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经常欺负的人,难免会反应过激。”
在车上,母亲仍然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唠叨不休。因为学校离家远,我本应该是要在这时候吃早点的。可是看母亲似乎还在气头上,我便不好意思把身子探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将用塑料袋封好的早餐拿走。
天亮得晚了,一个大红盘子,斜在东方的一角。城市里面的那群挺立的高楼,都闪着红色的光,看过去有些刺眼。
“你想想你昨天做的事情,合适吗?人家张圣军,可从来不跟家长发脾气。咱先不说成绩。人家至少态度比你好吧?”
我望着窗外,并没有搭话。鸟儿们盘旋着,在河边的大桥底上下翻飞。几声呆呆的鸣叫,透过车窗的玻璃传入耳膜。
责备声里,这些竟然显得似真似幻了。
“我也不管你了。你要愿意找一辈子理由,怨天尤人,我也不拦着你。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后你别怨我就行。”
“愣着干什么,赶紧塞(sái吃的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我便将还剩下一丝温热的早餐拿在手里,胡乱往嘴里面装,就像是得到了什么赦免一样。
“凉了也活该。以后,这是家常便饭。”
“哎!”
已经开上城市的快速路了。天渡河——天渡市的母亲河,就在左边静静地侧身躺着。她默默地看着快速通过的车流,送出怀中本属于太阳的流光。
转过这个弯儿,就是学校了。
我跌出了车门,快步消失在大书包的海洋里面。
第一节课的时候,母亲的话依然在耳朵里面,反复循环。我一直都在尝试控制自己,却很难不去脑补母亲口中的那个多灾多难、灰暗无光的未来。
“嘿,你在想什么啊。”张圣军的浅绿色外衣,在这个时候晃入了我的视线。
我躲开了。
“对了,你是哪个小学毕业的来着?”
“和你一个学校。”我停下笔,抬起头道。
面对这种搭讪式的对话,我恨不得尽快抽身,一头扎进寂静的丛林。
他挠挠头,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那咱还挺有缘的。”
“小学时候就认识吧?怎么还要问我?”
他会不会想欺负我吧。
张圣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只得尴尬的笑笑。一句很简单的话,在他的嘴里面咀嚼了一会儿,这才吞吞吐吐地从舌尖绕出:“对……对不起啊。昨天的事……”
“不用再道歉了。”我摆摆手,看上去是一种大气,实则是示意他赶快离开。
我明明知道这是反应过激,却很难控制自己。
“下一节不是体育课吗?你就待在教室里面么?”
这才发现,原来同学们都已经走空了。一种紧张感,洪水般漫上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溃堤。
“那你先走吧。我马上就下楼。”
他却倚在门框上,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你快点哈。马上就打预备铃了。”
也许他等烦了,自己便会走吧。因此,我故意放慢了动作,将笔帽一个个盖好,摆至相同的角度。这之后,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水,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成一沓儿。
卷子该放在卷袋儿里面,书要放回到书箱的左侧,按照课表先后排好序……
预备铃响了,我抬起头,他却还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顿时,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后背直打哆嗦。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就认为我好欺负,要像小混混一样缠上来么?
“你怎么还不走?”话里面,已经带着几分的心急。
“我等着和你一起走呢。”他说。
“甭想了。”我答。
张圣军沉默了几秒,总算是走了。下楼梯的声音,随着他的离开而渐行渐小。
清净了。
这才穿好衣服,下了楼。
终于摆脱了那个不靠谱的二货了,不是么。
可刚下到一楼,我便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走吧,再不走体育老师就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彻底恼了,用手着他,脏字好如一匹野马,疯狂地往外面奔逃。
张圣军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的脸上是一副贱兮兮的笑,唇内的那两排小冰山,偷偷露在了外面。
“好啦好啦——赶紧往外面走吧。”
“那别推我啊混蛋!又不是不会走路!”
后背的推力消失后,我便甩开他,快步向前奔去。
可张圣军追了上来,就像是一阵风。超不过两秒,他就从我的身边略过,还不忘记用手占下便宜。
“不听话!”
那阵疼痛让我是又羞又恼。毕竟是自己的问题——根本追不上人家,那一技“千年杀”也就无法还回去了。
真把我当成窝囊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