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处神迹

因这凭虚公子，董大叔没少劝她，不要与这些纨绔子弟来往，每天听着，她耳朵也快起茧了。她也很想摆脱啊。

一日，红药一大早将她拉起来，驾着马车往城外赶，她一边赶车一边道：“我这次要回顾山老家一趟，本来是梁生送我去的，但班主觉得让你同我一道更好，你便好摆脱那凭虚公子了。”她恨恨道：“那凭虚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凭虚呢，你知道凭虚是什么意思么？就是子虚乌有的意思，想当年……这个人渣！”

想当年……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凤鸿很想知道，她却死活不说了，只是那马鞭打得非常响，莫不是这凭虚公子也勾搭过她罢？

果真是人渣么……

顾山离暨阳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到时天色还很早，红药将马车停在一个破败的酒馆。凤鸿一看着边景色，突然想到什么，她问红药：“你说这里是顾山，莫不是有一棵千年红豆树的那个？”

红药讶异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顾山人？我告诉你啊，这红豆树可是我们这里的骄傲，它不是千年老树，而是万年红豆树，那树洞啊，都可容十多个成年人呢。”

“我可不信！”

一棵树，能活万年？

红药见她不信，拉着她道：“我现在便带你去看，你见到了一定会非常震惊的。也只有我们顾山人杰地灵，方可长出这样的神树。”

她一边走一遍告诉凤鸿：“我告诉你啊，那红豆树可是我们这里的神树，每年七夕节，家家户户的少年少女都要来这树下许愿，只要将自己和爱人的名字写在布条上挂到树上，那么两个相爱的人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年轻男女定情，都送一串红豆手串，红豆在我们这儿是相思的意思，你待会一定要多捡一些，不然可能就被捡完了。”

红豆寄相思，有意思。当年她在洛阳的时候遇到一个南朝商贩，他也绘声绘色地告诉她，红豆是相思子，它是由女子思念丈夫的相思血泪滴成，他也说过，送心爱的人红豆，可以表达相思之意。

她可不信这些，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会有许多相思子？

难道，她曾经，也是一个天真的少女？话说，她到底多少岁了？

一路稻谷金黄，将到丰收季节，凤鸿感叹道：“江南真是好风水，土地比洛阳肥沃许多，这稻谷的产量也非常可观啊，难怪物阜民丰，国家太平。”

红药得意道：“那是自然，不过江南能恢复这般境况，多亏了太子殿下。五年前，大魔头应将离放出了无尽火，将江南烧成了一片废墟，那几年，有一句诗，叫什么‘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后来在太子殿下的倾力治理下，才逐渐好转。”

凤鸿略有耳闻，这个应将离，要不是被士居派首徒，乌程七友中的顾君复手刃，如今的世道，恐怕早已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红药继续道：“我们顾山的稻米最适合酿酒，我听爹爹说这里曾经有一家酒家，出产一种酒叫相思泪，喝了这酒，思念之人就能入梦来，吸引了四方来客。那酒家有一个女儿，爱若至宝，但从小顽劣，像个假小子一样，酒家老板有一次说了她几句重话，她便躲到红豆树洞里不出来，害得她爹爹找了一大晚上，后来是她自己饿得不行自己出来的。虽然顽劣，但她喜好诗词，经常给客人们诵读，那采莲曲就是我向她学来的。”

“这女子果真有趣，你可要带我见见她啊！”

红药遗憾道：“见不着了，她已经死了，她爹爹伤心欲绝，酒肆也不开了，如今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子，怎如此便香消玉殒了呢？真是让人平生愁绪呀。

忽然，太阳隐匿，苍天变色，不一会而黑色的乌云就压了下来，天突然低了下来，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红药忙拉住她：“快跑，不然我们都要淋湿了。”

她拉着她跑到一个树洞，里面十分宽敞，确实足可容下十多人。外面瓢泼大雨，里面却十分干燥，凤鸿不由道：“秋风秋雨皆是愁。”

一阵吃吃的笑声传过来，红药笑得非常欢快：“凤鸿姐，你没来由愁什么，莫不是你看上了那纨绔的凭虚公子？”

凤鸿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呢，我避他还来不及，这句话不过是他前几日告诉我的，我觉得应景，便不小心念出来罢了。”

她左右瞧了一下：“这便是你说的红豆树？这树洞很宽嘛！”

红药小声道：“不可大声说话，这红豆树是神树，我们是不可随便进来的。说话可得小声点，让别人知道你我就要倒大霉的。”

