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尔差一点就喊出来了,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在西奥和凯瑟琳的鲜血从脖颈中喷涌而出的时候,麦克尔一眼就从那喷射的形状上看了出来——
那是大动脉的位置。
可是他们会死的!麦克尔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要有一个人的大动脉当场破裂的话——那也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可与自己担心的事实相反,受到伤害的并不是麦克尔自己。就仿佛那晚上抛弃同伴的是他们,而现在西奥和凯瑟琳正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心中的愧疚一般。
不对,麦克尔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他没有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幼稚的蠢蛋一样,面对井喷的鲜血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七年前曾在西奥和凯瑟琳面前做过这种“蠢蛋”。
所以不论怎么样,麦克尔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就算自己的沙发、茶几还有地板上早就该换洗了的起毛地毯,在沾满房东污血之后又遭到了血液的洗礼——他都不会摆出一点异样的神情。
更何况,他们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虽然感觉他们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是麦克尔并没有把枪收回去的意思——更何况他实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两人给自己的感觉。
他依旧将枪口对准西奥的太阳穴,因为就算是开枪,麦克尔也只是想让弹片蹭过西奥的脑袋。而不是击穿他的脑袋。
麦克尔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死西奥,但那紧握住枪托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因为他们看上去不太对劲。
只是不对劲吗?
鲜血从起先的喷射状逐渐变得缓和下来,仿佛西奥和凯瑟琳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失殆尽。
可眼前这两个人并没有表现出将死之人的特征:那种双目失神、四肢瘫软,咽下最后一口气便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恰恰相反,麦克尔发觉西奥和凯瑟琳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就好像他们在等着看自己露出那种久违的惊恐表情一样。
西奥眨了一下眼。
“该死!”换做是一般人,在这时候一定会由于受到惊吓而不禁扣动扳机。
但是麦克尔的专业训练使得他克制住了这种本能驱动,可他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嘴巴张得老大,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女巫时的那样。
在静止了片刻子后,西奥和凯瑟琳似乎也等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效果——麦克尔再次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于是他们俩开始不慌不忙地让始终握着武器的手再次发力——他们试着把插进脖子里的武器拔出来。
西奥和凯瑟琳并没有一次性将各自的武器拔出来,而是一遍饶有兴致地盯着麦克尔,一边缓缓地向外抽离武器。
他们似乎在享受整个过程,而麦克尔逐渐失败的表情管理则成了这种感觉的“催化剂”。除了他们紧皱着的眉头之外,很难让人相信西奥和凯瑟琳不是没有痛觉的尸体。
“蠢蛋,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吧。啊?”凯瑟琳的匕首相对较短,她率先把武器拔了出来。紧随其后,西奥也加快了抽离的速度。
这还是人吗?受到那样的创伤......竟然还好端端地坐在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死掉?麦克尔坚信那股血流是从颈动脉喷射出来的。
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在受到这种致命伤还能活下来,更何况——麦克尔发现他们脖子上的鲜红色伤口开始慢慢变得暗淡下来。
仿佛是在一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愈合着。
“看见了吧。”西奥最后一发力,将袖镰一次性从他的脖子里拔了出来。几滴鲜血飞溅到他自己的脸上,但是西奥完全没有想要擦拭的意思。
“珍妮的诅咒。”西奥想用沙发布将染红了的袖镰擦干净。但是早就被房东染红了的沙发布使得鲜血很难擦掉——无论西奥如何用力,仅仅是在剑面增添了一抹抹淡红色的印记。
“哎呀......”西奥喃喃道。凯瑟琳却没有擦拭她那把匕首,而是直接揣回马甲内衬里。
“为什么......”
“哈?”西奥故作吃惊,“女巫的诅咒啊!如果你和我们一样的话,你一定也会这么觉得。”
麦克尔不理解什么叫“和我们一样”,但他大体能猜到西奥和凯瑟琳在杀死珍妮后得到了某种能力——一种即使受到致命伤也不会死掉的“恩赐”。
“诅咒?”
西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麦克尔的枪伸出无名指。
麦克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但也许并没有多久。如果西奥和凯瑟琳的伤口恢复得真有那么快,那么他自己保持这个动作也只是有两三分钟而已。
但是当西奥暗示的时候,右手腕处的伤痛忽然迎合着作痛起来。麦克尔很不利索地将手枪收回去,还差点脱手把枪甩到地上。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根本死不了。也许你会觉得这是一种好事,谁不想长生不死呢?更何况还是临阵脱逃的你。”
麦克尔一时语塞。
“可对于女巫猎手来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西奥接着说道。凯瑟琳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借此嘲讽麦克尔一般。
“我们被驱逐了。”
我应该说些什么?麦克尔依旧保持着默不作声的状态,就和凯瑟琳一样。他们被驱逐和我有没有关系呢?麦克尔试图立刻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罢工”了。
等等。麦克尔突然想起来西奥之前放在门口的那个行李——就和照片里的那个人一样。
主教曾交给他的那张印刷照片,一直在麦克尔的裤兜里叠放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是杀死一名安许教教徒的“敌人”。至少主教是这样认为的。
西奥和凯瑟琳......他们也是一男一女,况且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他们还被驱逐了。
这些线索如同汽车引擎的润滑油一般,让麦克尔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大脑的存在。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迅速冒了出来:西奥和凯瑟琳就是杀死那名教徒的凶手。
但麦克尔没有直接盘问他们,如果场面失控的话——他可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而且西奥和凯瑟琳还不知道自己是安许教教徒的身份,问清楚他们的来历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们来凯莉郡干什么?”
“西奥,你该不会真的要拉他入伙吧!”站在一旁的凯瑟琳终于按耐不住了。
“入伙?”
“懂得另谋出路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西奥浅笑着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