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深海 Chapter18

这次登场的怪兽持着一把长剑,装扮颇有几分古风侠客的味道,只是不知道纱帽遮掩下的面孔究竟是人是鬼,不过整体看上去还是挺顺眼的,于是谭西晨更乐意在它的身上赌上一赌。

他垂手站立,身姿微微有点侧,不算是全然放松,但若说是在防备,则更加不像。总之,当他无所事事的站在某个地方,或者静静等待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站姿。

由于他这个背影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所以苏可蓝的视线一掠而过。她直接看向被谭西晨故意吸引来的怪兽,心里顿时一紧,怎么偏偏是剑客?

虽然游戏角色塑造并非苏可蓝负责的范围,但为了整个游戏的平衡,所有设计师彼此工作都有交叉,所以苏可蓝对每一种类怪兽的特性有一定了解,剑客或许不是攻击力最强的,但却是攻击速度最快的,而且最棘手的是,这类怪兽的仇恨十分稳定,它会将第一个踏入仇恨范围的玩家当成首要目标,它只会在击杀该玩家之后才会转移攻击对象。

换言之,苏可蓝既无法在剑客发动攻击之前消灭它,甚至也不能将其攻击吸引到自己身上。

她只能旁观。

说时迟那时快,剑客踏步上前,借用旋身进一步提升速度,根本看不清它拔剑的动作,只见一片扇形的雪亮光幕陡然炸裂。

谭西晨会被这道光幕拦腰斩成两段。

苏可蓝忍住没闭眼。即使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依然强迫自己当一个旁观者,一定要将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做当然没有任何逻辑可讲,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苏可蓝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肯定更加空空没有着落。

随即,苏可蓝看到了相当不可思议的一幕。

光幕还是光幕,扇形完整,一点缺口都没有,直接将谭西晨笼罩其中。

描述的更准确一点,那一片由剑刃和剑风组成的光幕横向斩断了谭西晨的腰腹……光幕去势不减,谭西晨身后的一棵大树,当场断成两截。

谭西晨呢?他一个血肉之躯,只怕下场会更难看吧?

并没有。

光幕在接触他的一瞬间虚化,光亮不减,可其中的杀机却消弭于无形。

无比诡异的场面却似乎相当符合谭西晨的预期,光幕还没彻底消散,他本人十分闲适的转回头冲着苏可蓝一笑,“你看,我没说错吧。”

一时间,苏可蓝都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意思?没说错什么?

她的视线反反复复在他本人与大树之间往复,按照常理,他应该和那棵树一样成为再也拼不拢的两段,血和内脏流出一地……从本心而言,她当然不希望他受伤,但重伤致死才是最符合情理的。

根本不管身后虎视眈眈的剑客——不管它手中长剑如何锋利,也只是虚张声势,哪怕这柄剑能够砍断大树,击碎石墙,但是在经过他身体的时候,会变成一无所有,水流还有痕迹,而此地的杀机落在他身上,却连水流都不如。

谭西晨缓步朝苏可蓝走过去,为了唤醒走神的她,竖起手掌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并没有真正挨上她的皮肤,也不知在顾忌什么。他再一次轻笑,“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趁着他的手掠过眼前的一瞬,苏可蓝快速的眨了下眼睛,多年淬炼的内敛倒是并非白费,她只需默默提醒自己“眼下不是走神的时候”,然后便从忐忑中挣脱出来。

“我不明白。”她轻轻念了这么一句。

“有些事你还是明白的,你知道安东不会轻易杀我,所以你才同意今次行动。”谭西晨并非要戳穿她,而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很多事你并没有亲自参与,都是安东做的……另外,多少还有邵仲庭的手笔,他们二人各自为政,做的那些事都是只有自己才掌握的秘密,然而两人的行动偏偏又围绕冰山展开,时间久了难免互相影响,往后的发展多少也会出乎他们的预期。”

此番陈述中没有多少具体的细节,仿佛只是将邵仲庭和安东的过往做了一个概述,然而以苏可蓝的认知去判断,她知道所言不假。

她虽然知道,但却无法评判。安东和他的老师,本来是属于一个实验室的同伴,他们二人的能力,乃至于性格都称得上互补,本该是最佳搭档。可只因为初衷不同,注定了分道扬镳。

更加可笑的是,两人没能越走越远,无论是身前还是死后,他们的轨迹依旧纠缠,争斗不休。

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彼此争斗,也在常理范畴之中,但苏可蓝不知自己这些被卷入的小角色算什么,大概连棋子都称不上,只配叫做炮灰。

谭西晨忽然发现她的心灰意冷——即使她的冷只是藏在心口,面上依旧维持着先前恰逢时宜的迷惑,他状似无意的随口一提,“不过我猜,安东背着你做些事,的确是出于排挤。而邵……你老师,多半是出于保护吧,他毕竟快死了,根本没有力量在死后继续护着你,只能让你尽可能的远离漩涡。”

然而她还是掺和进来了……

苏可蓝忽然意识到,从来没有人让她加入冰山科技,她只是觉得老师的死充满蹊跷,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邵仲庭的真实心思终究已经无从追寻,无人可问。但因为谭西晨提的这一句,苏可蓝的心情宽慰了许多。

“所以你怀疑,我老师做了某件事,而安东不愿受其影响,于是事后采取了一些手段改变。”对于背后暗藏的逻辑,苏可蓝理的很清楚。

谭西晨笑意更深,与之前堪称温柔的安慰不同,此刻笑容里明显多了调侃的成分,他听得出来,苏可蓝不仅收拾好了心情,而且还有了精力向他套话。

“你的想法呢?说来听听。”他不动声色的将问题还了回去。

套话没能成功,她本来还以为在当下的环境下,应该可以轻易问出什么。失算让她露出几丝懊恼,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那个,有点可爱。

不过相比起来,谭西晨连命都豁出去了,只为了赌一个结论,她若是连几句话都不肯好好说,的确不对。

整理了一下,她说,“我曾经以为我老师将投影的一部分核心程序放在了你身上,别说安东,只怕就连陈路之流,都对你虎视眈眈。”

谭西晨半开玩笑半抱怨的回了一句,“之前一直说什么附属成果,是把我当成傻子糊弄了。”

苏可蓝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