鲠在喉。她深知以自己的姿色难吸引奕王,便把目标转移至看似乖顺单纯的瑜王身上,梦想成为瑜王妃,攀龙附凤。

瑜王自在皇后娘娘的游园会上看上张珺,便心生爱慕,奈何她被萧云峰抢先,且张相与护国公萧渊交好,早早就为二人定下婚事,故而一直将情愫藏在心底。

自得知张珺失踪后,瑜王便心内不安,派人日夜苦寻,知她安然而返,欣喜难耐,却不便直接去相府探望。故而一日打听到张珺去了普渡寺祈福,便制造机会与之相见。

“殿下,打听过了,今日张珺会去普渡寺,为相爷夫妇祈福!”侍从赵齐来报,他速速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跨马前往。

张珺婚礼前想告慰父母,去普渡寺烧香告慰亡灵,只带了贴身丫鬟青竹前往。

跪到佛前,她烧了三炷香,行了两次九叩礼,闭上眼在心中默默为张乐山夫妇祈祷,身后的青竹则为自己祈求良缘,望在街上遇到令人倾倒的奕王,见陈俊琦一眼,便此生无憾。

张珺祈完福完身后的青竹一脸虔诚,打趣:“青竹,看你一脸虔诚,是想嫁哪个俊俏小郎君啊?”

“小姐~!我愿望不大,只望见奕王殿下一面,只一面,我便死而无憾!”青竹羞涩道。

张珺不解:“啊?怎会如此夸张?为何全邺京的女子皆为奕王痴狂,他到底是何样神仙人物!”张珺惊叹。

青竹眼神迷离:“听闻奕王殿下,肤如冰晶玉质,五官精雕玉琢,完美无瑕,行动如清水秋风,气质如明月皎皎,见之难忘,思之若渴……见过他的人便会终生再难接受他人!”

“够了,打住,你们这些小姑娘!”张珺听不下去,心想,定是众人无聊编排,世上哪有这等绝色之人。她突然想到陈俊琦,但也不似她口中那般。

“奕王不仅人美,更难得他的性子,洒脱不羁,风流大度,还非常和善,听闻他对达官贵人和普通平民一样亲和,毫无骄矜傲人之态!”青竹夸赞道。

“实难相信天下有如此美好之人,即便有,那也是装的!”张珺言,让她清醒。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听烟柳巷的清倌们说,殿下真有这么好,好到民女们也敢做和殿下在一起的梦!”青竹两眼放光,好像自己这辈子有可能。

张珺打了个冷颤:“够了,时辰不早,咱们赶紧回去吧,爹和母亲要担心了!”

青竹起身提起竹篮搀扶张珺,主仆俩转身欲出寺门,突与一青衣玉面的小公子相撞,张珺险些摔倒,被瑜王揽住:“珺小姐没事吧!”

“没事,这位公子是?”张珺站定,见是一乖顺贵气的小公子站在自己面前,喘着粗气,眼神焦急,正在舒缓,微笑地看着她,像与她熟识。

“珺小姐,你回来了!”他按捺住奔波来此的疲累,身后的赵齐也因急赶路,累得垮着腰。

张珺疑惑地看看青竹,求助。

青竹见小姐茫然,机灵地向瑜王解释:“瑜王殿下,好巧,你也来上香!”

走近他,小声地:“我家小姐因病,伤了这,记不得人了~”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暗示张珺失忆。

瑜王极为紧张:“怎么这样?”转而又道:“不过,好在人回来便好!”

张珺方知他是瑜王,赶紧岔开话题:“见过瑜王殿下!”

瑜王:“嗯!最近南方瘟疫,百姓饥荒,不太平,我来为百姓祈福!”

张珺称赞瑜王:“殿下真是为国为民的好王爷!”

瑜王会心地笑笑,用珍惜的眼神看着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跃然于表,又佯装淡然。

张珺见瑜王这神态,心中猜疑:“他莫不是暗慕张珺?”张珺装作无知,淡淡一笑。

“珺小姐怎么来的,不如我送你们回去?”瑜王也没顾上烧香,跟在主仆身后下山,张珺不好拒绝,只得由着他。

婚期将至的紧要关头,张珺不想再生枝节,拒绝:“无妨,王爷为百姓祈福要紧,珺儿先告辞!”

瑜王知张珺刻意回避,心中虽难过,见她无恙,总算安心。

“此人爱慕张珺,必体察入微,千万别识破我的身份”,为免暴露,张珺匆忙远离瑜王,下山去。

“好……”瑜王尴尬地笑笑,不便再纠缠,“珺小姐路上小心!”他把她们送上了车,目送车驾离去。

张珺坐到马车内,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没事吧?”青竹看出些异样。

“无事!”张珺掩饰。

“瑜王一直爱慕小姐,只是小姐与萧将军早有婚约,不便表达。此番定是得知小姐失踪复返,前来探望!”青竹解释。

张珺:“是吗!既然我与云峰哥快要成婚,便不便与瑜王亲近!”

“说起来瑜小王爷地位高贵,性格和顺,也是极佳的选择,若不是您早有婚约,倒也可以考虑瑜王!”青竹喃喃道。

“说什么呢!”张珺嗔怪她。

“你不上心,大小姐可是天天惦记着呢!”青竹道。

“大姐喜欢瑜王?”张珺诧异。

“瑞王飞了,奕王又够不了,大小姐只好喵上瑜王了!不过两人的性格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很不相配。”

“她哪是喜欢瑜王,而是看中瑜王妃的身份!”张珺道。

青竹宽慰她:“小姐不必担心,等你与萧将军成婚回了凉州,她终使越过您,也无法生事!”

