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袁旷颜之

袁旷坐到床头，摸了摸顾君复的额头，轻轻道：“并无大碍。”

王让举着剑道：“是谁？赶快出来。”

无戚不确定他已经发现她，不敢贸然出来，正在焦急想计策，可是，她将护卫打晕了，这太难自圆其说了。

袁旷悄悄将伸出床脚的东西踢到床下，对王让道：“阿让，别大惊小怪了，我看这屋里，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无戚心下已经确定，不管袁旷到底为了什么，至少现在，他是友非敌，如果真的不幸被发现，只能靠袁旷了。

王让道：“袁旷，我们六个一直尊你为大哥，可你今日的表现实在太让我失望了，白天你无条件相信那个无戚姑娘，我理解，你也是为了早点引出噬魂铃，但她那么可疑，什么周天星斗大阵，看似万能的血，还有她竟然能唤醒昭明神刀，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可疑了吗？我看，她那么邪门，一定是应将离的余孽，她不是弄了三百个人进太阴山了吗，听说她将那些人全部魔化了，我看这个无戚，就是应将离练出来的魔物。钟离派被灭才几年，你我都知道是谁下的手，如今不到一年世间，乌程七友只剩四个，阿隐还叛变了，这种非常时期，你竟然要包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袁旷还真无话可说，无戚简直急死了，看样子，袁旷也不会维护她了，不过她没想到，袁旷竟然力排众议，不让审问她，她实在看不懂他了。

王让提着剑，找了屋里很多地方，马上就到帐后，士居派的帐子十分素净厚实，不是女子喜欢的纱帐，故他看不到帐后的人影。

他提剑欲刺，袁旷突然道：“阿让，算了吧，你把屋子都翻遍了，还让不让君复好好休息了？”

王让邪睨他一眼，提剑刺去。

袁旷睁大了双眼，然而，王让刺了个空。

袁旷暗吸一口气，幸好，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逃出去，只有可能在那个地方。

王让显然也想到了，他看了看床下，袁旷知道事情不妙，床下还有无戚的匕首，如果被发现，王让不会饶了她，罢了，他叹一口气，如果王让真的要杀无戚，他也只能出手了。

这时，有人说了一声：“无戚，别藏了。”

这话，不是袁旷说的，也不是王让说的，两人吃惊地往床上看去，王让开心地道：“君复，你醒了！”

刚才说话的，不是顾君复，又是谁？

顾君复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道：“你要来看我，大大方方来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还不快出来，要在床底下趴一辈子吗？”

无戚只好不情不愿从床底下爬出来，顾君复这样说了，即使知道他是包庇，但他重伤在身，王让再怎么愤怒，也不会真的杀了无戚，无戚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揉了两下眼睛，红着眼睛道：“你终于活了，你要是死了，我没法跟太子殿下交代了。”

王让奇道：“这和那个道貌岸然的太子有什么关系？”

无戚忍着笑，道：“罢了，不得不说了，陈陵和萧枫再三交代，我此番来小寒山，一定不能怠慢了顾公子，顾公子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

话还没有说完，顾君复道：“你所提之事，我不能答应你。”

王让也生气：“君复可是要坐士居派掌门的，根本不稀罕投靠什么太子殿下。袁旷，你说说，你愿意君复去当朝廷的走狗吗？”

无戚实在忍不住笑了，要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即将要当士居派掌门的人，就是当今太子，不知会不会不顾念多年情分直接杀了他。

无戚道：“可是……顾公子，你确定不考虑考虑吗，太子殿下承诺，只要你愿意辅佐他，将来，必然让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妻荫子，无上荣耀。”

王让忍不住了：“为朝廷卖命？我呸，是，士居派是有不少人为朝廷卖命，但我们乌程七友，从结义那刻起，就发誓此生绝不投靠朝廷。他们能做什么，太子，世人皆以为他忠孝仁厚，巴不得把所有奉承的词都拿去夸他，我看来，还不是为了积聚民心，将来有利于登基罢了。其它皇子，哪个不是挖空心思想夺权夺嫡，有几个真正为百姓想过，朝廷只会建佛寺建道观，将江阴派那种趋炎附势之流捧上天，这样的朝廷，我们不可能效忠。如果你来士居派是为了这件事，那你走吧小寒山不欢迎你。”

