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黎梦辛上课听讲时异常认真。
只是看着授课时滔滔不绝的老师,脑海中突然映出妈妈李玉梅在工地干活时的艰辛,追债人步步相逼的场景。
夏坠碰了一下黎梦辛记到一半却停手的笔记,他才回过神来;此时已然跟不上课堂进度。
“你刚又在发呆了。”
夏坠身为黎梦辛的同桌,当然有帮助他的责任,骆明也经常说同学间要互帮互助,所以很乐意将学习优秀的同学安排到学习差的同学身边。
“对不起,下次我再发呆,请直接掐我大腿,不要犹豫。”玩笑间,黎梦辛借用夏坠的笔记抄了起来。
只是无济于事,黎梦辛不是天才,抄过之后,很快便忘了,下一堂课上的时候,他依然如此。
黎梦辛因此烦躁,总是板着脸,难以一笑。
夏坠见此也是无奈,她虽然是个好的学生,可辅导别人学习这种事,她实在是不行。
自习课上,黎梦辛板着张死鱼脸对一道题束手无策,也不好意思向周围人求教,攥着笔迟迟无法书写。
夏坠拿起素描笔将烦恼的黎梦辛画了下来。
在她笔下,光头的黎梦辛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明明是忧愁的表情,却有着倒映的彩虹般高扬的嘴角。
她在乎的不是考试结果,而是努力考试的过程。
恰恰相反,黎梦辛一心只想着考高分,对学习的过程难以忍受。
他恨不得能像爽文甜剧中的男主角一样,今天努力学习,时钟一转明天就高考了,然后就一步登天考上了高校。
不仅仅亲戚不看好他,就连老师们也一样。
骆明在办公室跟其他老师讨论班上同学状况时,就提到了黎梦辛。
此时夏坠收好作业,正准备交。
“黎梦辛啊,他不是之前大放厥词的在办公室说,要考北大吗?可惜当时我不在场,真想看看年少轻狂的人是什么样的。”说话的老师姓朱,教语文,进程正到了‘师说’那一篇。
“唉,朱主任,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想考高校的学生不是好学生,虽然考不上,但梦想还是要有的啊。”骆明难得为黎梦辛说句好话。
夏坠猛地一推门,撞的咣当一声,“你们怎么能这么说黎梦辛呢?是,他学习成绩是不好,可他也是很努力的。”
“再努力有什么用?能考高分吗?都是无用功!有些人就是木棍,磨到头也就是根牙签。”
朱主任是私立贵族学校的学生出身,对于成绩差的学生一直保持批判态度,对黎梦辛这种家庭条件差的学生更是如此。
在他眼里,家庭条件好就应该努力读书考高分,不然家长白费这么多钱;家庭条件差更应该努力读书考高分,不然凭什么摆脱贫穷的命运?再者,你努力读书了又怎么会考不到高分呢?
夏坠不善争辩,只知道跟沙币聊天需要大夸特夸的办法。
她将怀里的作业放在骆明的办公桌上,拉了下帽子对朱主任道:“您说的对。”
朱主任看出来夏坠对师长不敬,想责骂几句,却知道自己先无礼学生在前,又想起校长之前特意开会吩咐的事情,只得作罢。
夏坠返回教室后,黎梦辛仍旧在专研那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题,一下午了,毫无进展。
现在的黎梦辛跟三十岁的黎梦辛有很大的区别。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会,却为了可怜的自尊装作什么都会;三十岁的他真的什么都不会了,于是大声吆喝道,我是废物。
夏坠走近后,黎梦辛立刻把习题往回翻,做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她看得很清楚,却没道破,只是把答案,还有写的不算太好的题目解析推给他,“你看,这道题我这么做对吗?”
这时候黎梦辛就会深明大义的道:“不错不错,我和你想法略同,这道题答案定是如此。”
试卷发下来时,黎梦辛的成绩仍不如意,夏坠瞧了后,突然问道,“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到时候我想报北大,你呢?”
黎梦辛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也是北大。”
付真路过听到时,不免笑出了声,“北大?700分减去你现在考的分就能上了。”
黎梦辛心想你小子是故意打击我的吗?梦想你懂吗?你这样的人以为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才叫梦想,你懂个屁!
“那你可要加油了,希望到时候你还是我同桌。”夏坠说完这句话后,紧接着又道:“那时候你头发应该就长起来了,有人告诉过你吗?你光头或者短发是真难看。”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黎梦辛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没气势。
“加油!”相反,夏坠就气势十足,她将画递给黎梦辛,页角有着海绵宝宝与派大星的图案。
回家之后,他找到一个有些破碎的镜框,将它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书桌前。
高考的那天早上,黎梦辛待在破败的家中,坐在杂乱的书堆里。
正准备启程时,他猛然回头看了一眼那副画,踌躇满志。
好像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努力学习,时钟一转明天就高考了,然后就考上北大了,跟高中的某个女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