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与过去

匣中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信已拆过,信纸边上泛黄,看上去有点年头。

“这是失忆前的我,写给自己的信。”月心流冲着匣子努努嘴,示意李遮天和樱茶可以看看。

樱茶手快一步,立刻取出了信打开,信中洋洋洒洒一大篇,她快速看了看,挑了关键念出来,“……你是天女,也是旱魃……你吞噬蚩尤后,身负灼热之源,被天下各路天师道士追杀,万不可摘下身上佩戴的冰心……”樱茶轻轻地念着,“……唯有雪女被镇压之地,与冰心相互作用,才可封印灼热之源……”樱茶继续念着,不时地抬头看月心流,“这封信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月心流靠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塞进嘴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河畔刚醒来的时候,也不相信,在忘川河畔取下了冰心,结果浑身开始长毛,身体越来越热……总之不想再体验这种经历了。”想到那时的模样,虽然那确实是自己,月心流也不免地打了个寒颤。

“信上没有说冰心是谁给你的?”樱茶追问,这冰心是大泽的东西,月心流既然无法回到大泽,那怎么会有冰心呢?

月心流摇了摇头,“醒来的时候,便戴在身上。”

“我也不想刨根问底。虽然鬼国很冷……”月心流挠了挠长发,又往嘴里塞了颗葡萄,“但总比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好。”

说到这里,月心流停顿了一会儿,懒散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其实,我想去云秦国看看……”

“云秦国虽然是人族中最强大富饶的国家,但论山川风景,我想中洲不如其他几个洲更壮观美丽吧。”樱茶道,“李遮天是这么说的,是吧?”樱茶转头看向李遮天。

李遮天作为遣灵台一员,自然是走遍五合大陆。他摇着纸扇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中洲的风景确实最平凡普通。

“并非只是游玩……”月心流精明的脸庞难得闪过一丝迷茫,“我总觉得,我和云秦国有很大的关联……”

“也许和我消除的记忆有关。”月心流靠着椅子,目光飘飘忽忽,“我翻阅和旱魃相关的资料时,搜到了自己在十几年前,大闹云秦国的张氏天师府……还抢了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月心流下意识地看向了背靠着门口,双手环着道剑的勿辞。

勿辞没有灵魂,站在门外如同一尊冰冷而尊贵的雕像。

“没有雪女的封印,从赤水城到天师府,居然没有人记载我的踪迹,不知我是有什么样的法子,能暂时镇压这灼热之心,也许跟张氏天师府有关……”月心流喃喃着,她也有着敏锐的直觉和玲珑心,在她搜寻的的关于旱魃的资料里,居然没有旱魃出赤水城的踪迹。

但旱魃,确实是消失在了赤水城里,好几年后,突然出现在了张氏天师府的龙潭山上。

那么除了雪女,张氏天师府一定知道别的办法。

而那抢来的尸体,月心流不是没有怀疑过被失忆前的自己改造成了现在的勿辞,毕竟月心流行事乖张放肆,也许失忆前也是这么招摇霸道,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毕竟连抢尸体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做了。

可是她仔细地检查过勿辞的身体,用的都是古书上记载中处于世界各地的稀世材料,虽然与人体精致无二,却终究不是人体。想到这里,月心流陷入了沉默。

勿辞是做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把勿辞做成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是按照那尸体做出来的吗?

连樱茶在她耳边叽里呱啦地八卦都没有留意。

樱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就看见月心流摇晃着白晃晃的大腿,眼睛没有焦距,像是想着什么问题。爱听故事的好奇宝宝简直被自己的问题憋到爆炸,狠狠地摇了摇月心流。

“你到底抢了谁的尸体啊!”樱茶冲着她的耳朵一阵吼。

连站在门外默默看着天空的勿辞也转过头,淡淡地看向樱茶。

月心流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嫌弃地看着她道,“我也不清楚,虽然做这丧心病狂的事情是我,但那也不是我。”

停顿了一会儿,月心流才道,“而且据书上记载说我以前在赤水城是吃活人的……所以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天女,就沦落成这么惨的样子。”李遮天晃着他世家公子专用的扇子惋惜道。

“还行,我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挺舒服的。”月心流倒是没有任何不满,这些年虽然没出过风雪城,但消息灵通,金银滚滚来,潇洒快活,还没有什么烦恼的地方。

月心流懒的管失忆前的自己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然也不能吃饱了撑着去跳河吧。

既然自己当初都想忘却前尘旧事了,她也就不向上追忆,免得回想起来又跑去跳河……

只是她每每爬到屋顶上喝着酒眺望远方的时候,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落在遥远的南方,心角落里就好似有什么痒痒的东西一抽一抽地叫她心烦意乱,就像是丢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却又忘记的东西。

过了这么多年,她心中愈发的感到难受。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不断搜寻消息。

樱茶只听到咣的一声,仿佛内堂里有只猫打碎了茶盏。

随后樱茶便看见一个瘦弱的胳膊挽上了帘子,半开的帘子中紧接着露出了半个脑瓜子,整个身体缩在帘子后头,就一只乌溜的大眼睛害怕而警惕地看着李遮天和樱茶二人。

月心流转头看到了他,冲着小猫般的男孩一笑,招招手温柔道,“这两位大哥哥姐姐都是帮你的人哦,别怕,过来吧。”

小男孩听着月心流这么描述,他警惕的小眼神才有些放心,他从帘子后头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慢慢走到月心流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