无戚别有意味地看了躺在床上，十分虚弱的顾君复，她半点表情也无，想来，已经十分习惯王让他们当着他的面说他自己的坏话了，既然他都没什么意见，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王让不喜她待在此处，她走就是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今晚没能杀了顾君复，她心里，并没有失落，反而有点庆幸。

走了几丈远，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她，实在奇怪，回头一看，果然没错，袁旷站在不远处，似乎，好像，饱含深情地看着她？

见鬼了，她加快了脚步，实在想不明白，难不成，袁旷喜欢上她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连连摇头，要是让颜之知道，她就死定了，颜之绝对有一百种死法等着她，虽然，她绝对能想出一百零一种解决办法。

不过，颜之对袁旷的深情，她都觉得可怜，可悲。

是萧枫告诉她的。

士居派一门生卢远，下山后，成为萧琅客卿，因此人好追名逐利，但又无甚才能，但为人贪财好色，一次随萧琅到东宫，看上了随父亲来东宫的吏部尚书之女蔡颜之，他以为她只是小小的婢女，找机会抓了人来玷污，袁旷当时游历到建康，救了颜之，英雄救美，又是英俊的英雄，颜之马上说了要以身相许，袁旷好潇洒快意，肯定不愿将这么一个女子带在身边，可颜之是谁呀，要得到的人，她一定要弄到手。

于是她开启了她的跟踪生涯，袁旷去哪，她就去哪，开始时偷偷跟踪，后来袁旷发现了，也不说她，就变成光明正大地跟踪了，甚至袁旷前脚刚走进一家饭馆，她后脚就在隔壁桌吃上了饭。袁旷前脚刚开好房间在住下，她后脚就住在隔壁房间了。

这样跟了一年，袁旷知道她的存在，却没同她说过一句话，颜之也不介意，跟不跟是她的事，理不理是他的事。

跟久了，终于有转机，后来，袁旷被追杀，受了重伤，这正是颜之报救命之恩的好时机，自然不会放过，而且袁旷从来都是一个人游历江湖，能救他的也只有颜之。

颜之日日衣不解带伺候，袁旷终于动了凡心，后来，两人一起行侠仗义，惩奸扶弱，久而久之，“他发现，跟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虽长得丑了一点，胸小了一点，但是笑起来还是挺好看得，她帮助老百姓的时候，眼中发散出迷人的光辉，他沦陷了。”

萧枫当时是这么说的。

故事很俗套，结果不美好。

他和颜之，都差点成亲了。

然而，也是成亲前一天，他发现颜之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他一向厌恶官场，发誓此生绝不和官场有任何瓜葛，成亲前一夜，他逃婚了。

袁旷让颜之丢了极大的脸，幸好当时颜之是以孤女的身份，在士居派举行的婚礼，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然她父亲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可即便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仍然日日等袁旷回来，她不信袁旷不回士居派，日日等，夜夜等，终于，半年之后，终于等到他了，她说，只要他和她成亲，她就原谅他。

然而，即便这般低声下气，他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说了十分绝情的话，颜之仍然不放弃，她说，袁旷这辈子不娶别人倒罢了，要是敢娶谁，娶一个她杀一个。

后来的事，就是她看到的了，她和袁旷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两人能毫无顾忌地讲话，颜之也能随时讽刺袁旷几句，但她清楚，他不会娶她。

她对颜之，还是十分同情的，如果说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她只会觉得颜之犯贱，但两人明明相爱过，如果，袁旷真的看上她了，后果不堪设想。

在士居派吃吃喝喝好几日，终于将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失去的血应该也要补回来了，不过，无戚不敢贸然出士居派。

柳天恢一定还守在外面，等着她自投罗网，她实在不明白柳天恢为何要盯着她不放，她不找他为庾少游报仇，他倒是找上门来了。士居派没有女弟子，而柳天恢一直怀疑应将离没死，他千里迢迢送噬魂铃来士居派，一是为了削弱士居派的力量，二嘛，自然是为了引她出来。

只不过她一直很好奇，柳天恢这么锲而不舍地和她过不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纯粹看不惯？

难道，因为她在他灭玄音寺的时候闯了进来，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失去了亲手灭门的快感？

即便如此，也算不上什么仇怨吧。

男人心，海底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