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云中有令

翌日清晨,各村的村长纷纷回返,老莫成和翁仲到村口相送,自然免不了一阵欷歔。几天后,翁仲开始带着莫庄、莫林和坤成为了兴建统一的防御而往返于各村。

按照众人当天的谋划,山里的七个村寨都在本村的最高处建立瞭望台,在村与村之间目之所及的地方建有烽火台,一旦有示警烟起,各村之间可以迅速调派人手来援。翁仲等人还领着各村的村长实地勘察,把原有村村相连的羊肠小道拓宽,遇有事情时,支援的速度就更快了。

有了上次遇袭的经验,各村除了在大路设卡之外,还在虽然人迹罕至,但是可能出现贼人的地方设置了绊锁机关,甚至是陷阱暗弩,而摆放的位置除了村民之外无人知晓。为了以防万一,各村还兴建了方便村民疏散和隐藏的避难场地。

此外,各村以前番参加剿贼的好手为骨干,在本村内召集青年壮勇组建护村队,农忙闲暇之时练习武艺和军阵之术,由坤成任各村的总教习。与此同时,翁仲还命令莫林带一众善于山林作战的好手,日夜巡查各村的防务。莫林的古灵精怪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总是能想到出其不意的方式,经常派手下突破防御网,然后闯进公所装腔作势的呵斥一番。众人自然知道莫林的为人,也不与他争辩,反倒是不断的把莫林潜入时找到的破绽进行加固,结果自是各村的防御越来越严密,到了最后,即便是莫林亲临想要偷入村去而不被察觉也已非易事。

当各村防御阵势和护庄力量除显成效的时候,翁仲亲自带队,模仿贼人来袭的各种可能,来考较各个村的御敌能力和村寨之间支援配合的能力。数月下来,任谁也想不到这片看似平常无奇的大山里,竟然防御的如铁桶一般。

此后两年多的时间里,虽然再没有最初那般惨烈的战事,可也打退了多次盗匪的袭击。这些盗匪多是饥民流寇,或者是前线败下的**,早已无复当年神秘贼寇的战力。多数的时候,匪徒还未及进村,便被消灭干净。再到了后来,再也无人敢觊觎这里,大山重归于一片安宁。

转眼到了这年的九月,又到了每年里最繁忙的时候。

薄雾氤氲的山岗上,一座座水田顺着山坡的走势如阶梯般延伸开来。金黄的稻子正沉甸甸的低着头,恭敬的等待着农夫的收取。如实的壮汉们,舞动着早已磨得飞快的镰刀收获着一年的辛劳。即便是挥汗如雨,心里也自是舒爽至极。

而通往村庄的山路上,驮马的铜铃声不绝于耳。南来北往的商旅带来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形色各异的冠冕服饰交织在一起,汇聚在莫家村的场院里。塞北的皮货商人、江浙的米商、齐地的鱼贩……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混杂着天南地北的方言,将这个本应寂静恬适的小村庄搅动的热闹无比。

今天是莫家村乡市的日子。自从几年前,尚为少年的翁仲决定留在了这个村子开始,一切都在静静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遗余力的帮助村里办学、务农,让曾经只知靠天吃饭的老实巴交的村民渐渐有了书卷气,懂得顺应天时来改善田里作物的产量,学会利用山里的地形造出了一座座的梯田。同时,为了不让山村过于闭塞,翁仲还带领全村的男女老幼,在村后的山谷里架设了索桥,打通了另一条出村的道路。

翁仲还带领众人兴修水利,建造水车,改变了种植环境,无论天时如何变化,都可旱涝保收。仓廪殷实了,老村长莫成的腰杆子也更硬实了,每年都是抢先第一个缴纳贡粮。遇到年景好的时候,上缴的贡粮还会超出两到三成,甚至还能加上些山里的特产和野味。喜得作为封主的春平君赵佾亲自下令,将自己的一件绣花锦袍赏与老莫成。虽说庄稼人平日里穿不上这衣服,可这毕竟代表的是封主的赏赐之物,老莫成受宠若惊地叠了又叠,恭恭敬敬放在家中的房梁上,任谁也没有再瞧过第二眼。

