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那天，妈妈跟她买了两个鲜艳的气球，是那种会自动飘在天上的气球，虽然现在满大街都是，但她小的时候这却是个新鲜玩意。余青兴冲冲地拿着气球，结果在路上绊倒了，自己胳膊磕的很痛，余青手一松，两个气球从她的手中飞走了，余青哇哇大哭起来。
刘雁听到她大哭的声音，赶忙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余青抽抽搭搭地回答了，刘雁让她在原地等她，冲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最后，刘雁只拿了一个气球回来。她也欣喜万分，后来，是她妈妈告诉她，她才知道原来是刘雁花了早餐钱跑去买的。
还有一次，应该是刘雁搬家之前，余青跟刘雁去河边玩，余青把叠好的小船放进水里，看着风顺着水把小船推向远方，余青说这是“扬帆远航”，她那时候总觉得她们会相逢。
余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到很大的敲门声，她好像昨晚又恢复了睡眠，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她妈妈的原因。最近唯一次好眠被打扰了，余青很是生气。
披上外套去开了门，马上就被对面的人环住。
余青站在那里，颇感无奈，终于等她放开自己。
“姐们，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刘雁仔细观察了余青，自她们俩上次见面，余青至少瘦了七八斤，本来还有点婴儿肥的笑脸现在已经凹了下去，皮肤状态很差，嘴唇没有血色，还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她看向地板，头发落了一地，茶几上和阳台上的酒瓶子东倒西歪。
余青刚睡醒，打起精神地说：“我很好。”
“你那样子都糊弄不了别人，你也就糊弄一下你自己。”刘雁在沙发上坐着。
余青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拿毛巾擦了擦脸。
“我还没吃早饭呢。”刘雁说，“你这有吃的吗？”
余青走到厨房，找出两个面包，扔在茶几上：“给。”
刘雁看了看包装：“青，你这都过期了。”
余青刷着牙：“你自己去找。”
刘雁先看了一眼冰箱，发现全都是冷藏的啤酒。她看了一眼卫生间的余青，想着余青真的是够勉强，大冬天还总喝冷藏的啤酒。
然后她又去了厨房，在那个橱柜里，找出一大堆零食。
她随便拿了几样，撕开了包装。
余青忽然想起刘雁给她爸妈打过电话，有点责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看新闻知道的，后来有认识的人知情，就详细了解了。”
余青低下头：“都是我的错。”
刘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搂住她的肩膀，说：“要是你的错，现在你就被抓起来了。被抓的不是你，而是发酒疯的小混混。但你现在还在做跟他们发疯前一样的事情。”
“可是是我……”余青抬头看着她，声音都有点哽咽，“是我提出要求……他才出去的……”
“你最近，睡得好吗？”刘雁问道。
余青转开了视线：“工作日不太好，假期还可以。”
“你要不要辞去工作，休息一下？”
“不行！”余青激动得喊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余青小声地说：“现在学校的老师不够，我是连他的份一起做。”
“你身体撑得下去吗？”
“可以的。我一日三餐都在吃。”
“吃这种过期的面包。”刘雁指了指茶几上的面包打趣道。
“这是我现在不得不做的事情。”余青有点坚定地说。
“还有一件你必须去做的事情。”刘雁说。
换好衣服下了楼，竟然没有看到出租车，刘雁坐上一辆甲壳虫，冲她招手：“来呀。”
“你竟然买了车。”余青很惊讶地说。
“这有什么。”刘雁得意地说，“我爸妈给我买的。”
“你跟你爸妈和好了？”
“差不多了吧。”
余青点点头，倚在副驾驶的椅子上，她最近十分疲惫。
“要不要让你妈妈过来照顾你？”刘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又没生孩子，不需要她照顾我。”余青拒绝了。
“你吃得太糟糕了。”刘雁点评道。
余青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好久没吃过正经饭了。最后一次正经饭是……脑子里忽然划过地上的血渍，余青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你可以给我做吗？”余青调戏着好友。
“现在不行，你又不住市里；不过现在你住市里，我也没办法过去了。”
“为什么？”余青撒娇到。
“我现在在跟别人同居。”刘雁说道。
余青想，又是哪个美艳的女生吧，为了朋友的隐私，她没有往下问。
“到了。”刘雁下了车，余青跟着她的脚步，不解道：“我们要去哪？吃午饭吗？”
“我们要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余青更加糊涂了，“我最近也没生病。”
“去看精神科。”
余青一下子回到了大学，那痛苦的时光。不知道这两段，哪一个伤害更大一点。
诊断之后，余青问道：“不给我药吗？”
医生却说：“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咨询。”
余青上了车，气呼呼地说：“这是什么医院，竟然不给我开药！医生都是什么水平！”
刘雁淡定地说：“说是应激反应，而且吃药会降低你的灵敏度，不适合你这种知识工作者。”
余青瞪着她：“是不是你花钱收买了这个医生？”
刘雁无奈地摊手：“我哪有那么多钱。”
余青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自此每周末刘雁都会接余青去做心理咨询，心理咨询师十分和蔼，诱导着余青说了好多话，余青觉得心里敞亮多了。
有一天，余青心情很好，出来之后跟刘雁说：“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她们两个好久没享受姐妹的时光了。
“现在不行。”刘雁难得拒绝了她。
余青还以为因为她是司机不能喝酒，或是她新交往的女朋友杜绝她喝酒，所以也不在意，但是，刘雁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