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御龙渊

元成拿出一块油迹斑斑的布：我猜测是为了这个。”

凤鸿打开一看，上面字迹依旧可辨，她震惊道：“没想到南朝会有如此蛀虫。”

元成道：“萧琅这些年给鲜于秀送的财物，远远超过了北朝一年的税收，难怪鲜于修礼那么迅速地聚集了几万兵马，原来是与萧琅勾结了。”

凤鸿问道：“这萧琅是何人物，怎地能聚敛如此多的财物？”

元成盯着凤鸿看了好久，表情有些微妙：“你都知道北朝的太子萧梧长相不凡，怎地不知道北朝的第一美男萧琅呢？”

凤鸿怒了，这不是变相说她是花痴吗？

她不解：“不是都说北朝萧氏第一美男乃皇太子萧梧吗？”

元成笑道：“萧氏出美男，其中属萧琅为最。论相貌萧梧自是比不上的，不过萧梧从小饱读诗书，弥补了长相上不如萧琅的缺憾，再加上他是皇太子，时人多抬举他，他又喜欢去做一些笼络民心的事，是以天下人只知萧梧，不知萧琅了。”

凤鸿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萧琅也出生于兰陵萧氏，且是萧氏众多美男中的第一美男？”

元成点了点头：“准确来说，他是萧梧的哥哥。当年北朝武帝萧凭阑无子，遂过继了其族弟的儿子萧琅，这萧琅从小凶狠残暴，欺压乡里，强抢民女，甚至掘坟盗墓，萧凭阑非常失望，认为他此生无力教此子成才，但又苦于年过四十还无子，后来萧凭阑长子萧梧出生，便比迫不及待将其送回本宗，再后来萧凭阑称帝，萧琅希望凭借养子的身份成为太子，可萧凭阑却立了年仅一岁的萧梧，这让萧琅怀恨在心，认为萧梧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于是投奔北朝，想借助北朝的力量夺回太子之位。但被萧逊所阻，萧逊劝皇上，一个能背叛父亲和伯父的人，必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不值得重用，故他在北朝并没有得到重用。”

凤鸿点头道：“这萧逊倒是个看得清的。不过既然萧琅归顺了北朝，那为何又要和高车人勾结呢？”

元成道：“不是说他是个小人嘛，他在北朝得不到重用，又回到南朝，在萧凭阑面前痛哭流涕一番，萧凭阑本来就觉得亏欠于他，便原谅了他，还封其为吴郡太守，吴郡是富庶之地，他便在任上疯狂敛财，支持鲜于秀叛乱，我猜测他是想支持鲜于秀在北朝称帝，然后举兵帮他造反。这几年来，好好一个吴郡却民不聊生。”

凤鸿道：“你知道鲜于秀想造反，怎么不采取行动呢？”

元成不说话了，许久，他站起来：“是时候了。”

凤鸿疑惑：“啥？”

元成笑得很阴险：“看我怎么将路口那些人歼灭！”

凤鸿很担心，元成虽看上去胸有成竹，但他毕竟从来没经过战场血腥，即使平定秦州羌族叛乱，也是在府内指挥，并没有亲自上战场，因此虽然战胜，却也传为笑谈，都说他是撞了大运，不然一个缩头乌龟怎么能打败羌族蛮子。

凤鸿在屋内转来转去，元成和男人们下山去了，她此时正和妇女们一起，一个胖妇人道：“姑娘，你也别担心，以我多年的经验啊，你男人是个有本事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别的妇女也开始劝她，她又转了几圈，道：“各位嫂子，你们是不知道啊，元…我家那位，实际上是洛阳纨绔，从小锦衣玉食，只会跟一群狐朋狗友整日纵马游荡，斗鸡走狗，互相攀比，哪里会打仗？”

胖婆娘道：“可我看他和大家说战术的时候，很头头是道啊。”

凤鸿叹息几声：“你们不知道啊，他这人只会纸上谈兵，等上了战场，肯定马上就吓傻了，到时候还得麻烦胖子大哥他们抬回来。”

妇人们一听，急了：“那可怎么办才好？若是他们败了，我们可无路可走啊。”

凤鸿也不停叹息，还假模假式打了自己几巴掌：“我就是傻，我想着这两年也算靠他吃饭，竟然头脑发热冒死救他，救一次就算了，这次竟然还和他来趟这趟浑水，我是不是傻啊我，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陪他死了，我得走……”

