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妹的“见面礼”

1.

午风微暖,国家训练基地宿舍,徐瑾良身轻如燕地爬上顶楼,掏出钥匙。

她推开新宿舍的大门,一股既闷热又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位新主人忙不迭打了两个喷嚏,快步进屋开窗透气,顺便在宿舍里兜了一圈,甚是满意。

国家队宿舍果然名不虚传!

除了卧室的床又大又软,徐瑾良最中意的既不是这里的装修够精致,也不是屋外的风景采光够好,而是客厅里有一个厨房。

从前在省队的时候,队友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鸟有天空,鱼有大海,你有厨房。

这话一点没错,对于她这种天生的厨娘来说,没有施展手艺的舞台实在是屈才。

徐瑾良满意地点点头,操起拖把开始大干一场。桌上的手机接连响个不停。她只瞄了几眼,就知道是八卦的前队友又在躁了。

“我的‘良’啊,见到了一哥,你千万记得先帮我要个签名啊!还有对了,你们训练时不是要换衣服吗?你要是方便的话,顺便帮我看看,他到底有几块腹肌啊哈哈哈,电视上看身材就超赞的,要是亲眼看到的话……”

徐瑾良不忍想象某人舔屏的模样。

她摇摇头,飞快地回了两个字“做梦”,就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顺便还打开了电视上的体育频道。

“阿良啊,你好凶哦呜呜呜,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那边正在抱怨,这头,徐瑾良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屏幕上。

还真是巧了,电视上正在播放魏清川备战世锦赛的采访。

男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星眸上的乌眉如漆刷般浓厚,麦色的皮肤加上结实匀称的身材,看起来就很养眼。

隔着屏幕,徐瑾良都能感受到这未来师兄的人气。只见,体育记者们将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把话筒递到面前:

“请问一哥对这一次的世锦赛有什么想法?您有信心再次卫冕,稳居‘羽坛一哥’的宝座吗?”

“魏清川先生,您是近几年来圈子里公认的拼命三郎,不知道对于这次比赛,您做了哪些准备?据传言,您的父亲不满您继续从事体育行业,这次比赛是否会成为您运动生涯的最后一场赛事?”

“一哥!您应该知道,这次和你共同竞争的有一位强劲的新起之秀,为此,您是否制定了什么针对性的战略?”

经过几次大赛,徐瑾良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记者们机关枪式的盘问她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在圈子里,像魏清川这样面对媒体敢说敢怼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战略告诉了你,还能叫战略?”

“新起之秀?旧瓶新瓶不如好酒一瓶。”

“赛场见。”

……

一哥直接忽略了不想回答的问题,然后就闭嘴了,好像不愿多讲一句废话,行走作风依然是一贯的霸气。

徐瑾良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后面那群记者不爽的样子。

从前在省队的时候,她早有耳闻,魏清川因为态度问题,得罪了不少记者,不过,也亏他运动生涯一向极少失误,才不会有被媒体借题发挥的可能。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徐瑾良欣赏不来魏清川这股傲慢的态度作风,小有感慨之余,突然接到送煤气罐的师傅电话。

“您好。这位顾客,我都打了您几个电话了,怎么不接啊!我好不容易进来,现在差点被你们的保安当成不法分子!”

徐瑾良一看,未接电话五个……都怪电视音量太大了。

她道了歉,飞快地换了身干净衣服下楼。楼下,送货车上还摆着煤气罐,人却不见了踪影。

跑哪儿去了?

原地左顾右盼了好半天,终于,不远处,那师傅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

徐瑾良随意瞟了几眼——

这送货师傅大热天的穿黑衣服,戴着个鸭舌帽不说,还压得低低的,身影看起来高挑轩昂……难怪要被人当成恐怖不法分子!可能现在的送货师傅都喜欢走神秘路线吧。

徐瑾良不再多想,伸手招揽小哥,指着煤气罐笑意盈盈:“师傅,都到这儿了,能帮我扛上去吗,谢谢你了。不高,七楼。”

徐瑾良很有诚意地往他口袋里塞了点小费,态度殷勤,顺便稍微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虽然只是半个脸,却也能发觉这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

“欸,我怎么觉得我以前在哪儿见过你呢?”