张珺言:“她越过我不打紧,只要照顾好相爷和夫人就好!”

“嗯,但愿她良心犹在吧!”

车驾走远后,瑜王望着张珺离去的方向发呆,久久未能回神。

“殿下,既不能得到,便放下吧!”

“是啊,她与萧将军鹣鲽情深,此局,无解!”瑜王悲叹一口气。

“殿下明白就好。”赵齐道。

“赵齐,你有没有觉得,珺小姐今日与往日不同?”

“嗯~倒比以前康健了,听说她的心疾被一个神医治好了!”

“我不是说她身体,而是她这个人,你有没有觉得气质,和对本王的神态与往日不同?”

“我觉得她是在故意疏远殿下,聪慧如珺小姐,想必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葛。”

“是啊,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她不可能离开萧将军,殿下早点想清楚,早点结束痛苦!”

“赵齐,你说的对,我应该不再庸人自扰,祝她幸福……”想到此,瑜王有些释怀,和赵齐返回府中。

张珺主仆回到府中,青竹这个个爱闲话的丫头失言把遇见瑜王的事抖搂出来,被张璐听到,心生嫉妒。

张璐早看出瑜王对张珺有意,紧防他二人接触,不料还是防不胜防。不过,若此人不是张珺,便更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金尊玉贵的瑜王。

她走上前试探张珺:“听闻妹妹今日遇见了瑜王殿下,婚期将至,殿下定然祝福你和萧将军!”

张珺见她紧张瑜王,不想引起误会:“是啊,瑜王殿下自然祝福我们,也祝你早日和瑜王修成正果!”

张璐点头,提醒她:“多谢!瑜王殿下贵为王子,不是任何人都能肖想,必定与真正的贵女相配!”

张珺:“自然,瑜王殿下身份尊贵,非嫡女不能匹配,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肖想!”张珺毫不示弱,回击。

“你—!时日无多,妹妹早点打点嫁妆吧!”

“自然……”张珺假笑,与之心照不宣,张璐恨得牙痒。

陵州蝗灾、瘟疫严重,孝帝在太和殿上召集群臣商议对策,精神萎靡,咳喘不断,强撑御体。

“眼下,陵州蝗虫泛滥,庄稼遭啃食大半,百姓饥苦,又发瘟疫,诸位爱卿,谁能替朕分忧?”

众臣纷纷躲避,史尚书不语,刀尚书眼圈乌黑,近日被柳香君“折磨”得头脑昏沉,连打哈欠。

“琦儿!”

奕王身着朝服,立于阶下,在想柳香君,回过神来:“陛下?”

皇上见他心不在焉,很是失望,白了他一眼,气道:“就无人担此重任?”

众臣见龙颜震怒,皆畏缩俯首,此时,户部卢伯庸突然出列自荐:“陛下!微臣有多年赈灾经验,可前往陵州赈灾,为陛下分忧!”

武王、刘太尉等人见卢尚书又要出头,瞥了他一眼:“这个老匹夫!”

“这是为他女婿铺路呢!”

孝帝宽慰:“嗯~,卢尚书不惜年迈,朕心甚慰,那就有劳爱卿亲往!”

“臣,遵旨!”

“你筹备一下,不日出发!”

“是!”卢尚书答应,群臣见有人担事,松懈下来。

“退朝~!”高德昭高喊,众臣退去,却有史尚书、乌尚书驻足迟疑。

“两位爱卿有何事?”皇上问。

“陛下!国家灾荒动乱,为固国本,不如,早早立下储君,为陛下分忧,也使民心安定!”说后句之时,史尚书语气减弱,两人谨小慎微,生怕触怒龙颜。自先太子陈胤祥兵变失败,皇次子陈胤祺征战北狄归途殒命之后,无人再敢提立嗣之事,两人出言时,亦是战战兢兢。

皇上并未不悦,随着身体羸弱,他并非未考虑此事。

“二位爱卿可有人选?”皇上早知武王在私下筹谋,贤王亦在当年暗中支持太子,但今日由史尚书二人提出,知是他二人指使。

“我朝有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的传统,无论立两位王爷,还是三位小王爷,都算合规……”

“两位王爷年事已高,储君还是当从三个皇侄中考虑!”皇上表态。

史尚书刀尚书了然。

“依两位爱卿之见,瑾儿、琦儿和玉儿,谁可堪当大任?”皇上探问。

“奕王钟灵毓秀,且武王英明神武,悉心教导多年,才情出众,堪为储君!”

“哦?”瑞王在朝中威望最高,皇上以为他们会荐陈肃瑾,不成想,竟把不务正业的琦儿推举上来,定是武王兄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依爱卿之见,玉儿如何?”皇上想知道他们对瑜王是何看法。

“呃~瑜王殿下虽知书达礼,乖巧懂事,但论才思灵气远不及奕王,论成熟持重亦不及瑞王,臣等不敢贸荐!”乌尚书坦言。

“呵呵~”皇帝笑曰:“倒是眼光毒辣,此事容朕再思量,先退下!”

“是!”两尚书面面相觑,皇上无有定论,不知是何决断。

“只可惜,琦儿的才思皆用在无用之处……”孝帝自语,心中不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