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订婚一周后,樊景天和夫人回了国。
我一直都在纽约总部,今天约好和冷墨研在拳击馆见面。
“范总,有个非常性感的女人在楼下找你,叫冷墨寒,但是她没预约。”初瑶在内线电话里说。
我蹙眉,她找我干什么?
“你等一下。”我拿起电话打给冷墨研,他没接。
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会胡来,再加上Lucy和保镖们都在,不可能有事。
“让她上来,只让她一个人上来。”
“好。”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吵闹声,咣当一声响,门被踢开,冷墨寒穿着低胸黑T恤,外搭黑色皮衣和破洞牛仔裤,顶着蓬松的黄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很不屑地站在我面前。
公司里没有人见过她,她这一身打扮再加上傲慢无礼的态度,着实是把初瑶和曾轩池吓的够呛,跟在后面进来了。
知道她要来,Lucy站在了我旁边。
“没事,你们出去。”我看着他们二人说。
初瑶和曾轩池担忧地紧锁眉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这办公椅坐的挺舒服呀!”冷墨寒双手插在牛仔裤前面的兜里,挑衅地笑着。
“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走。”
她从牛仔裤兜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拍在我桌子上。
红色的范丞忻三个字上插着一把银色的刀,下面是小字,1000万买他的命。
打印出来的。
“我收到了悬赏追杀令,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来提醒你,别到处乱跑,很危险。”
“那你为什么是亲自来而不是电话告知或告诉冷墨研?”
“我刚好在纽约就亲自来喽!”
“什么时候收到的?”Lucy问。
“半个小时。”
我拿起手机打给冷墨研,还是没接。很不对劲儿,他从来都是秒接我的电话。
“冷墨研有危险,他不接我电话。”我着急,但她很淡定。
“他的危险就多了,昨晚和去酒吧闹事的混混还拼了一下呢,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所以呢?你就不管?”
“不是不管,我找不到他。我也打了电话,但就是不接。”
“冷亦萧知不知道?”
“爸爸怎么会知道,一直都是冷墨研处理这些事的。”
“我去拳击馆找他。”我起身,Lucy按住我。
“丞忻,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可是,不找到他万一真的被绑架了呢?”
“他身边可都是专业的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不会那么容易被绑架的。”Lucy说。
“这可说不定,美国的黑社会,哪个保镖不是专业的。”冷墨寒说。
Lucy在我耳边说:“她在故意激你,引你上套,别相信她的话,再等等。”
我走到冷墨寒面前:“你到底知道什么?怎么回事?冷墨研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他可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要知道还能不管。我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抓住她手腕,拉她坐在了沙发上。“你别走,有问题你肯定脱不了干系。Lucy,叫外面的人进来。”
Lucy把保镖喊进来两个,看着冷墨寒。
我又给冷墨研打了十次电话,仍然是不接。
“冷墨寒,你到底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就打给冷亦萧了。”我感觉冷墨研肯定已经被绑架了。
“你打我也没办法,爸爸肯定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只能等。不过,我觉得既然你们约了拳击馆,说不定就是在拳击馆给绑架了。毕竟那里也挺杂的。有人埋伏在里面做内线,知道你们会去,提前布好了局。”
“追杀令才发出半小时,那么快就能布局?”
“人家可以提前布好再发呀!”
有太多未知情况会发生,以前都是冷墨研带着我,此刻,我心里乱,一点主意都没有。
“Lucy,我要去看看,我们带多一些人去。”
“我叫人。”
十分钟后,我下车库,冷墨寒,Lucy,我们坐一台车。
其他三十几个人坐面包车和越野,我的车在中间行驶。
Lucy开车,我和冷墨寒坐在后座。
我一直看着她,突然想到刚才好像没有搜她身,而她一只手此刻压在身后。
我扑上去压住那只手,她倒在了座椅上,头碰到了车门边,咚地一声。
枪在她身下响了一声,打在了皮座椅上。
“丞忻,小心。”Lucy说
”你专心开车。”
我大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枪掉在车里,我拿起来,对着她。
“快点说,冷墨研在哪儿?”我质问她。
她扭头不看我,我一巴掌扇过去。“你不说是不是?”
