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庾少游

应将离和狰狞循着琴声走去,走了许久,还没到琴声发声处,路上也不见一个人影,应将离奇道:“这人在琴上注入了多少法力,竟然能传这么远?”

狰狞抓了她的肩一下,应将离问道:“怎么啦?”

狰狞还没回答,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应将离忙躲到墙角,她是来找庾少游的夺希声的,别的人她不想惹。她凝神细听,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传来,似乎正朝他们走来,她暗道不好,如果她们继续走,就要被发现了,正要找一个地方藏好,却突然听到几声闷响,接着脚步声戛然而止。

应将离小声道:“奇怪了,难道有人摔了?”

狰狞道:“我去看看。”说罢真的变成一个兔子的样子,蹦蹦跳跳跑过去,很快,他回来了,脸色很差,应将离问道:“怎么啦?”

狰狞道:“没什么,我想庾少游应该不在寺中,我们还是离开吧。”

应将离却觉得狰狞有事瞒着她,抢上前去,道:“我去看看。”

狰狞还没来得及阻止,应将离已经上前去了,他在后面叹道:“不知道带你出来,是对还是错。”

狰狞只好跟上去,跳到了应将离肩上,看到了震惊的应将离,他道:“刚才听到的响声,就是这些人倒地产生的。”

应将离低下头试了试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的鼻息,已然气绝,每个手里抱着一张琴,脖子上都有一道琴弦勒出的痕迹,应将离道:“难道是布天网的人杀了他们?”

狰狞看了看伤口,道:“不像,反而像自杀。”

自杀?应将离想:这倒让人想不通了,玄音寺虽不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门派,但日子却是过得很滋润的,整日抚琴赏花,住着如此风景绝佳的福地,怎么会想不通自杀呢?她道:“此事存疑。”

应该说从天网开始,就有许多事情存疑,玄音寺为什么会被布置天网,被谁布置天网,是为了对付谁,寻仇还是挑衅?

狰狞道:“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人弹琴,这琴声……真像死了爹一样。”

应将离凝神细听,虽然她对音律没多大造诣,但听这琴声,却觉得弹琴之人仿佛在诉说一段十分悲伤的事,又仿佛并不悲伤,只不过如行尸走肉。她道:“我觉得这琴声一定有古怪,看来得先找到琴声传出来的地方。”

两人沿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又见到了几个死人,死法奇特,有撞墙死的,有中毒死的,有摔死的,有上吊的,甚至有被吓死的,应将离摇摇头,念了一遍往生咒,狰狞十分不屑:“人都死了,念这些还有什么用?”

应将离道:“我知道,但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念。走吧,我们要赶快找到还没有来得及自杀的人,将他们救下来。”

她已经完全忘了来这里的初衷,狰狞脸上表情微妙,道:“你圣母病又犯了吗?你以为你管这些事情你就很伟大了吗,你就是圣人了吗,你别忘了,你在周村救了那么多人反而在江湖上落得一个大魔头的名声,你以为有人会感激你吗?”

自从她在周村救了那百来个有魂之人后,在江湖上名声日益坏了,不知出于什么难以说明的原因,她的外号从大魔头逐渐变成吃人狂魔,噬魂魔。反正现在她已经成为正道公敌了。狰狞总是喜欢嘲讽她,她已经习惯了,纠正道:“首先,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激,我救他们,只是因为我遇到了,便不能袖手旁寺,其次,别人的看法与我有何相干?你以为我在乎吗?”

狰狞道:“你既生在江湖,便不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的。”

应将离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叹道:“别想那么多了,有时间我们好好找一找,指不定能救几个人呢。我已经自食恶果了,我现在已经是正道公敌,已经人人喊打了,你就不用特意提醒我了。”

狰狞放了几只萤火虫,很快,便将有人气的地方全部找到了,应将离和狰狞找来绳子,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绑了,防止他们自杀,又将嘴巴堵上,防止他们咬舌自尽。才又循着琴声找去,路上又遇到了几个自杀而亡的人,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这小孩脑浆迸裂,应该是从高墙上跳下来的,应将离道:“死了这么多人,到底是谁这么歹毒,连小孩都不放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庾少游怎么还不现身,难道他也遭毒手了?”

狰狞摇头道:“不至于,庾少游此人修为很高,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我说,是谁这么缺德,人都死了这么多了,还有时间弹琴?”