徐瑾良越想越觉得古怪,一根食指对着送货小哥晃了半天。小哥却一脸冷漠的样子,皱了皱眉,无视了这种极其无聊的“搭讪”。

他微微挡掉了徐瑾良伸出的食指,顺便往后退了一步,把帽子压得更低了。

“你说七楼?”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的。

“对啊!”

送货小哥讳莫如深:“七楼啊,那走吧。”

2.

昨晚,是国羽男队员韩叙的生日。

队里的队友们他倒是没请,独独叫了好兄弟魏清川一人到家里小酌一杯。

要不是为了庆祝韩叙生日,主教练也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运动员的吃喝一向管得严,更别提喝酒了。

魏清川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既然喝了点酒,就打消了驾车回宿舍的念头,在韩叙家过了一夜。

早上醒来,这位羽坛一哥为了不被媒体捕风捉影,第一时间赶回了宿舍,准备洗漱一番,结果远远就看到个面生的女孩,站在楼下左右打量,鬼鬼祟祟的。

魏清川不是头一回遇到狂热的狗仔,立马敏锐地提起了警觉。

这年头,狗仔为了挖点料,竟连送煤气罐这种桥段都用上了,还偏偏是七楼,就在他隔壁?

这不是昭然若揭嘛。

魏清川板着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为了蒙混过关,还派了个看着很面善的姑娘来,他倒要看看这些资深狗仔还有什么伎俩。

魏清川心里明镜似的,轻轻松松地扛着煤气罐就往七楼走。

论这里的地形,他的确比身前这位熟悉得多,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吃亏。

到了七楼,魏清川便有所警觉地靠后站了站,看看这人接下来耍什么把戏。不料,这年头的狗仔显然防不胜防,连公寓的钥匙都弄到手了。

魏清川心里一惊,眼睁睁看着徐瑾良打开了宿舍门,还相当娴熟地将他领进了屋子。

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将计就计地进了屋,他放下煤气罐,腾出手摁住了徐瑾良的肩头,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徐瑾良下意识地躲开了,转过头,满脸问号。

“什么?我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魏清川微微后退,隐约察觉到脚底湿滑,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竖立在鞋柜边的拖把也跟着“啪嗒”一声倒向地面,“嘭”地打在他的腰间。

这地板是用来溜冰的吗?

魏清川闷哼一声,疼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浮现一串大字:

中计了……

“我的天,哥们你没事吧?”

送货小哥摔得太过华丽,徐瑾良虎躯一震,要去扶他,结果被小哥摆手拒绝了。

看样子是动弹不得。

“你怎么样了啊?痛吗?”徐瑾良低头关切。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这男人的眼神非常平静,不卑不亢,但额头的冷汗明显暴露了他当下的不适。

男人并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徐瑾良生怕出什么大岔子,急匆匆要打120,电话却开始响个不停。

她接起:“你好,哪位?”

“楼下那位啊!徐小姐,我等了你可有二十分钟了,你怎么还不下楼啊!”

“什么?你们派了两个人来?”

“没有啊,就我一个。我丢了个煤气罐你知道吗?我现在是损兵折将啊……”他不过是烟瘾犯了,为了安全,走到远处去抽了根烟,怎么就……

“什么?你说你是送货的师傅,那地板上这位是?”

“什么地上地下的?”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徐瑾良一看,是主教练的。她不敢不接,连忙把送货师傅安稳住,换了线。

言铭粗犷的声音登时传来:

“瑾良啊,到宿舍了吗?你安顿好的话,就先去队里报到吧,顺便帮我看看你隔壁那位师兄回来了没。昨晚浪了一夜,清川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徐瑾良隐隐不安,突然全明白过来了:“什……什么?言教练,你说隔壁住的是魏师兄?”

她视线微微下移,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掉落的鸭舌帽,以及露出全脸的魏清川,再转头瞄了眼电视上的赛事回放……

长得一模一样!

“你你你……你就是……魏清川?”

电视上的往期赛后采访正在播放。

“大家好,我是魏清川。”面对镜头,夺冠的魏清川难得在镜头前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嗯……没什么想对对手说的,就一句吧,世锦赛冠军台上见,不见不散。”

谁能想到,几次说要“不见不散”的那位羽坛一哥,此刻竟狼狈不堪地躺在某人家的地板上呢!

魏清川的双脚疼得厉害,脸颊也疼得厉害……

这波打脸太过强势,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要徐瑾良先把电视关了。

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徐师妹无比尴尬地蹲在魏清川身边“嘘寒问暖”。

此时的她已经吓蒙了。但,没认出师兄来也不能全怪她,或许还有长相缺乏辨识度的问题?