她蹙眉,捂着脸。“在拳击馆被绑架走的,但不是我绑架的,是昨天在夜场闹事的人绑架的,也是我们的老对家红虎社的人。”
“真他妈想杀了你。”话还没说完,一抬眼一辆越野车就撞了过来。
我整个人因为冲力撞在了门上,又弹了回来,晃的我脑浆都要出来了。
车停了。
我还没缓过来,脑子还晕晕的,眼睛也看不清,耳边也没听清Lucy说什么,就感觉车门被打开,什么东西套住了头,有人连拖带拽地把我拖上了另一台车。
“快走。”说普通话的。
我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也知道此刻挣扎没意义,所以我保存体力。
车开的很快,刚开始还平缓,走了一会儿非常颠簸,坐在后面要飞起来的感觉,路况很不好。
这肯定不是在市区了。车里的人一直没说话,非常安静。
我的手被绑在后面,绑的非常牢固。
我睁开眼睛,能隐隐的看见有光亮,应该是晚上了吧。
“可以喝水吗?我渴了。”我确实渴了。
“事儿多,晚一点,就到了。”一个男人说。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钱。”
“呵呵,以为这世界就你有钱。”
“也确实有很多有钱人,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给你呀”
“我不差钱,别说话了。”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
不知走了多久,我已经快昏昏欲睡了,车停了。
几个人又把我连拖带拽地从车上弄下来。
然后推着我走,我又看不见,怎么敢往前走,他们就很大力的推。
“你们就不能温柔一点,绑架也要有点道德吧!”
“去哪儿?”
“说句话行不行?”
“我和你说不能打脸,我老婆喜欢我的脸。”
“真他妈啰嗦,像个娘儿们似的。”
我屁股被踹了一脚,差点摔倒,结果摔在了一个人身上。
浓浓的汽油味扑面而来。
头套被拿掉,太亮了,缓了一下,能看清了。
身下冷墨研,右眼被打肿,嘴角全是血,头发被血粘住,上身赤裸着,全是伤痕,像被绳子之类抽的,一道道的。
鼻青脸肿的样子配上他此刻的傻笑,像个滑稽的小丑。
“好惨。这要是不能恢复可怎么办,这张帅气的脸,小黎看不到了。”看到他,我心静了,我们肯定能出去。
“为了见小黎最后一面,我也要恢复好。”
我起身,还在庆幸脚没被绑住,坐起来才发现,我们对面坐着两个男人,黑色超级短的头发,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风衣,看不出什么表情。后面是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各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冷墨研也坐起来,肚子上八块腹肌被打成了十块,两条非常明显的刀痕,还在渗血,但看起来不深。
“认识一下,红虎社的大公子二公子。”
“和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想认识。”
“这么有名的人当然要认识一下。”
“这名字我就不喜欢,什么红虎社,我只知道红虎虾。”
有点儿胖的男人站起身,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恶心死了。
“打嘴炮吗?私生子就这点儿本事。”
“确实是啥也不行,除了做生意比较有头脑,其他都不行,追女孩更是差的要命。”冷墨研挑着一边眉毛看着那个人说。
我瞪他一眼。“他也不行,除了打打杀杀,其他啥都不行,被人家强吻了就知道举手,傻愣愣地。”
“老大,这两兄弟是不是傻?”一个扛着步枪的男人走到胖男人旁边说。“突突了得了?”
另一个坐着的瘦男人走了过来。“大哥,杀了吧!这么多年恩怨,杀两个儿子了结不吃亏。”
大哥说:“不行,爸爸还没下命令。”
“你们到底想干啥?把我们抓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多待,满地老鼠在乱窜呀!
