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也完全没想到，他说的这句话，也被众臣子听到了。

尤其是萧枫，他因为见到母亲被抛上九重天，又因为听到父亲的话而坠入十八层地狱。

原来，父皇，不，萧凭阑一直知道，他母亲张晚岚，已经死了。

他设计这一切，原来竟是一个笑话。

萧枫看着阵法中的萧梧，心中怀着悲苦，怀着不甘，甚至怀着怜悯，问道：“你早知道了？”

萧梧在阵法中似乎十分难受，一片紫色的光照在他头上，形成一个咒印，凤鸿发现了，但萧枫还一无所知，他继续道：“你早知道，母亲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他越说越气，越说越难过，母亲死了，父皇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萧梧也知道，却不告诉他，不和他一起为母亲报仇，他真的是一个笑话。

萧凭阑冲上招魂台，却被招魂台的结界反弹回来，他只好在外嘶吼：“阿英，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萧郎啊！”

钟离英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却是很热情地和张晚岚拉手叙家常。

钟离英拉着张晚岚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愿对自己好一点，手上都有老茧了。”

比起钟离英的英气，张晚岚显得要文静许多，眼角的皱纹也遮不住的恬淡气质，她缓缓笑道：“你还很年轻，我却老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老吗？”

钟离英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萧梧，打量了几眼，不由得道：“这就是世谦吗？都这么大了，幸好没长歪，随你。”

凤鸿听完这句话，看着在外面巴不得马上进去和钟离英双宿双飞的萧凭阑，眼中充满了嘲讽。

张晚岚也注意到了无离，眼中充满赞许：“这就是你的孩子吗？”

钟离英慈爱地看着无离，道：“是呀，这是慕容迟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孩子，叫无戚，有机会让你见一见。”

凤鸿觉得眼珠子很酸涩，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钟离英竟然还记得她么，钟离英竟然当她是她的孩子，原来，世上还是有人记得她的，这就够了。

萧凭阑终于冷静下来，他发现了，钟离英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他转身去怪柳天恢：“无谅，是你说，能让阿英回到人世，可为什么她仍然听不到我所的话？”

柳天恢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但一般人察觉不出来，他道：“阵法出了岔子，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张贵妃明明好好地待在这里，但招魂阵中竟然出现了张贵妃的魂魄，这样一来，招魂阵的法力不足，难以让钟离女侠形成实体。”

萧凭阑听罢，道：“那是不是让另一个魂魄消失，阿英就能回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看到，阵法中的钟离英和张晚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注意到。

凤鸿却注意到了。

萧权和吴重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假冒的张晚岚泫然欲泣地看着真的张晚岚的魂魄，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恐惧，反而很激动，很欣喜。只有萧枫，他听完父亲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他道：“父皇，您这样，会让母妃魂飞魄散的啊，您真的不在乎吗？”

萧凭阑听罢，喃喃道：“魂飞魄散？魂飞魄散么……”

他仿佛更加下定了决心，坚定地对柳天恢道：“我这一生负阿英许多，只要有机会能让她复活，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既如此，我对不起晚岚。”

柳天恢道：“皇上，真的想好了吗？”

萧凭阑眼神坚决，萧枫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头，直磕到头破血流，他大声喊道：“既然父皇执意让母妃魂飞魄散，儿臣斗胆，望父皇给母妃一个体面，趁今日文武百官在场，望父皇告知儿臣，母妃是怎么死的，面前这个假的母妃又是何人？”

来了，萧权想。他一直静等着看戏。萧枫这个没脑子的，竟然在群臣面前不给父皇面子，想想也是，他想方设法让萧梧来同泰寺，就是为了召回张晚岚魂魄，揭穿张晚岚已死的真相，这样一来，萧枫定然失宠，而只要没人发现，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月圆之时，招魂阵中的萧梧和小怜就会被阵法吞噬而死，父皇多年来一直对钟离英的死耿耿于怀，如果钟离英在这里魂飞魄散，他应该也很快会油尽灯枯，到时候皇位还不是他的吗？他就没必要老老实实去北伐挣功劳了。

月圆之时，很快就来了。

只要没人来破坏，他就静等坐收渔翁之利。

凤鸿有点担心萧枫，萧枫这么做，只会让萧凭阑厌恶，但她又有些期待，期待萧凭阑伪善的面具揭开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萧凭阑不理萧枫，对柳天恢道：“开始吧，为了阿英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

萧枫不依不饶，拔出剑抵在脖子上，对萧凭阑道：“父皇，请当着百官的面，告知儿臣母妃的死因。”

萧凭阑气得也拔了剑抵在他脖子上，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朕儿子很多，死了你一个，我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这逆子！”

萧权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看戏了，剑萧凭阑真的动了杀心，忙冲上去，一手握住了剑刃，跪下大喊刀下留人。

萧凭阑怒极了：“连你也要忤逆我吗？”

萧权忙跪下，但手还是握着剑刃不放，他恳求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一心想让钟离女侠复活，本来无可厚非，但三弟也没有错，他只是想知道张贵妃死的真相，求父皇看在三弟一片赤诚孝心的份上，饶了他吧。”

萧凭阑听完这些，不怒反笑：“好哇，好哇，他对他母妃倒是一片赤诚孝心，那对我呢，对我为什么没有孝心？他张晚岚不过是一个渔女，我收留了他，还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封她为贵妃，我给了她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耀，她为我的阿英而死，有何不可？”

“为阿英而死？”萧枫听不明白了，六年前凤栖宫的拈花宴他没去，他也是后来才查出母亲在拈花宴被人制成傀儡，变成柳如烟。他只是后来自己发现母亲和原来不同了，至于怎么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呢，是身边的随从，冯渊，他说栖梧夫人性情和以往不同，口味也变了许多。原来，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而他却很久以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