“呃……魏……魏师兄,你挺住啊,我现在立马打120!你等等,你别动啊!千万别动!”

徐瑾良飞快地拿起手机要搬救兵,魏清川的手势比她来得更快。

魏清川稳稳地扼住她的手腕,冷漠地抬眼,徐瑾良一下子撞进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里。那目光清冽而锐利,令她心头一凛,敏锐地感觉到某种令人压迫的力量。

“你这是迫不及待想和我一起上明日头条?”

徐瑾良一惊:“我没有。”

“没有就好。”魏清川淡定摸过她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不明所以的言铭凉凉道,“我的腿受伤了,让队医现在尽快来她宿舍。”

说罢,手机被丢在了地毯上,魏清川全程无视徐瑾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他随意扫了眼客厅里的橱窗,里面摆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奖杯,奖杯上无一不写着同一个名字:

徐瑾良。

魏清川渐觉眼前这面孔越发眼熟。

想了想,原来是她啊……

3.

早有耳闻国家羽队最近新晋了一位实力小将,魏清川对这事倒是没怎么放心上。

只知道对方是个女孩,从省队里挑来的,叫什么什么良。

他一向对不在乎的人和事记忆力极差,就连一年要见好几次面的记者都未必记得住姓什么,称呼拿着乱套,为此还被不少记者记仇,更何况这位还未曾谋面的师妹。

万万没想到的是,初次见面,这位就送给了自己一份如此特别的“惊喜”,这实在是令人“难忘”。

当然,更难忘的是,队医们破门而入时的各种眼神……

在秘密安排送院的途中,队医们虽然紧张兮兮,过后却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小川啊,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走个路都会摔在地上?”

“是啊,太大意了,比赛在即,你这可是天大的玩笑啊!”

魏清川脸一板,语气冰凉得很:“谁开玩笑了?”

骨头隐隐作痛,他已经懒得说话。原本是想让这群人闭嘴的,结果徐瑾良这人还真是不识趣,耿直地接过话:“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队医们,事情是这样的……唉,我要是早点认出魏师兄就好了,也不至于这样。”

某人绘声绘色地把事情原委交代了个遍。

末了,众人都怔了。

一人一个重点——

“什么?你是说小川主动跑去给你扛煤气罐,摔了?我的天!”

“啊?意思是,小川扛不动煤气罐?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小川腰不好?之前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啊。”

“不是不是!”徐瑾良连忙解释,“是滑倒的,不是体力不支摔倒的!”

众人面面相觑:“差别不大……总之是摔倒了,必须做个全面检查!”

躺在医架上,魏清川心好累。

终于熬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后,打了石膏,秘密安排在医院顶楼的VIP病房,对外一律封锁了消息。

办公室里,主任医生摇了摇头:“可惜了,别说是近在眼前的世锦赛,个把月内他都不宜参赛。”

外出办事的言铭匆匆赶来,痛心疾首:“那只能退赛了……不知道他今后会留下后遗症吗?”

“只要康复得好,大概率是不会的。他的身体素质是我见过少有的优秀。”

“那就好,那就好。”言铭万分感激地握了握医生的手,转过头恢复一贯的严肃表情,对着徐瑾良就是一顿狗血淋头:

“瑾良啊瑾良,你怎么刚来就闯祸啊?再怎么说清川和你一样也是比赛在即,你怎么能让他帮你扛煤气罐呢?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

“出了这意外,现在怎么和上头交代……各大媒体的眼珠盯得紧紧的,我看这次清川又要上头条了。”

“你这小姑娘必须给我写检讨……哦不,你给我全力看护魏清川直到康复!”

“是,言教练。”

徐瑾良耷拉着头,一句话也不敢顶嘴。

换作以往,要有人这么对她,她早就受不了了,但这次理亏,还是先认栽吧。

徐瑾良被骂得了,当事人魏清川却只是躺在病床上,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不知在看什么,仿佛连视线都懒得落在她身上。

可怜的罪魁祸首,言铭正在气头上,又生怕没忍住对小姑娘说太重的话,把人先赶走了。

“你先回去吧,准备点日常用品带过来。记得行踪要隐秘,不能泄露消息。”

徐瑾良应允后走了。

病房里只剩魏清川和言教练,魏清川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家那边,就说被不认识的人撞了吧。”

“为什么?”言铭很是不解,“你妈那头我可不好交代,你要我骗她,也对不起这么多年的交情啊!”