“就这个小白脸,最他妈啰嗦。”说话的是个矮胖子,应该是在车上绑我来的其中一个。
“教训他,只要不打死就行。”大哥说。
“这我在行。”
“你说你,嘴为什么那么欠揍?”冷墨研幸灾乐祸地笑。
“我怕老鼠。”我喊着。
“别打他,他小身板不经打,打死了你担不起责任,打我。”冷墨研说。
一顿拳打脚踢,棍棒教育之下,我和冷墨研背靠着墙坐着,房间里只剩下背步枪的男人和一个拿刀的年轻人。
“你怎么样?”冷墨研看着我,憋不住笑的感觉。
“很疼,肋骨断了,被绑了手,也没护着头,我没破相吧?”我头上冒汗,还有血,感觉都混在一起流到脸上。
“没有,还是那么帅。这帮孙子,打我弟弟,出去绝对要他们命。”
“怎么回事?”我说话的声音很小。
“拳击馆的老板被收买了,我一进去就被绑了,保镖都被关在外面。红虎社是我们老对家了,最近看我们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家族又要洗白,有金盆洗手的意思,嫉妒又不甘心,就找事。可能是绑我们敲诈一笔吧,或者真的把我们杀了,让老爸失去臂膀。”
“我好困,头好晕。”
“你不能睡,要坚持。”冷墨研看他越来越耷拉的头,有些急了。
“可是我感觉好累,睡一会儿就好了。”我低着头,感觉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激灵,我睁开眼,左看右看,应该是没过去多久,和刚才一样。
“我睡着了。”
“还以为你过去了呢。”冷墨研说着,身子往我这边挪了挪,手伸进了我背后,开始给我解绳子。
“我们要悄悄地把这两个人干掉。”冷墨研说。
“怎么干掉?”
“利用你有点儿贱的嘴再挑衅他走过来,你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伺机而动。那个拿刀的应该比较好对付,干净利索地把他们杀了,我们要跑去门口,躲在门后面,他们的人进来时,我们伺机往外跑,然后扔手雷,把这里炸了。他们不会乱开枪,汽油会爆炸。”
“可是我没有枪。”我的绳子解开了,我开始给他解。
“有枪你也打不准。那个木箱子里,有手雷,你去拿几个。”
“可是我不会用?”
“电视你有没有看过?圆拉环拉掉就行了,你可真是笨。”
我咧嘴笑,他的绳子也解开了。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仓库,在我俩的周围都是汽油桶,门就一个,在正前方,那两个人正在门边的桌子旁吃吃喝喝。
“我真的很讨厌老鼠。可以开始了吗?”
“别死掉,老爸指望着你光宗耀祖。”
“不关我事,我只是还想再见李静一面。”
“还是女人好使。”
我咳嗽了一声。“喂,那个,扛枪的,给我喝点水。”
他不理我。“他妈的,你是不是哑巴?是不是不会说话,让你给我点水喝?你看什么看,等我出去最先杀了你,就你这种人,留在社会也是个大祸害。”
他忍不住了,脸红脖子粗地和另一个人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走过来,我腿动了一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等会儿大哥打电话过来你就会死。”拿刀的年轻人说。
“是哦,以为我真的那么容易杀死哦。”我的语气非常欠揍。
拿刀的年轻人俯身向我靠近,说时迟那时快,我背后的双手拿着绑我的绳子就套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死死的用力拉紧,他把刀丢在了地上,我把他推倒,骑上去后捡起那把刀,对着大动脉一滑,鲜血窜出来,落在他脸上,地上,喷在我脸上。
他头一歪,死了。
同时,冷墨研一个扫堂腿,拿枪的人躺在地上,在那人扣扳机前抢到了枪,我回身,在那人脖子上来了一刀,马上血流不止。
我跑到木箱子边打开,里面有好多手雷,我拿了三个。跑去了门口。
我肋骨很疼,喘息比较重。
“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经历这些,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太累了,这不是人该过的日子。”我气喘吁吁地说,头上的汗大颗地掉。
“哥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陷阱,是我大意了。”
他拿着枪,来回踱着步,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帅气的脸更是惨不忍睹,牛仔裤也破了,很是狼狈。
我低头看看自己,西裤也是坏了,白衬衣的扣子只有下面两颗系了,上面三颗扣子不见了,露出我的胸膛,身上也是清一块紫一块,尤其是肋骨那里,超级疼,疼的直冒汗。
“好想李静,好想和她在一起过日子,好想和她生孩子,每次这种时候,我都很想她。”
我说的委屈巴巴,心里更加不甘。
“这次出去,你就去找她吧!”冷墨研心疼他,但是又无奈,两难之间,最后只会放弃。
“没自信见她,害她自杀,我怎么有脸再去看她。”
门被大力推开,呼啦啦进来十几个人,门板打了一下我们的头,疼死了。
我的手里攥着两个手雷。
“人呢?”红虎社的二哥大声吼。“给我找。”
“跑。”冷墨研说。
