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已过了卯时,唐朝都城长安相王府正房之内
李隆基看到一丈开外的堂上摆放着一张桌案,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分别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他们俩以男左女右的方式中间隔着一张桌案相对而坐。
只见这中年男子大抵五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天庭饱满,星眸剑眉,鼻悬玉准,齿列贝编,身材健硕,嘴唇和下巴上留着的胡须也有些泛白。
这中年男子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翘脚幞头,身穿淡黄色的窄袖圆领袍衫,腰系玉带,上面挂着一只锦绣鱼袋,脚穿六合靴,想必此人就是他在唐朝的爹地——史称唐睿宗的李旦。
再看到坐在茶几右边椅子上的中年女子,约莫四十多岁,体态有些丰,一头乌发梳着高髻,上面插着一枚玉簪,面容姣好,略施粉黛,虽已半老徐娘,却也颇为耐看,多了几分风韵之美,她身穿明黄色窄袖衫裙,外披帔肩,在腋下系着一条束带,脚穿如意鞋。
打量了几眼后,李隆基当即就冲着端坐于堂上的这一对中年男女拱手施礼,恭敬道:“孩儿拜见阿耶阿娘!”
端坐于桌案左侧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听到李隆基叫他“阿耶”的时候,还面带着几分笑意呢。
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皮的功夫,这个中年男子当即就面露尴尬之色,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跟他隔着一张桌案相对而坐的中年女子,随后就把目光看向站在他面前一丈开外的李隆基,面色有些凝重。
“吾儿三郎,且不可胡说。吾是你阿耶,而她则是你姑姑太平公主,你阿娘已去世十余年了。”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相王李旦,用严肃的口吻纠正道。
这下,李隆基又闹出了一个大笑话,误把他的姑姑太平公主当做了他阿娘,主要是因为他只有一具李隆基的身体,魂魄却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人李雷的,穿越附体之后,并没有继承李隆基在唐朝的记忆,自然是不认得太平公主的音容相貌。
还有一点就是,李雷在没有穿越来到大唐之前,他对于唐朝历史的相关知识处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程度,并不晓得李隆基的生母窦德妃,在十七年前已经去世。
闹了这个误会后,李隆基赶紧用手抚摸了两下后脑勺上磕的那个手指甲大小的包,面朝着太平公主拱手施礼,赔礼道歉:“阿耶提醒的是,请姑姑赎罪,我今日在太极殿之内不小心摔倒在地,昏迷了大抵一刻的功夫,还把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包来,丧失了部分的记忆力,这才只记得阿耶,还记不得姑姑了,请姑姑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听闻李隆基说因为后脑勺磕了一个包而丧失了部分记忆力,李旦并不关心,他反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儿,当即就拍案而起,很是惊讶地问询道:“三郎,太极殿乃是皇宫禁地,你夜里去太极殿做甚?”
面对李旦的问询,李隆基则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阿耶,孩儿昨夜联手姑姑和表兄薛崇简,还有兵部侍郎崔日用、苑总监钟绍京等人,策反了太极宫中的禁军守卫,于昨夜诛杀了韦皇太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等一众党羽。目下,太极宫也被孩儿所掌控。
“开门鼓敲响了之后,孩儿特意从太极宫赶来相王府,向阿耶禀明此事。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接下来该当如何,孩儿一切都谨遵阿耶的吩咐。”
站起身来的李旦,听完李隆基的回答,对此感到将信将疑,便扭头,向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太平公主,求证问询道:“小妹,方才三郎所言是否为真?你和薛二郎真的联合三郎于昨夜在太极宫起事,剿灭了韦氏皇太后,以及一众党羽吗?”
对于李旦的问询,太平公主先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轻启红唇回答道:“是的,阿兄,方才李三郎所说句句属实。在李三郎赶来阿兄的相王府上之前,阿妹也前来寻你,也是要把此事向你禀告。巧的是,李三郎也随后赶到。既然,李三郎也已把此事说于你听,阿妹便不再多言。”
从太平公主的口中证实了此事后,李旦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被压抑太久,此前他从阿兄李显手中接过皇位,做了六年的傀儡皇帝,后来被贬为皇嗣,幽禁宫中,待阿兄李显重新称帝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又被心狠手辣的韦皇太后毒死,而他成为了相王,在宫外被监视居住,在此之前,可谓是窝囊了大半辈子。
突然在这个时候,他从自己三子李隆基,以及阿妹太平公主口中得知,把祸乱朝政的韦皇太后,以及其在太极宫中的党羽一并铲除,让他百感交集,眼泛泪光。
立于近前的李隆基,看到眼前年过百半的阿耶李旦,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起初,还以为要责罚于他呢。
来不及多想,李隆基就赶紧跪伏于地,磕头谢罪道:“阿耶流泪若是因为孩儿昨夜宫中起事,让阿耶感到伤心,孩儿愿意接受阿耶的任何惩罚,还请阿耶保重身体。”
老泪纵横的李旦,赶紧把跪伏于地的李隆基扶起来,抓着李隆基的双手,赞不绝口道:“大唐宗庙社稷得以保全,全是三郎你的功劳!阿耶不仅不会责怪惩罚你,日后更是要给三郎你一个大大的奖赏!”
太平公主听完她阿兄李旦对她侄子李隆基说的这番话,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因为在此时的她想来,昨夜在太极宫起事大功告成,不全是李隆基一个人的功劳,她和她的儿子薛崇简也从旁出了大力。
尤其是让太平公主感到不爽的是,李旦说日后要给李隆基一个大大的奖赏,便暗自在心里头担忧道:这个大大的奖赏,该不是把韦皇太后此前所立的皇帝,阿兄李显第四子李重茂废掉了以后,我阿兄李旦再恢复皇位称帝,封赏李三郎为太子。或者是我阿兄李旦把皇位传给李三郎吧。
念及至此,太平公主便在不经意间,怒瞪了两眼李隆基,咬牙切齿地暗自心道:不,绝对不行,我定要阻止阿兄把封赏李三郎为他太子,更要阻止李三郎继承皇位。这大唐的皇位,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呢,李三郎,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