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魂之人

土匪头子是一个又高又胖又黑的大个子，他摇摇头道：“说，你小子是不是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

元成一脸迷茫：“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啊，我也是这会才知道各位爷在这的。”

另一个瘦瘦的土匪不信，尖笑道：“老大，别，别信他的，不管他听没听到，我们将这小子抓回去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另外几人附和：“是啊是啊，兄弟们好久没吃上肉了，我看这小子长得如此健壮，肉一定有咬劲，这婆娘如此白嫩，不如就给老大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众人一片哄笑，而元成也跟着笑，他将凤鸿推到前面，道：“各位大爷，你们要这婆娘我无话可说，我送给你们就是了，可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你们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众人道：“别听他啰嗦，都带走！”

两人被绑着翻山越岭，还走过一处背山临崖，只容人侧着经过的小道，终于到了山顶。两人一同关到一个木制的笼子里，凤鸿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崖洞，洞有十来丈高，顶上钟乳石不停地滴着水，一滴滴打到地上，听起来异常诡异，凤鸿环顾四周，只有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守着他们，她于是开口到：“小黄毛，这是什么地方啊？”

小孩傲娇地偏着头，不回答她。

凤鸿继续道：“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不怕吗？”

元成翻着白眼，心想，你在你家待着会怕吗？

小孩子还是不说话。

凤鸿无趣极了，动了动被捆的酸麻的手臂，道：“小黄毛，你这笼子不咋地嘛，应该弄一个铁的，不然我们很容易逃出去的。”

小黄毛终于有动作，拿着一个鉄楸就要往笼子里面戳，凤鸿怕他真的用铁楸戳她，那死相也太难看了些，终于消停了，小孩也就坐回石头上了，凤鸿劫后余生地感叹：“果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元成懒得理她，继续闭目养神。

不久，黄毛被叫出去了，元成终于睁开眼睛，凤鸿问他：“一下马车我就发现你朝背后不停张望，你早就发现有土匪了是不是？”

元车嘴角轻轻一勾，没有说话，凤鸿早就习惯他这样故作深沉的性格，她继续问：“你是故意被抓的？”

元成的笑容更加深了，凤鸿气道：“你既然故意被抓进来，那一定知道怎么逃脱吧？”

元成终于开口：“不知道。”

凤鸿绝倒。吼道：“不知道你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给谁看？”

虽然没有办法逃脱，但解开这绳子的本事她是有的，这些半路出家的土匪，绑人的功力确实欠缺了一点儿。她正要动手，元成道：“再忍忍。”

凤鸿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就听他的，继续忍受这手臂酸麻的痛苦。不久，还有一个更痛苦的事，她饿了。

想想也是，她看这里地势险峻，洛阳周围平原居多，这里应该离洛阳有些距离了，她今天才醒过来，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她问元成：“你那药……”

元成挑眉：“怎么啦？”

“能让人假死是吧？”

“怎么啦，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将那药给山寨的人吃了，然后趁机逃跑？先别说我没带药，就是带了药，人家能乖乖吃你的东西吗？”

凤鸿觉得元成侮辱了她的智商，非常生气，她怒道：“我是想问你那药到底让我假死了几天？”

元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过因为被绑着，怎么躺都不舒服，龇牙咧嘴道：“你错了，你不是假死，而是真死，那药，叫离魂。”

离魂？凤鸿不由得震惊，难怪，难怪灵太后要杀她，原来她还真是一个人物。

元成曾沉迷于鬼神之事，在府里养了些江湖术士，这些术士大多是混吃混喝的，却也有的有些许低微的灵力，勉强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修士。从这些人的口中，凤鸿知道了一件事，世上的人，大多数只有形魄，无魂，人死则魄散。而极少部分人才是有魂的，这类人可入轮回，身死魂不灭，如果修炼得法，便可长生不死，甚至羽化成仙当然，从古至今，也只有一个人差点羽化成仙，那便是二十多年前的江湖第一高手慕容迟。而无魂之人，即便有高手指导，也顶多只能修炼出法力，而且修炼的过程十分艰难。不过，自古以来不仅能得道成仙的有魂之人少，就连寿终正寝的也很少。究其原因，不过是这数量非常稀少的有魂之人，有着十分诱人的魂魄，食之，则可容颜永驻，延年益寿，大增修为。所以，这世上能够活下来的有魂之人十分少。

离魂这药，对于有魂之人，顶多魂魄离体几天，而对于无魂之人，则必死无疑。她有些疑惑，她不是元成随便从路上捡来的吗，元成运气那么好，随便捡就捡了个有魂之人？不是说有魂之人都被大魔头应将离吃了吗？

元成装作没看到她怀疑的目光，道：“元戎将你带回去两天后，就找了一具女尸穿上你的衣服烧了，我当天就带着你出了洛阳，如今已经赶了四天的路了。”

凤鸿拿出手指头算了算：“八天了啊，难怪我这么饿……”

元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试探这问凤鸿：“你当年来到王府，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我别有用心吧？”

