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退役以来，麦克尔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尸体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窗户所能容纳的视野范围内的街道上，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具尸体。
那还是一年前的时候，麦克尔他们接到了一起剿灭恐怖分子的任务。请报上说有一群武装分子占据了诺普西北部的一小块草原，并在那里建立了一座用于威胁诺北安全的小型基地。
但夕领着小队过去时，才发现那里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军事基地——而是一座“屠宰场”——至少麦克尔是这么认为的。那群恐怖分子只是毫无理由地将杀害的人囤积在那里，就像是囤积一头头宰好的牲畜......
麦克尔眨眨眼睛，把思绪拉回到现实。
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更是增添了一种“密密麻麻”的视觉效果。也许街上的尸体数量没有麦克尔以为的那么多。而且与那座“屠宰场”里的尸体相比，街道上的尸体显然更加杂乱无章。
感受到极端痛苦之后的暴毙。
这他妈见鬼了，麦克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街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之多的尸体，而且这才不过几个小时——麦克尔确信自己回家前还没有这种现象。
麦克尔把窗户锁好，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抵挡在外边。他还在犹豫自己还有没有回到床上重新入睡的欲望，只怕一闭眼，满脑子就全是刚才的情景吧。
虽然麦克尔从房东身上或多或少猜出了这种情况（变成那副模样的受害者肯定不止房东一个人），但当自己的推测得到亲眼的验证时，麦克尔还是无法全然接受。
毕竟这一切发生得无根无据。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麦克尔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没留住夕，他应该留住的——但凡能从夕那里问出点什么，麦克尔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措。
就像以前那样。麦克尔还是改不了自己更偏向于执行命令的习惯，他不适合自己告诉自己接下来干什么。
对了，麦克尔突然想到了教会那边。倘若发生了什么大事，主教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吧？
就在麦克尔拿起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发现电话上的红色指示灯并没有亮起来——这说明通信线路被切断了。
这年头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麦克尔感觉自己如同翁中之鳖，他完全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换做以往，他绝对会一股脑冲出去探探情况。
但经历了房东的突然袭击后，麦克尔的心里终究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不是说害怕，而是担心自己是否能活到得知真相的时候。
好吧，麦克尔叹了口气，你就是害怕了。
麦克尔试着打开电视。这也是他才意识到的，如果说新闻还是选择隐瞒什么事的话——就足够说明这座城市濒临危险。而且，看新闻也能保证自己在足够安全的情况下获取一点信息。哪怕只是他们想让群众知道的“部分”消息。
可所有的频道都是一副雪花画面。难道所有可用来传递讯息的渠道都崩溃了？麦克尔没有关上电视，而是发呆似地盯着屏幕上不断波闪的雪花纹。
“开门！”麦克尔没想到还能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难道是教会那边的人？不管怎样，应该不是像房东一样的家伙吧。麦克尔一想到这，脑袋里又开始响起那“冬冬”声。
这门敲得可比那有劲儿多了，就好像是以前他......麦克尔朝着门的方向刚迈出几步，就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难道是他？
不可能，麦克尔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还活着吧？毕竟他和我之前干的都是......该死，他不会一直都在干那个老本行吧？
如果说门外站着的仅仅是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是不会让麦克尔有这般拘谨的感觉。他现在恨不得希望夕没有及时出手相救。如果自己早早就死掉了的话，就不会面临现在这个情况了。
那样就不会亲自面对他。
麦克尔没透过猫眼确认来访者的身份（他或许已经猜到了站在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三快两慢的敲门方式只有那个人会乐此不疲地用了这么多年。更何况，麦克尔隐约能听到那熟悉的口哨声。
就好像门外的人十分“贴心”地借此来提醒他：为什么还不开门，是我呀。
你早该料到这一天的，如果你从那天起就决定背负现在的这种心情......那么你早该准备好了，就算没想到今后有一天还能遇见活的他。麦克尔的犹豫突然消失了——他开门的力气因情绪激动而稍大了一些。
“哟，还真在这儿！”打开门以后，那口哨声则变得更加清晰了。以至于麦克尔不用确认这人的脸，也能凭借口哨的曲调来辨认出——肯定是西奥没错了。
走廊里没有什么光线，楼下街道旁的路灯也没法把光照投射到这里。本来就比麦克尔高出半头的西奥看上去更添了一份压迫力。麦克尔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在一个云浓月薄的深夜。
除此之外，那晚是西奥救了自己；今晚则是夕救了自己。
西奥把背着的大件行李立在麦克尔的衣架旁边，包裹着的黑色防水布展现出像十字架一般的轮廓。
“我能坐在这儿吗？”西奥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任何时候都是这样。麦克尔猛地想起来自己客厅地板上还残留着房东的尸体碎片。
“喔，真恶心，”西奥咂了一下嘴巴，但看上去并没有对地板上的血迹感到反感。就好像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般。
“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得了了呢，结果还是住在这种糟坑儿里。”
“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麦克尔没理会西奥的打趣，因为他知道西奥只是像往常那样以自己的“幽默感”感到骄傲。
在麦克尔看来，这些只不过是在耍嘴皮子。
“当然是别人告诉我的，不过在那之前......”西奥翘起二郎腿，并朝着麦克尔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
“谁？”麦克尔这才意识到次此登门的不仅仅是西奥，难不成......
“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