言铭和魏妈妈许遇良曾经是国家羽队的队友,也是老同学,实打实的几十年交情。

“对不起也要这么做。”

魏清川关了手机,换了个姿势撑着头坐卧在病床上,望着打了石膏的腿,语气淡淡:“没必要让他们跟着瞎担心,不是吗?”

况且,奶奶知道后,会很麻烦的……

4.

话说,徐瑾良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灰头土脸地被人赶走。

出去晃了一圈,她将魏清川的日常用品准备得应有尽有,又去水果超市溜达了下,最后,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到了医院。

就当赔礼道歉了。

徐瑾良想,这是必需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硬着头皮,正纠结地站在病房外,忽然听见里头传来魏清川和家里人打电话的声音。

病房里暂时只有魏清川一个人,他开了扬声器。

“小川啊,告诉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把你弄成了这样,奶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魏清川的语气带着点淡淡的无奈:“奶奶,我说了是不认识的人,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什么,你伤得这么重,你让我怎么冷静?”那头的魏奶奶嗓门洪亮,中气十足,贴着门板的徐瑾良都被镇住了。

“你快给我说说,具体经过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认识的人,那需不需要调监控?”

“魏老夫人,您今天不去做SPA了吗?我记得您和朋友约好了每周三去做SPA,您快迟到了,不说了,挂了。”

“别啊,元凶还没找出来呢,一定是故意的,一定要追究到底!”

……

电话一挂,门内的魏清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门外的徐瑾良腿软了又软。

魏氏集团的势力雄厚众所周知,魏家人就这么一个独苗,现在有了三长两短……别说是监控了,就是没有监控,查出真相都是妥妥的事。

凉了,凉了。

徐瑾良的心狂跳不止,一个不慎把额头直接敲在了房门的玻璃板上。

听到动静,魏清川抬眼一看。

怎么回事?

只见门口的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站在门外拿脑袋敲玻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奔丧的。

于是,魏清川把人喊了进来。

“有事吗?”

徐瑾良意识到刚才自己失态了,连忙咳了两声。

她转念一想,魏氏家族也算大家族,先好好道个歉再说,心有余悸也要故作镇定。

“那个,魏师兄,我给你买了点水果,你吃吗?”

魏清川果断摇了摇头,可是这姑娘根本不在乎他的意见,只见她从袋子里抽出一把刀,在他面前打开刀鞘,亮出刀刃。

银色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睛不适,徐瑾良拿着刀子,微笑着缓缓靠近。

魏清川举起手臂挡了挡眼睛,心头一惊。

“你干吗?”

“我?”

话音刚落,徐瑾良拉了把椅子坐下,抽了一颗洗过的苹果,娴熟地削了起来。

魏清川松了口气。

“我说了不用,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那不行!”徐瑾良一边削苹果,一边试图和解,“言教练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师命岂能违背,你说是吧?”

徐瑾良讪笑着把果皮丢进垃圾桶里,魏清川连看一眼都懒得看,任由她去了。

5.

病房里,电视上正在大肆插播魏清川退赛新闻,各种猜测满天飞。

“特大新闻,羽坛一哥魏清川今日宣告退出世锦赛,引发重议,多家媒体纷纷猜测背后原因……”

“体坛拼命三郎魏清川退赛。据悉,多年来无论是训练或是比赛,魏清川从未缺勤,刻苦认真令界内无数同僚甘拜下风,此次退赛原因,有传闻称因魏氏内部党派纷争,魏董事长望子回归,恐家族企业后继无人,下最后通牒。”

“据可靠消息称,‘独孤求败’魏清川因怯场羽坛实力新秀吴宴明,最终做出退赛决定,川粉纷纷心碎……”

……

娱乐新闻一条接一条,魏清川的脸色肃然,气场越发清冷。

说好的惊人内幕呢?

看着电视,徐瑾良真心有了泪目的冲动。

谁能想到,未来师兄矜贵的身体竟如此不堪一击?搬个煤气罐,在湿地板上一滑,腿就这么伤了……这,会不会是多年比赛留下来的隐疾?

