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旱魃

月心流正襟危坐,讲述道:“鬼国的风雪城是北合大陆最东北的城镇,最靠近极冰之海的唯一人类落脚点,风雪城曾名“诅咒的雪女沉睡之地”,因为名字太长太俗气被改名成了风雪城。”

“拜托不要加冷笑话。”李遮天打断月心流的缓缓引述。

月心流得意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附名其原因源于万年前的传说,万年前五合大陆尚是一个整体,但是伴随着天地崩溃,称之为“大限”的制裁突如其来。

天河泄漏,海水倒倾,大地碰撞开裂,山洪野兽四溢,十日同天,不周山断,这样的世界已无法承载生命的延续。

诸神不忍山海界葬送,曾经的家园破灭,自己的子民消失。便赐其灵脉,传授神术于生灵万物,拯救众生,对抗大道舍弃下的山海界“大限”,为山海界续命。

漫长的与“大限”斗争的日日夜夜中,夸父一族全数牺牲,族中唯一存活的族人姮娥得以西王母传授冰雪术,协助其中一名得力勇士羿驱除金乌,厮杀妖魔野兽。

姮娥与羿产生了感情,但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她牺牲了,羿于不可知之处求得西王母,寻长生之药,为其改命。

天道无情,姮娥纵然活了过来,却失去了操控冰雪的能力,她所到之处,冰封千里,风雪连绵。

后来,“大限”以混沌祖神盘古献祭而告终,飘摇零落的山海界得以拯救,姮娥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羿多次射杀姮娥,可已得永生的姮娥,却在每一次死后,又重新复活,也无法进入轮回。

可笑的英雄却沦落成世间祸害,半神之躯的姮娥被羿诓骗到了极北,将其引入鬼国,三千修道者用生命将恒娥永世封印于山底,三千道术交织,镇压姮娥,永世不得出现。

姮娥沉睡之地,也是三千道士沉眠之地,便被后世名为千枕墓。

而这个风雪城,亦名于此。

“羿人呢?”樱茶急忙追问。

“据说羿一直守候在山下,直到死去。”月心流叹了口气。

“这个故事不好听。”樱茶闷闷地喝了口茶,感觉心里十分不舒服。

李遮天翻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大限之残酷,我曾在神国古经上见过。最终存活来的生灵不到曾经的一半,如果不是祖神献祭,山海界将从此消失于混沌之中。”

“姮娥是被骗到这里的吗?羿为什么不让姮娥到极冰之海去?”樱茶问,“极冰之海不是很适合失控的雪女居住么?我听说,世界上还有很多控制不住力量的生物,但它们都很善良,缩聚在没有人烟的地方。”

“也许怕姮娥在漫长的岁月中迷失自我吧。”月心流道,她话锋一转,“我想请你们帮的忙,正是这个。”

“什么意思?”樱茶好奇地问。

月心流摆正自己的姿态说道,“你们可知千枕祭?祭拜那因封印雪女而牺牲的三千道人。”

“略有耳闻。”在那家客栈里,他们听一个客人说过。

“从我所掌握到的消息来看,有人想要动这千枕墓。”月心流镇定道,“如果千枕墓被破坏,或者说……雪女重现人间,我认为,这可不是什么普天同庆的事儿。”

“这和我们无关。”李遮天道,“半神之躯,也许对你们是难题,可大泽中半神之躯比比皆是。”

“万年前羿所去的不可知之地,就是你们口中的大泽吧。”月心流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总之估计是神仙住的,对于你们来说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对于凡人而言,这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万年前勇士羿大义灭亲,也是怕姮娥成为一场灾难。”

“都说神仙保佑子民,难道你们对于人类的生死,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月心流低沉的语气,无奈的神情,投入樱茶的眼底,感觉下一刻她就会难过,失望地掉下眼泪。

“你别担心……我们……”樱茶话没说完,李遮天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只是精灵,没有那样的能力。”

“况且,我不相信你是个胸怀天下的人。”李遮天一语戳中月心流冷漠的心底。

月心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确实挺厉害的啊。

既然如此,月心流也再懒得装什么大义凛然。

“勿辞。”月心流话落下后,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只进来那一刹,室内的温度落下许多。

樱茶想到昨晚那落剑无声的一幕,脚底略微发抖,“你想干嘛?”

“我知道你虽然是他的跟班,但是你们感情不错。”月心流交涉失败后,恢复她慵懒的模样,往墙边一靠,斜眼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如果有一个人……被囚禁了……”

“你敢!”樱茶拍桌而起,身边瞬间环绕一圈白色的花瓣之刃,一触即发。

在勿辞冷冷抬起死雾般的眸子后,樱茶放弃抵抗,一直往后退,退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气鼓鼓地像一只憋屈的小白兔。

“有一个忠心护主的人偶真好。”李遮天只是侧看了勿辞一眼,目光重新放回到月心流身上,“放心,我们知道自己不够格,听你的话就是了。”

月心流噗嗤一声笑着,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着樱茶道,“我很喜欢你哦,小家伙,以后我们说不定能交个朋友。”

樱茶狠狠白了她一眼,两腮鼓鼓地,不再看月心流。

月心流起身经过勿辞的身边,她侧身吩咐,“勿辞,你负责照顾他们。”

勿辞低下头,示意领命。

月心流回眸瞥了李遮天和樱茶一眼,然后离开。

樱茶冲出房门,确定月心流已经离开了,立刻关上门,跳到勿辞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人偶?”

勿辞瞟了她一眼,神情疏离,冷漠如霜。

“你被植入了灵魂,是吧。”李遮天道。

勿辞浅薄的唇角轻微地动了动,抬起瞳眸看向李遮天。

樱茶一步三跳躲到了李遮天的身边,探出一个小脑瓜子,盯着那杀人不眨眼的完美人偶。

“我想你也许能告诉我,为什么月心流想要阻止雪女复活。”李遮天笑了笑。

勿辞的目光飘过李遮天,他身后的樱茶,或许也飘过这座风雪城,不知落往何处。

樱茶感觉他深邃的瞳眸里,那敷于死水之上的雾气逐渐化去,流露出黑夜的孤寂和沉默。

勿辞静静地看着樱茶和李遮天,轻声喃喃道,“她是旱魃。没有雪女,会成为讨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