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怀疑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看得离凝书颇有几分心虚。
也不知怎的,总觉得一阵时日不见,灵夏瞧着机警了许多。
但因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才又放松了语气,说道:“没事就行,我就在对面睡着,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离凝书继续笑:“嗯。”
灵夏提起灯笼,“那我回去了。”
直到看着灵夏走入了书房,屋子里的亮意叠起,离凝书才关上了门。
片刻后,那稍微的响动也停了。
雨梦才嗖地一下从房顶下来,“真是……”
她这会儿说话声压得极轻,好在本是习武之人,脚步声也不重,只是小心翼翼地倒了杯水喝,道:“她现在怎么如此敏锐了?”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指着离凝书问,“不会你上一次出门,也被她发现了吧?”
“……嗯。”
“早知道就不教她那么多功夫了。”
离凝书说道:“灵夏是一个人在外过日子,自然要机敏一些,万一是贼人闯进来了呢?”
雨梦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她不论怎么样,你都能找到好话说。”
一杯水喝下肚,雨梦才又说道,“我这次来,是同你说赖家的事情的……”
*
另一边,灵夏回屋之后,其实并未睡下。
她吹灭了灯,夜里有猫这事儿,偶尔确实有,但是人是猫,她还分不清吗?
她靠着窗台坐着,盯着对面的那间卧室,心想,若是待会儿什么响动都没有,那便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知道那屋子里肯定有人。
若是离凝书被人暗杀或者绑架,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人。
接过等了片刻,发觉是她过于警惕了。
暗夜里没什么声响,灵夏慢慢地,便有了困意。靠着窗台睡了一小会儿后,后院里细微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子,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是迷香。
在一瞬间她便意识到了,屏住了呼吸,却已经有些中招了。
有人从后窗翻进了她的屋子,且是摸着黑。
其中不知道是谁撞了一下椅子,咯噔一声,引来了另一人的低声训斥,“小点声,你想被其他人发现么?!”
“你放心,这院子里我都撒了迷香,这会儿睡得沉沉的呢!”
“小少爷也真是……就为了个女人……”
“你懂个屁!那林老太说是要为我们做媒,到头来竟是做了这样一个媒,不是想羞辱我们,是什么?”
“快别聊了,人呢?”
好在灵夏吸入的迷药不多,昏昏沉沉间,还是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应当是没想到她在窗台旁,那几个人在屏风后转了一小圈,才朝着她的方向摸来。
脚步声猛然响起。
“什么人?!”
房门被人“砰”地一声踢开,屋中的光线在瞬间大亮!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该死,又是采花贼?!”
那几个小贼怪叫了一声,便迅速跑了。
“别让他们跑了!”
那熟悉的女声又响起,“我知道!你去看看灵夏的情况!”
剩下的一人,应当是离凝书。
他大约是有些慌乱了,在屋子里疾步找了一圈,才摸到了屏风后。
“灵夏!”
离凝书扶住她的肩膀,第一时间就是去探她的脉搏,他单手抓住自己的时候,灵夏忽然有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因为视线暂时看不到的缘故,其他的感官变得敏感起来,声音虽然不同,但每句话的习惯却跟尤凝很相似。
尤其是……那双手。
尤凝总喜欢扶着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将她往怀里带,身旁这个人也坐着同样的动作,他更加焦急,探完她手上的脉搏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问道:“还好吗?”
从窗外翻进来一人,只听见“哎呦”一声,重物被砸在地上。
那熟悉的声音越发靠近,“灵夏怎么样了?”
“被迷晕了。”离凝书说道,“怎么样?人追到了没?”
“我在他们身上留了追踪粉,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都追到这里来了。”
“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
“嗯?”
离凝书说道,“许是冲着灵夏来的。”
“……”一阵沉默后。
那姑娘叹了口气,道:“这丫头……也真是能惹事。”
她又说道:“这次若不是我们两个察觉到,她又要被人绑走了,我早同你说了吧,事情解决之前,不要轻易靠近她。”
“……”
是雨梦。
恍惚之间,灵夏听出了那人是谁。
可她为什么……会跟离凝书说这些事情?两人,竟是认识的么?