我和他从门口出来拼尽全力往外跑,门口还有几个保镖,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冷墨研的枪就突突突地疯狂扫射,同时,我回身冲着里面扔了三个手雷。
拉着冷墨研趴在地上。
仓库轰地爆炸,火光照亮了夜空,我脸埋在土里,爆炸声停止后我抬头晃了晃,才看清我们是在树林里。
冷墨研已经起来,拿着枪把几个残余的保镖杀死了。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钻心的疼痛感让我浑身无力,起不来了。
冷墨研走过来搀扶我,才勉强站起来。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太累了,要死了。”我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双腿发软无力,眼睛开始模糊不清,各种重影,直到变成黑暗。
“范丞忻,你坚持一下,没那么容易死的。”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打打杀杀,这是冷墨研第二次那么怕一个人死,范丞忻,你不能死,你都没叫我一声哥。
有意识后的第一感觉还是疼,我闭着眼,蹙眉,感觉浑身酸痛的很。
“丞忻,丞忻。”是樊诗蕾的声音。
“丞忻,你醒了?”是Lucy的声音。
我睁开眼,熟悉的黑色吊灯,我在城堡里了。
我看看周围,都是熟悉的人。
“哥哥,你疼不疼?”冉冉趴在我床边,哭成泪人。
我想摸摸她的头,但是抬不起来。
“冉冉,你不要在这里,我很好。”我冲保姆使眼色,让她把冉冉带出去。
“哥哥,我要陪着你。”
“晚一点你再过来,现在乖,去你房间看动画片。”
她撅着嘴巴,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还活着?”我问冷墨研,他好像还不错。
“没死。你肋骨断了三根,做了手术,现在要养伤。”
“丞忻,吓死我了,你睡了三天,手术出来一直不醒。”樊诗蕾哭的双眼红肿,黑眼圈和眼袋非常清晰。她脸上也没化妆,精神状态非常差,第一次见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我露出微笑。“没事了。”
冷亦萧站在众人后面,冷墨寒跪在地上。
“你好好养伤,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冷亦萧问。
“就是浑身疼。”
“要养一下才行。”冷亦萧说着一脚踢在了冷墨寒的肩膀上。“你,赶紧和范丞忻道歉。”
“我不道歉,我没错,你就是偏心,我不服。爸爸,他就是个私生子,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什么都给他,什么都支持,而我们,为你拼搏这么多年,得到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你还委屈,你自己养一个帮派,公司里所有娱乐场所的收入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服?”
“凭什么他就可以管理大公司?我就只能躲在黑暗处收保护费,我也要管理公司,我要股份。”
“你有那个头脑吗?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冷亦萧双眼紧盯冷墨寒,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我就把你所有的权利和金钱全部收回。勾结外人,来陷害自己的兄弟,你不是傻,是蠢。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
冷墨宇走到姐姐旁边,扶起她:“姐,我们走。”
冷墨寒还要说什么,冷墨宇摇头,把她拉出去了。
“你好像看起来还行。”我对冷墨研说。
“被打习惯了,身体没你那么娇贵。”他笑着说。“你醒了,我就走了。”
我拉住他的手,有些担心,他的眼里杀气腾腾。“你不去行不行?”
“没事,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来看你”
“那你一定要保住命。”
“嗯。”
他走出去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正被一团黑色翻滚的云笼罩,旁边还有灰色的,白色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已经经历了很多大难了,我的福到底在哪里?
翌日傍晚,冷墨研来看我,没有受伤,脸上挂着笑。
电视上报道,恶霸黑帮红虎社被人血洗,红虎社社长一家全部被杀死在家中,孩子也没放过,红虎社土崩瓦解。
我靠在床头,拿着遥控器,看着侧身倚靠在窗边,喝着咖啡的冷墨研。
微风吹过他的发丝,刘海儿动了几下,黑色雪纺衬衫的衣领也动了几下。他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揣进裤兜里。
夕阳落在他脸上,平静,淡然,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