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考虑刑侦队长的身份，谭西晨好歹也是一名警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享受“安全屋”的待遇。
对于安全屋等级的划分，官方的、不怎么官方的，有着五花八门的方式，其中一种就是根据知悉人数来判定，人越少、级别越高，那么这所安全屋的级别自然也就越高——从这一点来看，谭西晨现下暂居的，可谓是最高级，因为知悉人只有一位，高建林。
就连白艺也是第一次前来，还忍不住四下转悠了一圈。
安全屋在本市一个高档小区内，物业不便宜，小区本身的安保很过得去。不管这屋子是高局买的，还是租的，都实属下了血本。
汪州因为充当过一回司机，算是二次造访，好奇心没那么重了，但难掩忐忑不安，无比局促的坐在沙发的一角。
这两人虽然也是队里精英，但过去并不知晓此处所在，也实在是为了配合谭西晨，才破了例。
谭西晨给他们两人分别泡了一杯茶，连茶叶都是昂贵的好货，倘若谭西晨心情能放松一点，完全可以将眼下的日子当成度假，而且还是全免费的。
只可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绝对不是他谭西晨。所以他放下茶杯的同时，便问汪州，“是不是没有找到？”
可怜的汪州，手指本来都要碰着杯子了，被一针见血的问题狠狠一惊，差点将其打翻，手忙脚乱的扶住了，但还是洒了一桌子的水。“没，没找到。”
白艺瞪了没出息的小弟一眼，将话题接了过来，“谭队，我们真的没有找到你所说的地下空间——你先别着急，先听我给你具体说一下情况。”
说是不要着急，可情绪这种东西又哪里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谭西晨只能忍住没有当场发作，在一张单独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白艺，催促她有话快说。
白艺能有什么办法呢？也顾不上那些内容是否应该保密——但她今天过来是得了高建林默许的，所以，就算多说两句也应该……没问题吧？
“上次你从冰山科技返回之后，在这里向高局汇报了情况，他带走你拍的照片，以此作为证据申请了搜查令——与之前你搜查冰山科技内容不同，这是全面搜查。虽然那张照片的内容无比诡异，但其实还不足以当成全面搜查的理由，所以高局还借用了王燕燕的画，再一次用那个女孩的死来做文章。可即使如此，为了这张搜查令，高局还是担了相当大的风险。”
谭西晨点点头，他当然清楚全面搜查是什么意思。可他眼下想的却不是这个。
关于从地下拍回的照片，高建林只带走一张有着无数单人床的大厅的，对于那张疑似在“宁芮病房”前拍摄的，他只是看了两眼，却不置一词。
但是谭西晨很确定，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高建林不仅是惊诧，甚至应该算是惊骇，以至于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紧绷的状态。本来谭西晨还以为高建林会吐露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哪知他最后只是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全然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另外，白艺方才所言中也牵扯到一个细节——画，既然高建林用上了王燕燕的手绘，那么，取自雪月山庄地毯下的那一张呢，既然目的是为了让佐证更加丰满一点，为何舍了这张不用？
因为都是内行，白艺也就没有浪费时间详细讲述搜查的过程，只说结果，“我们搜查了冰山科技所有的房屋，包括地上和地下两部分，按照你之前走过的维修通道一路向下，但是，没有找到你描述的那个异常空间，甚至都没有发现那扇连接门。还有监控，我们去搜查之前就封存了冰山科技所有的影像资料，也没有找到与你拍摄照片类似的情景。”
“是我的错，我打草惊蛇了，他们一定提前处理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影像。”
是对是错还要两说，谭西晨不管不顾走那一趟，到底还是带回了一些东西，如果没有这场冒险，警方或许永远都发现不了冰山之下的秘密。
但白艺也明白，不管如今怎么替队长开脱都改变不了结果，所以她只是说，“或许是这样吧，但我们没有冰山删除资料的证据。技术那边倒是在想办法恢复数据，但迄今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删除的痕迹，所以我看很悬。”
“另一条路径呢？那道暗门，汪州，那是你找到的。你应该参加了搜查吧，没有带人从那里进入吗？”
尽管当他通过之后，门就再也打不开了，但谭西晨料想应该是门上有什么特殊的设计，门就是门，那处空隙必定是存在的，否则的话，当时的他只怕就是穿墙而过了。
“那个……”汪州突然扭捏起来，好歹是个爽朗的年轻小伙子，竟然也有话都说不清楚的一天，“那个……我就直说了吧，暗门不是我找到的。那个时候我发现谭队陷入绝境，急得要命，这个时候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指出了暗门的所在。”
“短信？”白艺都听傻眼了，习惯性的就往汪州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短信呢，拿给我看！”
“短信没了。我本来保存的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就被删了。”汪州原地化身为一只期期艾艾的蚊子，“白姐，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但这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他口中喊着白艺，眼睛却不断的往谭西晨身上飘。
白艺立刻就明白了，难怪她方才有种奇异的既视感，多么熟悉的一幕，之前谭西晨在棚户区的电脑上得到线报，可随后所有的聊天信息都消失无踪，汪州的遭遇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连白艺一个外人都反应过来了，谭西晨更加不可能无知无觉，但他实在没心情将话题引到自己头上。“行了，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汪州，就算你真的收到了短信，你怎么那么相信上面的内容？难道你不怕这是一个陷阱，还是说，你想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