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人仰马翻”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后半夜的忙乱。
按照高建林一开始的打算,并没有让太多人参与到本次行动中。谭西晨也早已看出这一点,局长大人对论坛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参与进来已是迫不得已,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精英都搭进去,除了一些外围辅助,真正接触核心人物的人并不多。
但是,更换会场的决定下来之后,高建林也顾不得其他,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整个市局上上下下被抽调一空。
饶是来了这么多人,真正干起活来依旧捉襟见肘,市局的警察们对曾经瞧不起的衙内大为改观,以往只当他们成天坐办公室喝茶刷手机,原来,他们也不容易,这些莫名其妙又杂七杂八的活,哪里是人干的?
被他么佩服的那一群市政工作人员,却几个小时都没有给这些蠢警察好脸色,毕竟事情都是他们惹出来的,没有当面骂娘,已然是素质极高的表现。
在双方齐心协力,哦不,捏着鼻子的合作之下,总算赶在七点二十多分的时候完成了会场的转移工作。
对了,新会场选在了燕翔饭店,决定这个的还真是谭西晨,倒不是说他对该饭店有什么好感,实在因为当时众人讨论的时候他压根没有仔细听,唯有“燕翔”二字给他留下了稀薄的印象。
看着重新布置好的会场,警察这边纷纷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他们居然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反观市政那边,每个工作人员都哭丧着脸。
“哥们,干嘛这种表情啊?都弄完了,应该高兴才对嘛。”警察这边有不少直肠子,认为几个小时的同甘共苦,彼此之间也算是建立了友情,自来熟的就上去套近乎。
不提还好,如此一提,这位的表情更加难看了,“这弄的是什么啊?投影屏像素太低,杯子是歪的,椅子也不在一条线上……”
“打住打住。”那名警察听的目瞪口呆,这都什么玩意儿?就算一开始摆的整整齐齐,难道参会人员入座之后都能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不动,维持状态?
会场布置完毕到正式入场这段时间内,忙了半个晚上的人们好歹可以喘口气了,于是散落四处,三五成群的忙中偷闲。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清闲的,刚刚最后一遍确定地下停车场安全的谭西晨返回大门处,找了个背阴的角落点燃一根烟。
汪州走过来,“谭队,开始有人陆续入场了。”
“入吧。”谭西晨很是无所谓的应了一句,心里想着,赶紧开始,也可以快点结束,他现在只想赶紧躺到床上睡一觉,都无需家里舒适的大床,哪怕是值班室里简易的行军床他都可以睡个昏天黑地。
“哦。”汪州看起来居然相当轻快,到底是年轻人,熬夜都熬成了习惯,一晚两晚不睡觉,对他们真没什么影响。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队长疲惫的脸色,决定自己先去转上一圈看看是否还有什么漏洞,能帮着处理是最好,不能的话,再回来请示。
他转身正要走,忽然被叫住,“等一下,那人是谁?”
汪州偏头看了一眼,凭着记忆打开平板——既然如今安保工作的重头戏落在他们头上,相关的资料当然要给他们拷贝一份,他找到了那个人,一边检索重要内容,一边说过谭西晨听,还不忘插播自己的评论词,“这人名叫安靖霄,哟,名字挺霸气的哈,不过简历更霸气,这位是当今世界最好的人机交互专家,没有之一,其研发的‘投影’设备,被誉为该领域的顶尖科技,甚至业内有人评价,这样的技术,五十年都不可能被超越。”
在如今这个三年一变革,五年一翻天的时代,五十年的时间跨度,长的让人无从想象。
谭西晨的指尖夹着烟,任凭它慢慢的燃烧,许久都不见抽一口,看上去仿佛是在走神。
但他忽然追问,“你刚说什么?投影?还有这人的名字,叫安什么?”
“是‘投影’,没错。另外,这位叫做安、靖、霄。”实在是受不了谭西晨近来阴郁的状态,汪州有心与他逗个乐,“不是吧谭队,我一直以为你对电脑的了解还不如我,毕竟你连游戏都不怎么玩,原来你是个高端知识分子,接触的竟然是如此前沿的信息。”
“别贫。”谭西晨拍了他肩膀一把,本意大概是想笑骂一句,但骂是骂了,可那笑依旧不怎么成功。“我是觉得这两个词有些耳熟,仿佛是在哪里听过。”
汪州有点好奇,“是某个案子吗?”
“应该不是。若是案子相关的信息,我的印象不该这么模糊。”什么当事人信息、案情进展、动机、真相之类,他们会一条一条梳理记忆,这方面的能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可这两个名词,却像是无意中听了那么一耳朵。
下面还有一句话,谭西晨没有说——既然是无意中听见的信息,那么他不该记住,更不该本能的认为它们很重要。
这还是谭西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矛盾。
谭西晨又问,“这位安先生在论坛上发过言吗?有没有讲稿?拿来我看看。”
无比关注论坛发言稿——刑侦队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的队长近来染上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癖。但是既然对方要看,汪州也就找了一篇,是昨天发表于主会场的,看起来似乎反应良好。
谭西晨接过来浏览了一遍,除去那些隔行如隔山的专业名词,算得上一篇政治正确的稿子,一方面对人机交互技术的美好未来进行展望,顺便还举出了好几个颇具新鲜感的例子,但另一方面也严肃的提出技术是把双刃剑,呼吁大家要在发展的同时要慎重考证,还要出台相关条例进行制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相关方面理论知识匮乏,总之从稿子本身真的没找出什么问题。
于是谭西晨当机立断,“走,我们也进去,现场听听安先生今天有什么高论。”
“啊,不是吧?”汪州哀嚎,实在想不到,告别校园这么久了,居然还要遭受“讲座”的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