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初到建康

颜之惦记着在京中的太子，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才八天时间便到了建康。

金粉地，帝王州，十里秦淮处处是销金窝，班主当时是这么说的。揭开车帘，一阵徐徐凉风，再大的热闹也挡不住秋天的凉意，户列珠玑，市盈罗绮，浆声灯影里，秦淮两岸咿咿呀呀的弹唱声。见凤鸿东张西望，颜之笑道：“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将来有够你看的。”兰成如今是太子的人，一到了建康就要去东宫报到的，其余的护卫也回到东宫，只留下一个护卫和颜之护送凤鸿到戏班所在处。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栋楼前，上书“玉楼”两个大字，颜之道：“这玉楼乃琅琊王氏的产业，不过太子已经安排好，你们可放心住着。”

凤鸿不语，这地段，虽不沿河，但也在离河不远的小巷里，每年的租金不便宜吧，她本来想和太子划清界限，可如今承了他的情，可不知怎么办才好。

颜之告辞了，凤鸿走进去，戏班诸人见到她，无不惊异，红药跑得飞快，见到凤鸿大声道：“哟，我以为你攀了高枝，不回来了呢。”

凤鸿捏着她的脸颊道：“我如今回来可要长住了，你可欢迎我？”

班主露出失望的神色：“我还以为你和晋安王……哎……”

梁生在一旁抱着手，冷冷道：“晋安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整天没个女子的样子，不过我看倒好，在顾苑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好在自由洒脱，我知你的性子，你一定更喜欢在这。”

凤鸿感激地朝他扮了个鬼脸：“还是梁生了解我。”说罢就要上去给梁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红药见状，忙挡到梁生跟前，急道：“现在梁生是我的人，你不可抱她。”

凤鸿扫了一眼两人，又向戏班主人投去探寻的目光，终于了然一笑，梁生不容易啊，终于抱得美人归。

红药忙去给凤鸿安排房间，经过这几天，脚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能走路了，可是脱下来还是有一个大大的疤痕，红药问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凤鸿一一给她细说了，还说了那个灰衣公子便是太子，不是晋安王的事，但隐去了萧梧让她做侍妾的那段，和萧梧会武功的事。红药听得津津有味，直叹可惜她没有那个福分去经历那些。凤鸿觉得她才是最幸福的，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能做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凤鸿不由得问：“你和梁生准备什么时候办喜酒，我可等不及了。”

红药听罢红了脸，许久方道：“班主的意思是建康挣钱比暨阳容易些，我们在这好好经营几年，有些钱财，便筹备我和梁生的婚事，他的意思是到时候让我和梁生找一个小村庄住下，顺便给我们买几亩地。”

凤鸿点头，没想到一向吝啬的班主能想得这么周到，不过，想必秋官给红药的钱已经贴补戏班用度了。

到了建康，少不得问一下收入问题，她道：“你们可曾开始开班唱戏？”

红药眼有担忧：“我们每天也开班唱几台戏的，可生意不大好，勉强还能维持温饱。”她又拉住凤鸿的手：“姐姐你来了可真好，班主成天叹气，说要是有你在，写几个戏折子，那生意还不滚滚而来啊。”

凤鸿想着幸好戏班在暨阳挣了一些钱，住房的问题也解决了，不然在建康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急急吃了晚饭，便开始搭台唱戏，让凤鸿吃惊的是，一直非常坚决不唱戏的红药，此时却上台开了唱，她和梁生两人夫唱妇随，搭配默契，一场戏下来看的人也不少，让凤鸿吃惊的是，戏班竟然新来了一个人，长得那是温柔灵动，楚楚可怜，名叫小怜。红药和梁生的戏散场后，便是她穿了一身白色罗衫独舞，舞得那叫一个动人，反正凤鸿觉得，与她不相上下，毕竟今年牡丹花会，她在元成府上那一舞，也深得洛阳权贵赞叹，不过在建康，肯定是小怜这种清冷的美人更受欢迎。

这美人十分冰冷，不与人说话，跳完舞便躲到房里不出来，吃饭也不同大家一起，平白让凤鸿对这位美人多了许多好奇心。

话说好奇心真要命，凤鸿见不到真人，便只好去问红药，红药咬牙切齿：“哼，那个狐狸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听说是暨阳人，来建康寻亲，没了盘缠，想卖身到顾苑，可是班主见了他，整个人色眯眯的，就差扑上去了，哼！”