自从三年前,翁仲运筹帷幄,带领村里的一众年轻人全歼了战力惊人的贼匪,又不断地加固了各村的防御之后,这片山中腹地的小村子俨然成为了大山里最安全的地方。后来,翁仲领着村里的青壮年在村后的山谷里架设了索桥,打通了另一条出村的道路。原本是为了不让山村过于闭塞,没成想竟吸引了外来的商队穿村而过。究其缘由,则是只有途径这里,过往的商队才不用担心会有贼人劫掠的情况出现。

偶有商人会用手中的货物跟村民换一些补给,这恰被翁仲看在了眼里。他当即跟老莫成商议,干脆在村子里找了几间无人居住的房子,命人打扫干净,每日提供酒食,供商旅歇息。

莫家村可以停留补给的消息逐渐流传开来,越来越多的商队宁可绕路也要来这里稍驻停歇。时间一长,商人越聚越多,有人开始了以货易货。到了最后,竟然发现在这里就可以完成本该远行千里才能完成的交易,返回故土后又会赚的盆钵皆满。

可私下的交易多了,开始出现了不守规矩的奸商行径。于是,几家实力比较雄厚的商家结成商家联盟,一起来找老莫成,请求村里派出人手维持秩序,到时候按例领取佣金。足不出户即可获取丰厚的报酬,并且之前本村外出售卖山货的商队也可参与其中,在眼皮子底下交易更是令人放心。这真是天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老莫成自是满口应允下来,心中暗笑,翁仲这娃子眼光可真毒。

带头维持秩序的自然是莫庄,一来他是老村长的儿子,在众人面前说话更有分量;二来他办事老成稳妥,公平正直,有他出面,再大的纠纷也可以顺利化解。这样一来,前来易货的商人都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不多时,莫家村竟越来越像是一个大大的市集,每日前来的商旅有增无减,村里不得不再加盖几进院落供他们居住。即便翁仲以惠泽商旅为由,把佣金的比例一降再降,可村里的真金白银仍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在翁仲的建议下,老莫成除了分给自己的村民外,还去资助周边村落里的破落户。这一下,莫家村更是成为了山里的领头羊,几个村落共同商议,结成联盟,奉莫老村长为尊。

这种贸易的往来持续了几个月,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虽然再莫家村的交易童叟无欺,平等自由,可是有些稀有的,或是短缺的物件总不会经常遇到,往往要等上时间,才能得偿所愿。于是,老莫成在翁仲的建议下,把每年的九月初一到初五定为乡市的日子,到时候将把交易地点改在场院里。这样一来,想要交易这些稀奇货物的商旅,可以集中前来,就省去了等待的时间。

莫家村要开乡市的消息经各支商队传了出去,到了约定的日子,就是村里最热闹的五天。场院里分门别类摆满了各式货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而村里会在这五天,加派维持秩序的人手,保证每个商人的安全和每笔交易的公平可信。

今年是乡市的第二个年头,由于有了第一年的经验,秩序更加井井有条,而且莫庄也提出了新的点子,那就是在场院里给买卖不同货物的商人划分好固定的区域,既保证了井然有序,又可以方便彼此之间查找货物,而不必满院的瞎逛。

今天是乡市的最后一天,由于有莫庄在,翁仲得以放心地和老莫成商议明日开始正式秋收交粮的事情。今年与以往不同,翁仲在市集里买到了一批稻种,他知道江南人最喜此物,不仅产量高,更重要的是几乎不遭虫害,于是便把稻种分发给村民们,教会他们如何耕种,从夏天的长势来看,今年的产量将比去年翻番,如此以来,出来上缴封地的贡粮外,自己还能有不少剩余。

两人正在商议这些余粮究竟该作何用途,忽听有村民来报:从村口来了两名军士,自称是从云中大营来的传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