“是我不好。”她能听到那人的心跳声,说话间胸前微微的颤动,察觉到那人慢慢地低下头来,在她的耳畔附近,呼吸炽热又缓慢。
那一只手慢慢地顺着她脸旁的发丝略过,将她的长发夹到耳后,动作小心翼翼,包含着无尽的亲昵。
“我应当再忍忍的。”
*
次日。
灵夏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若是她真的中了迷药,想必是察觉不到有人来过的。
那被抓到的小贼也不知如何处理了,灵夏翻身下床,有件更重要的事想要确认。
一推开门。
院子里传来一阵香味,寻着香气去了厨房,便看到有人在里头忙活。
身形、声音都不一样。
若是说女扮男装,也实在有些离谱。
心里闪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她板着张脸,慢步走了过去。
“灵夏……”离凝书听到了她的声响,侧头看过来,但一张笑脸对上的是冰封般的冷风,霎时就僵住了,讷讷地补充道:“……姑娘,这么早醒了?”
灵夏阴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暗藏着的杀气,莫名叫人害怕。
“我……我看厨房里还有些瘦肉,便想着可以做一锅瘦肉粥……”他举起手里的一大碗粥,热气还在往上冒,而香味从另一个锅里传来,“还有些小葱炒鸡蛋……你不会生气……”
灵夏越发逼近,吓得离凝书倒退了一步,忽然“啪”地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料理台上。
他方缓住了手里的白粥,就看到灵夏一只手越过他,用力拍在了桌案,身体不断逼近,将他圈在了自己与石桌之间,姑娘靠的太近了,隐隐传来她身上的胭脂香,叫离凝书一时反应不过来。
“男,男女授受不……”
还没等他说出个“亲”字,灵夏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在他脖颈凸起的位置,轻飘飘的划了一下。
“!”
那一下实在太轻了,就像是羽毛划在了上头。
离凝书完全没想到她会来碰自己的喉结,一下子浑身都在发颤,那微微的痒意叫他差点手滑,白粥一个晃悠,里头的东西还是洒了出来。
“啊……”
那热度烫在了灵夏的食指,让对方发出小猫似地轻叫。
“抱歉!”他连忙放下了大碗,抓着灵夏的手,带人走到水池边,舀起一勺冷水,便是冲了下去。
“烫疼了?”
他回头,只见灵夏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眶都红了。
“那么疼吗?”离凝书一下子就慌了,说道,“我去给你拿药!”
灵夏一下子抽回手,侧过身去,有些生气地说道:“不必了。”
“可……”
“我疼不疼,与你有什么干系。”
“……你,你别这么说。”离凝书听着这句话,心里便怪难受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
“我去替你拿药。”
他刚走了一步,衣摆便被人揪住了。
离凝书的步子一顿,回眸看过去,灵夏坐在小矮凳上,那微微烫红的手指,用力抓着她,抬眸竟是流露出一丝委屈来,说道:“……都怪你。”
“……”
“连粥都端不住,太没用了!”
“……”饶是离凝书,也不想被自己喜欢的姑娘说没用,反辩道:“还不是你突然……突然碰我……”
他说着,又有些奇怪,“你碰我做什么?”
“……”
灵夏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扭头没好气地说道:“我没见过人长喉结,不行吗?!”
“……”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怎么?那么金贵,碰不得?”
“……”行,行。
你说了算。
离凝书一边往外走,去拿烫伤药,一边在心里想道:她今日的脾气怎么那么大?
拿了瓶药回来了,捏在手里,忽然又想到了昨日的事。
该不会是……因为昨日他想说的那些话吧?
叫她讨厌了?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他心里沉甸甸的,拿着药,步子也慢了下来,等走到了门口,犹豫着朝屋里看了一眼。
别提灵夏的脸色有多阴沉了,她盯着方才他的位置,活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吃了。
“……”不至于吧。
他心里想到,难道连喜欢她……都不可以吗?
但是作为亲眼见过灵夏单手碎石的人,离凝书那一瞬的犹豫没有多作反抗,心想着……先把她的火气压下来再说。
他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到了灵夏身旁的位置,慢慢地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