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
紫璇宫内,女帝厌椴正常批阅奏章,近身伺候的嬷嬷正为她磨笔墨。
这时候,侍卫打扮的夜墨捧着一束海棠花进来,不问礼仪规矩,直接将这束海棠花扔到了厌椴面前,并且指着花问道,
“这束海棠花是陛下送的?”
厌椴放下折子,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是朕,夜侍卫喜欢吗?”
“请陛下以后不要再送这些东西了。”夜墨脸色铁青,咬紧牙愤恨地一个拂袖,转身便要离开宫殿。
“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了你放肆!”
夜墨顿住脚步,无奈地闭上眸子,长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陛下,有一件事情,属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陛下,不该对陛下隐瞒。”
“嗯?”厌椴笑着,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夜墨转回身来,撩起衣袍一跪,“这件事情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厌椴点头,看向旁边的嬷嬷,“那你先下去吧。”
嬷嬷也很有眼力劲地放下墨砚,一脸姨母笑地退了出去。
“你说吧。”
夜墨双手轻轻攥住两侧衣摆,原本已经做过很多次心理准备,可是真到坦白的时候仍是不免有些紧张,
“陛下,这件事一直藏在属下心中至今,因为害怕陛下得知后会憎恨属下,所以一直未向您坦白。其实……”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眼厌椴的脸色,见她平静如初,才继续说道,
“其实屠您外祖一家的那个人……就是我!”
厌椴眉宇微蹙,看着底下的男人,轻声试探道,“黑叶?”
“是…”夜墨紧紧攥住了衣摆,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她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应该就不会向他示好了,只是,想着她可能会憎恶自己,不再喜欢自己,为什么竟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有些不适,甚至感觉有些害怕,这是什么感觉……和之前面对厌柏时的感觉好像……
厌椴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男人,慢慢起身,走下龙椅,缓缓地移步到了夜墨身前。
夜墨此刻心脏跳得飞快,十分紧张,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不害怕一个发怒的人,但害怕一个不说话的人,因为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一双白金色的龙靴映入了夜墨的眼帘,他不敢抬头,可这时一只手勾住了他的下巴,硬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随即对视上了她的眼眸。
“既是黑叶,为何不走,反而留在朕的身边,不怕朕杀了你报仇吗?”厌椴声音冷漠。
夜墨听着微微喘气,攥紧衣摆,平时一直温润的她,第一次对视她严肃的双眸,竟感到一股天然的威压施于他身,让他不敢反抗。
“怎么不说话?”厌椴松开了他的下巴,慢慢蹲下身来,看着他问道。
夜墨轻轻咬了咬唇,再次垂下眸子,大着胆儿将心里的实话说了出来,“因为自知亏欠陛下,故属下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您。如果陛下憎恨我,我愿意现在就走,从此不再出现在陛下眼前。”
“走?你想走哪去?”厌椴听着夜墨的话,忽然展颜一笑,再次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靠近他,俯视着这张美丽的面颊,与之口鼻仅仅一指之距,说话的热气直接喷在了他那面孔上,
“夜侍卫既想用一辈子来补偿朕,那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吧?”
夜墨瞪大了双眸,抬着下巴惊讶地看着离自己仅仅半分的厌椴,她说话的热气让他感觉心里、身上涌上一股热意,让他不想拒绝这份暖意,“属下……”
“嘘——”厌椴忽然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靠近他耳边,“给朕自称臣侍~”
夜墨耳朵微痒,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清楚地看到喉结上下一动,随即不知为何,他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厌椴满意一笑,“夜墨,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朕可没有逼你。”
随即,厌椴握住了夜墨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朕从未恨过黑叶,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你和六妹虽然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但只要有心改过,我便能原谅你。”
夜墨垂首一笑,“陛下比我想象的要大度许多。”
“觉得朕好的话,嫁给朕,好不好?”
夜墨脸颊一红,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嘀咕道,“方才不是答……答应了吗……”
“那六妹呢?”厌椴微惊。
夜墨长吸了口气,说道,“她的心里只有落眠眠,我不想再给她徒增烦恼,只是不知半年过去了,落眠眠有没有等到她……”
冬季已至,凰都城外,那座雪山再次飘落了一片片白色的雪花。
仍是那道娇小的身影,他身着小碎菊衣裳,两捆柴已经捆好,抬头望了望开始飘雪的天,立刻挑起柴火,准备下山。
这过冬的柴火已经拾够了,加上阿娘昨日又进城买了两床厚棉被回来,这个冬天应该可以平安度过。
落眠眠平衡好两捆柴火,在下山之前,他回头望了一圈枯草、树丛,这是他每天上山拾柴都下意识做的动作,
希望看到某一处树丛晃动,希望在树丛后面,能看到他一直等的那个人。
可是半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断崖下是万丈深渊,从没有人能下去,所以也从没有人能够从下面上来。
柏姐姐她真的能回来吗?
落眠眠默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转身走向下山的路,然而,便是他转身之际,身后树丛忽然传来声响。
他惊起双眸,立刻转身看向树丛,只见,正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撩开树丛,一双温润的眸子看着他,那双眼眸里是满满的温暖与宠爱。
落眠眠看着她,眼中不禁流泪,憋了半年的泪水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扔掉了肩上的柴火,径直冲向她,紧紧地抱住,誓死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