徐瑾良开始想入非非,旧伤添新伤,这也的确不是不可能。

她向来有话直说,心里的问题在喉咙里滚了几遭,竟没忍住从嘴里蹦了出来。

“魏师兄,你这个腿的伤……你以前有受过伤吗?会不会是旧伤一起复发了?不然,这摔一跤,会不会太严重了点啊?”

话音刚落,魏清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缕目光首先落在徐瑾良秀气的脸上,清清冷冷的。

“你是想说我身子骨弱。”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反问。

“哈!怎么可能!”徐瑾良拍了拍大腿喊冤,“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就是这么一问!”

她怯怯瞄了眼魏清川,还没回过神来,就望见那双冷冰冰黑漆漆的眼睛抬起看着她,仿佛洞悉了她的内心,随后把视线拉回前方。

徐瑾良吞了口口水。

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换台的意思,这……不是给自己找没趣吗?

“要不,咱换个台?”她开始暗搓搓地摸向床头柜上的遥控器。

魏清川冷眼阻止了:“急什么,看下去。”

“……”

都说一哥平时霸气侧漏,气场逼人,眼下,这冰凉的口吻果真让心虚的徐瑾良手抖了又抖。

这么一抖,手里的水果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迹立马沾在了果肉上,徐瑾良埋头暗叫疼。

就这样过了半天,魏清川见她低头不语,终于微微瞟了一眼。

没想到连手指都划破了……

魏清川默默关了电视,语气带着无奈:“急着赎罪也没必要自残。”

“自残?什么啊!”徐瑾良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

“瑾良啊!你看新闻了没,我的魏清川竟然受伤了。你知道内幕吗……”

电话那头的前队友滔滔不绝,徐瑾良心虚得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内……内什么?内陆啊,我也觉得旅行去哪里都差不多,你要让我决定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个什么,我现在忙得很,先不说了啊。”

“等等!”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觉得怪怪的,正要问清楚,徐瑾良已经挂了。

刚才,对面的嗓音又高又清脆,也不知道魏清川听到了没。徐瑾良摸了摸手机,暗自猜想。

只见魏清川正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徐瑾良松了口气,把手机藏到裤袋里,像个没事人似的处理好伤口。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魏清川明显被打扰到了,不悦地睁开眼瞥了她一下。

徐瑾良赶紧接通,是亲妈打来的。

她有些隐隐不安。

果然,曾月女士头一句就是劈头盖脸地责备。

“瑾良啊!你真是不让妈省心,你怎么会这么糊涂,让小川给你搬煤气罐?”

看样子,言教练是把真相告诉了老妈……为何大家的重点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煤气罐”上呢!

明明是因为地板滑嘛。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这孩子?”

曾女士的嗓门一向大,徐瑾良愣了一下,连忙心虚地捂住手机,压低嗓子:“妈!我也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个鬼!你赔我小川!”

老妈的声音这下是捂也捂不住了。早知道作为一哥的铁粉,她早晚不会放过自己的。

徐瑾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到阳台,开始安慰起亲妈:“妈,你也别太伤心啊,医生说了会好的。”

“那是一回事,现在你把人腿弄伤了,你说怎么办?你打算拿什么赔。你对得起全国人民吗?”

曾月女士不依不饶,实实在在像个“川粉”头目。

徐瑾良心塞:“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魏清川啊?大不了,我这次努力拿个金牌,赔给他好了!”

“得了吧,他会稀罕你的金牌?人家自己拿到手软了好吗!”

“……”

挂了电话,徐瑾良身心俱疲。

拖着“半缺不残”的肉体走回病房,忽见魏清川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深邃的五官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徐瑾良此刻没有心思多想,强装淡定,淡淡一笑。

“我去趟洗手间。”她想冷静一下。

“嗯。”魏清川见她脸色不太好,点了点头。

徐瑾良应声而去。

等到她的手扶住洗手间门把的时候,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追了过来,让徐瑾良背影僵滞。

“对了,徐瑾良。”魏清川的语气是平稳的,口吻却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你妈也在问,你打算怎么赔?”

徐瑾良愣住了,回过头来,一脸蒙:“啊?赔?赔什么?”

脑袋短路,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一对耳朵微微发红。

“哦……”

该死的,这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了想,徐瑾良百味杂陈,只得又是内疚又是不悦地回了句:“魏师兄啊,总不能赔条腿吧?那不就长短不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