凤鸿轻嗤一声，算默认了。心里暗喜，元成竟然承认她聪明了，以前虽然她给元成献了一些计策，但元成从来没说过她聪明呢！

元成继续问道：“你明知道我居心不良，还愿意倾尽全力帮我，是不是因为看上我府里好吃的了？”

凤鸿纠正道：“首先，我并没有倾尽全力帮你，其次，我真的不是因为看上你府里吃的。”

元成喜不自胜：“难不成，你看上的是我？”

凤鸿觉得他未免也太自恋了些，要是她没有被绑着，她早就想敲他的脑袋了，她本来想再逗一逗他，但想着也许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还是跟他说实话吧。她想了一会道：“其实我的愿望很小，只要能填饱肚子让我活下去就行了，但这个小小的要求，却难以实现，记得遇到你的那天，我在街边乞讨，那时一个达官贵人经过，坐在高大的轿子里，好不威风，我听闻洛阳贵族兴汉学，于是拿起箫吹奏，说来惭愧，我当时身上也就只有那一管箫了，我想引得那贵人的注意，也许他会打赏我几个铜板吧。可是我想错了，那高贵的公子的声音非常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但他说出来得话却让我非常愤怒，他说如此低贱的人不配活在洛阳，却将我打得半死不活，扔到城外，至始至终，他连车帘也不曾掀开。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后来遇到了你，你愿意给我吃饱饭，还派丫鬟伺候我，那时我就想，我一定不能白吃你的饭。所以我就尽力帮你。”

凤鸿觉得越发饿了，说了这么多话，整个人都没精神了，她问元成：“你说他们会不会给我们送饭啊？”她真的快饿死了。

元成此时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正在闭目养神，他眼睛都没睁开道：“他们本来就是抓我们来当食物的，怎么会给食物送食物呢？”

凤鸿叹了一口气，这死小孩怎么还不出现啊，要是他来了，指不定能够骗一些吃的来。

她干等了好久，那小孩还是不出现，凤鸿觉得她必须想办法，于是用尽力气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放我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喊了半天，元成终于微微眯起眼，道：“省点力气吧，再喊你更饿了。”

凤鸿气道：“都怪你，给我吃什么离魂，害得我七八天没吃饭，你七八天没吃饭试试？”

元成气道：“我好几天才想出这个计策，你不感谢我，反而怪我，这是什么道理？”

凤鸿道：“我明明叫元戎找一批人来劫狱，都已经商量好了，你以为我回来之前不会留后招嘛？”

元成轻嗤一声：“自作聪明，你到如今，还不知道灵太后为何要杀你？”

凤鸿一直以为胡太后要杀她，不过是因为她锋芒太露，林朝云是这么说的嘛，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她故意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我锋芒太露，她心生妒忌？”

元成这回真的闭目不想和她说话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呢？

凤鸿见他不说话了，不停地问：“到底为什么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不知道她问了几个为什么，元成也不知道他数了多少只羊，一个声音将元成从梦乡的门口拽回来，将凤鸿从即将饿晕的噩梦中拽回来，那个黄毛小孩好生威严，他喝道：“吵什么，没见到我这么心烦吗？”

凤鸿觉得这黄毛小屁孩的声音真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呢？好听得一向八卦的她竟然忘了问一问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怎么会有烦心事呢？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对小孩说：“小黄毛，你能不能给我带点吃的呢？姐姐饿死了啊喂！”

小黄毛不理他，道：“爹爹说等他打赢了那帮贼子，就将你们炖了给大伙下酒！”说完扭头就要走，很有土匪的气派。

“你们打不赢的……”

就在小屁孩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元成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在凤鸿身后悠悠飘来，着实让凤鸿吓了一跳。

小屁孩怒极了，他转身指着元成道：“你别得意，敢瞧不起我爹爹，我这就去告诉爹爹，让他现在就把你煮了！”

元成早就懒得理他，闭目养神去了。

过不久，山洞里来了许多人，个个凶神恶煞，吓得凤鸿挪动笨重的身子往元成怀里靠了靠，她低声道：“都怪你，这回饭没有来，我们就快成为别人的饭了！”

元成兀自闭目养神，凤鸿实在不明白，他有那么累吗？

其实他真有那么累，一个人赶着马车将在路上赶了几天几夜不得停歇，就是钢铁做的也支撑不住。但在凤鸿面前他习惯了掩藏，习惯了将最满不在乎的一面给她看。

土匪头子观察了他们许久，终于开口道：“刚才小儿告诉我，你认为我打不过那些贼人？”

元成微微睁开眼睛，邪魅一笑吗，这一笑，虽美到了极致，但一点也不女气，反而觉得非常坦荡。他展现够了笑容，方道：“难道不是吗？”

凤鸿艰难地用手肘子撞了他一下，这家伙，不是找死吗？

那土匪果然非常生气，他手下的小喽啰们更加生气，他们叫嚣着：“煮了他，煮了他！”

土匪头子摆手道：“不，先留他两天，等我收拾了那帮贼人，再拿他们下酒。”

元成不以为意，朝着他们背后喊：“那批贼人守在道口，怕是耗也要耗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