凤鸿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那女子的长相，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这几天她以为萧梧会差人来找她，整日想着怎么应付，过了四五天，她终于忍不住笑话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她这几日成天在屋里写戏折子，戏班来了更受欢迎的人，自然用不上她上场，凤鸿写的折子终于为戏班多带来了一些人气，每日说不上高朋满座，但也坐了大半人，凤鸿想着，戏班如今到了建康，虽然挣得更多，但花费更大，在暨阳时，客人交了听戏的银子，便在下方坐着听戏罢了，找人给他们倒写茶水便罢了。但她寻思着，在戏班里来听戏的，来听戏的，除了各种达官贵人，还有贵妇，文人墨客也会来凑热闹。若招些厨师，做些好菜，所有来听戏的，都要交听戏的银子，但有想留下来吃饭的，可单独点菜，这样戏班也多了些进项，一日吃饭，她将这些话同班主说了，他非常开心，直拉着凤鸿和小怜道：“有了你们两个，还怕戏班不红红火火吗？”

红药瘪了瘪嘴，十分不乐：“班主，我和梁生也是很有用的好吧。”

班主呵呵大笑：“我知道，你们可是我的顶梁柱，可你们是留不住咯，眼看班里也逐渐挣钱了，我寻思着找个好日子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你们好好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吧。”

红药伏在梁生怀里，涨红了脸。小怜冷冷的，仿佛这一切快乐都与她无关，她道了声：“我先回屋了。”便不看众人一眼，独自离开了。

凤鸿不以为意，反正自她来到这里，小怜便从未同她说过一句话，她想着有些好笑，以前梁生给她冷脸，如今梁生终于愿意同她和颜悦色了，没想到班主又招来一个冷面阎王，难道她是招人冷脸的命么。

不去细想这些，她继续道：“还有，来我们这儿听戏的，身份不同，自然需求也不同，我想着，将看戏位置佳的地方劈成雅间，那些有身份的爷们来了，可出高价在雅间里单独看戏，还有的并不是为了看戏，而是为了找个地方商谈事情，也会需要隔间。普通的位置，我还想着，降低听戏的价格，人来多了，别地的进项多了，也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大家深以为然，班主更是乐不可支，于是戏班停业三天，开始改造。

玉楼后院，一派热闹景象，凤鸿提笔写字，许久，字成，叫红药过来道：“快将找人将这些字做成匾额。”自从见过了萧梧的字，她再不愿写她自己的，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笑话。

红药看着凤鸿写的那些字，不由笑道：“有凤鸿姐姐您这个八斗之才在，我们可省了许多钱啊。”

凤鸿笑得有些勉强，她取的这些隔间的名字，怕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雅间布置好了，整栋楼重新布置，井井有条。凤鸿非常满意，过几天便可重新开张，可招厨师这事，倒成了难题。

也不是没人来，可顾苑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根基，再加上出的钱财不够，做的菜让凤鸿都不满意，她明白，要做事，就要做到最好，若不做好，空有好想法，没有食客，也是白搭，顾苑资金本来便不多，可不能折了本，她急得团团转，痛下决心：“加钱！”

加钱对班主来说，无异于割他的肉，可凤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终于让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天凤鸿去外边采购乐器回来，便看到红药激动地跑出来，大笑道：“凤鸿姐姐，招到大厨了。”凤鸿不大相信：“可是真的？”

红药犹自激动，缓了一会道：“可不是，我看那两人是一对夫妇，一个擅长做北方菜一个擅做南方菜，班主不等你回来，就已经决定留下他们了。这不，他们两人在后厨做菜，说今天的晚饭他们包了。”

凤鸿暗道不好，也不知班主招了些什么货色，如果不行，她又不好反驳，毕竟戏班还是班主的。她忙道：“先带我去看看。”

红药一路说那两人做菜有多好，凤鸿虽觉得她说得夸张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不好吃，毕竟嘴是最诚实的，她走到后厨门口，飘香四溢，凤鸿定睛一看，这两位不就是，她鼓足嗓门，大叫一声：“莫允寒，范姑娘！”

原来这两人便是莫允寒和范夜合，看两人这掌勺的熟练程度，让凤鸿实在纳闷了，这两人不是只会武功么，怎地做起菜来了。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