凤鸿连忙噤声。

她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今天起太早，她现在还没醒过来。倒是红药在里面乱找，许久，凤鸿将要迷迷糊糊睡着了，红药在她耳边轻声叫道：“凤鸿姐姐，你看一看这地上写了什么？”

凤鸿本来快要睡着，却被她吵醒了，她不甘愿道：“等我醒了再看。”

反而红药如临大敌，使劲摇晃着她：“凤鸿姐姐你不能睡，在这树洞里睡着会遭梦魇的，你快起来看看吧，我担心是什么了不得的诅咒。”

凤鸿突然想起，元成说这世上有四处神迹，一处便是这顾山红豆树，当时她不信鬼神不信天命，对元成说的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以为他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而已。但自从被元成拉着跳下御龙渊而平安无事之后，她深深觉得，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听说暨阳是五年前覆灭的江湖第一大门派江阴派的地界，江阴派法术咒语多如牛毛，或许还真有鬼神之事。

若这红豆树果真是神迹，不要说遭梦魇了，恐怕魂魄离体也是有的。

她一个机灵睁开眼睛，按红药的指示，去看那地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树洞里光线暗，加上大雨，天色就更暗了，她吹燃一个火折子，红药忙道：“凤鸿姐姐你真是心细之人，竟然随身带火折子。”

凤鸿听了非常受用，她看着地上的文字，陷入沉思，红药急道：“到底说了什么？”

凤鸿轻笑道：“不知哪家小儿女写的情诗，不过太悲怆了些而已。”

“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凤鸿轻轻念来：“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后面还有两个字，我看不真切。”

红药忙道：“后面两个字是不是无离？”

本来看不见的字，经她这么一提醒，她倒是看真切了：“确是无离，你怎么知道？”

红药却抓紧了凤鸿的手臂，显得非常紧张：“村里所有的姑娘，只有那位姐姐会写这样的诗，别的姑娘连字也不认得。凤鸿姐姐，我们出去吧，那位酒家的女儿，听说便死于这棵红豆树下。”

死在这棵红豆树下，还在树洞里留下这首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是怎样深沉的爱，才让她留下如此誓言？

这位酒家女子，从小生于乡野，生性顽劣，但有那么一点志向，于是从小饱读诗书，天天念给酒肆的客人听，奈何她是阳春白雪，人家是下里巴人，根本达不到她的思想高度，直到有一天，一个书生经过这里，那书生必是白衣胜雪，清雅俊朗，重要的是，他能懂得她，能和她一道探讨诗词歌赋，无离懂的他懂，无离不懂的他也懂，她心生仰慕。这位公子经常去酒肆喝酒，一来二去两人产生了感情，但公子实际上是前朝遗孽，来到顾山不过是为了躲避追杀，后来追杀终于如期而至，无戚为了和他在一起，自挂于红豆树，并在树洞里写下这般决绝的诗句。

她故事才编到一半，便被红药打断了：“凤鸿姐姐，雨停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红药拉着她出去，看着树下一个个像豆荚一般的东西，激动道：“凤鸿姐姐，这雨下得真好，红豆全被打下来了，我们赶快捡，带些回去分给梁生他们。”

凤鸿点头：“对，让他装到荷包里，送给那个秋官。”

红药竟然带了一个刺绣精美的大袋子，她将红豆一个个捡起来剥好，倒是凤鸿，随手从树上摘了几个完事，她的兴趣可不在穿什么红豆手串，她绕着红豆树走了三圈，大叫一声：“开！”却无任何动静。

她疑惑了，红药问她：“凤鸿姐姐，你干什么呢？”

凤鸿疑惑道：“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说顾山红豆树是一处神迹，可我绕了三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要绕七七四十九圈，再念九九八十一遍净心咒？”

红药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神迹，就会有神力么？”

“难道不是么？”

红药非常得意：“所谓神迹啊，就是传说中神到过的地方，或者神曾经做过的事，有的地方是玉皇大帝下凡的地方，有的是传说中仙女下凡的地方有的是神仙成仙修炼的地方，反正只要跟神有关的，均可叫做神迹，你明白了么？”

凤鸿倒是明白了，照她的意思，什么地方都可称之为神迹了，原来所谓的神迹，就是这个意思？她问道：“天下有几处神迹？”

红药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应该……应该很多吧，我们顾山倒是只有一处，不过隔壁的李家庄就有三处，暨阳城里好像有十多处，江阴派旧宅凤栖宫里的神迹更加数不胜数，天下有多少处，数不清罢？”

难道是元成孤陋寡闻，只知天下有四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