应将离也疑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弹琴,这琴声从他们进入寺庙后就一直没断过,她道:“难道,琴声有古怪?”

狰狞摇头道:“玄音寺虽擅音律,但还没达到用琴声让人自杀的地步,即便是庾少游,也不能在不注入法力的情况下,用琴音杀人,这琴音并没有注入法力,不可能有杀人的功效。”

两人循着琴音走到了一个殿内,两人往四周寺察了一番,并没有异样,便走了进去,殿内放了许多张矮桌,每张桌上放了一张七弦琴,想必是教授琴艺的所在。正中的位置上,挂着一幅抚琴图,画中,一个玄衣青年坐在大片兰花丛中抚琴,身旁一红衣女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这男子看起来仙风道骨,眉清目秀,画得极精致,仿佛能随时从画中走出来一样。屋子正中有一琴桌,桌上焚着香,桌上并没有琴,想必平日寺主都会坐在这里抚琴,窗外,凉风习习,一棵杏花树开了满树花。

应将离道:“奇怪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住持竟然不在,庾少游也不在,难道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狰狞四处敲敲打打,每张琴都拨弄了几下,突然,他往墙角看去,应将离也往那个方向一看,那里,有一个和尚在瑟瑟发抖,这人个子高挑清瘦,样貌清秀,但眼里盛满恐惧,蹲在墙角,看起来并不显得高大。手里拿着一条白绫,死死往自己脖子上勒。

一人一兽对望了一眼,应将离走过去,那人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道:“救我,救……”应将离忙将白绫夺走,才夺走白绫,那人便改用手去掐脖子,很快便喘不过气来了,如果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将自己掐死,应将离没法,只好一掌将人打晕。

狰狞见人晕了,终于敢说话:“这个人生命力真强,掐了自己那么久都不死。”

应将离也在疑惑:“我们循着琴声来到这里,一路上一个活口都没有,我也在怀疑,怎么这里还有活人,可是方才我试探过了,他身上并没有施术的痕迹。”如果用妖法害人自杀,身上必然会残留妖法的痕迹。

狰狞道:“奇怪。”

应将离问:“什么奇怪?”

狰狞道:“我们明明是循着琴声来的,可这房中并没有哪张琴在响。”

应将离也发现了,道:“也许有阵法将琴隐住了?”如果这样,那琴声就必定有古怪了。

两人在屋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在弹奏的琴,也没有找到阵法的痕迹,找不到阵法的痕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根本没有所谓的阵法,要么,布阵的人太厉害了,布出的阵法完美地避过了搜寻。

狰狞道:“算了吧,也许琴真的不在这屋子里,我们换别处找。”

应将离道:“不,我以为,那响着的琴就在这间屋子里。”

狰狞道:“你凭什么以为?”

应将离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彷佛感到希声正在召唤我这个新主人,那响着的琴,应当是希声。”

狰狞知道她开玩笑,不理她,她收了笑脸,看着被绑在地上像粽子一样的和尚道:“方才我们进来时,角落里有人吗?”

狰狞进来并没有细看,这屋子又极大,角落里摆有屏风,人被遮住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但那人分明在自杀,那么大动静,以两人的灵敏程度,不可能发现不了,狰狞想通了一些关节,看着屋子正中那幅画道:“希声果然厉害,这琴声虽然不至于让我们自杀,但也让我们的灵敏度减弱,竟然连小小的幻术都发现不了。

应将离重新朝狰狞所指的方向看去,被狰狞提点过,这次看得仔细了些,她道:“那小孩的眼珠子在转!”

狰狞伸出一个爪子一指,那画中仿佛走出一个人,应将离再看时,他哪里坐在画里,分明跪坐在屋子正中的那张旁,而原先空空的琴桌上,豁然出现了一张琴,这玄衣男子就在抚着这张琴,而琴声,就是他们一直听着的,十分悲咽的琴声。

这男子看起来虽然仙风道骨,但目光无神,略现悲色,就连琴声也如泣如诉。应将离往画中一看,那玄衣男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小儿和红衣女子,而画中的小儿竟然也动了,两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好,不能让他继续弹了。”应将离说着,扯了绑着地上人的白绫,就要去绑人。

可这道人修为极高,很难近身,应将离试了几次,都没办法靠近,而画中小儿眼看就要将自己掐死了,不得已,应将离抽出狰狞,一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