妇女们面面向觑，这姑娘不会吓傻了吧。

凤鸿觉得口干舌燥，有人递给他一杯茶，她想也没想就灌了下去，那人又递来一杯，她正喝着，听到一个清润的声音：“卿卿让我好生伤心，原来你当时救我，只是头脑发热啊……”

凤鸿差点把酒杯吞到肚子里。

凤鸿看了元成一圈，他脸上有血迹，穿着黑衣，并看不出有没有伤痕，凤鸿往他全身上下前前后后摸了一圈，甚至连臀部也不放过，元成本来任她动作，终于忍不住道：“卿卿你这般，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凤鸿确认元成没受伤之后，报怨道：“没事穿什么黑衣，害得我要用非常手段确认你有没有受伤。”

元成坐下来就着凤鸿的茶杯喝了口茶，道：“我们大晚上的去埋伏，不穿黑的难不成穿白的？还有，你莫不是喜欢看着我染得一身鲜血的样子？如果你真喜欢，我可以染给你看。”

凤鸿不理他，打开窗子，看看外面天色，此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很纯粹了。她看元成身上完好无损，奇道：“你们胜利了？总共有多少人，你是如何取胜的？”

元成非常轻蔑：“那些高车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将他们引进一线天，许多掉进了陷阱里，他们便驾着马车冲锋，我让人在路上设了绊马索，那些人全掉进深渊了。”

“你没骗我吧，他们人很少吗？”

元成仰在椅背上，几乎躺成一个大字，凤鸿嫌弃地看了一眼，一点形象都没有。

元成道：“也就四五百人。打败他们之后，我让人下山买了许多粮食，够我们撑一阵子了。”

凤鸿很焦急，元成不会打算长住了吧？虽说此地甚好，抬头可以看到蓝天，山下有天险可守，可她一想着山下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就有些害怕。而且如果真住这里，下山得多费时，想吃好吃的得跑好久，还是不行，她还年轻呢，大千世界还没有看完，怎么能就此隐居呢？

胖子媳妇在门口叫她，凤鸿见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衣衫，衬托得面若桃花，山上寒冷，此时桃花才盛开，两相呼应，凤鸿觉得这美人太便宜那胖子了。

大家烤了几只羊，吃得欢快，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元成和凤鸿围在圈里，载歌载舞，元成本来好热闹，拉着凤鸿跟着跳起来，步子迈得乱七八糟，却掩饰不了他开心的笑容。

凤鸿也非常开心，他悄悄问黄毛：“那些人围了你们半月都不曾攻打进来，快告诉我，你元哥哥是怎么将敌人引进来的？”

黄毛非常激动：“哥哥可厉害了，他使了一个妙计！”

凤鸿抱拳请教：“是何妙计？”

黄毛也抱拳，用说书先生的语气道：“美人计。”

凤鸿一口酒喷了出来：“你是说你元哥哥魅力大到，连凶狠的高车人都被迷惑了？”

他的魅力真的那么大吗？得洛阳大部分官家女子青睐不说，还是迷倒粗犷剽悍的高车人。

黄毛白了她一眼：“是我娘上阵。”

“啊？呵呵呵，难怪嫂子今天穿那么漂亮！”

凤鸿忍不住又看了胖子媳妇几眼，今天她一身桃粉色的衣服，确实非常漂亮。她想一想也明白了，高车人长年在阴山下放牧，妇女全身强力壮，脸被太阳晒出一块块坨红，实在和都城女子不能相比，便是洛阳周围的村妇，他们都会觉得美若天仙吧，凤鸿是这么想的。

大家酒足饭饱，很快睡下，元成拉着凤鸿：“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凤鸿很困，极其困，非常困。她对元成的作为非常不满，无奈他力气大，只能被他拖着走了。她挨着元成悄悄道：“他们今晚是不是想杀我们？所以你在饭菜里下来迷药，将他们都迷晕了，好逃跑？”

元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年头，消除一个女子的被迫害妄想症是多么迫在眉睫的事。

凤鸿奇了：“不是跑路，那是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

凤鸿很反感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特别是路上好几次差点掉入陷阱，她就更加生气了。她大叫着踢了元成一脚：“没事挖什么陷阱？”

元成继续拉着她走，她被他一拖，鼻子撞到他后背，非常疼，她跳将起来：“元成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元成停下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到了这个地方，你暴躁了许多。”

凤鸿也发觉了，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元成道：“你看，这下面就是当日我们停车的地方。”

凤鸿往下一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我们脚……元成你逗我呢，你不会说我们脚下的崖缝，就是御龙渊吧？”

元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