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虫行(四)

  • 皎月孤鸿
  • 妖巡
  • 2519字
  • 2020-12-07 21:00:42

突然在长街上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百姓恐惧的奔逃,为看清楚怎么回事,鬼侯轻功掠影飞上屋顶,低头看着街上的是非。一个衣衫破旧的疯子在人群中流窜,人群快速散开,很快他被人群围在一片空地上,可那疯子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光明正大的看着人群,他忽而化作一抹黑色幻影冲入人群,他飞快的身影带起一阵狂风,人群中人仰马翻......他疯子似的,向前冲,人们躲避着这个像鬼一样的疯子,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市瞬间冷清死寂,那团黑色的影子忽然在街中央现了身,他停住脚步,嘴角现出一抹刀锋似的笑容,他缓缓抬头向屋顶一望,鬼侯正站在屋顶之上......明月高悬鬼侯身后,照着高处低处两个黑色人影。

那疯子的眼神疯野不已,他忽然蹿到鬼侯面前,鬼侯一个掠影闪去一旁,那疯子抬头凌傲的看着他,讽刺道:“你自称鬼侯,可洪鬼帮的人从来不避众生,你为何包裹的这样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这疯子如此开门见山,鬼侯知道,他就是冲着他来的。鬼侯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冷月似的眼睛,鬼侯心头一紧,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疯子并没有认出他,而且那疯子呼吸沉重,周身气息回荡着沉重的寒气,这是雪国寒氏独门秘香,冷心烛。此香可短暂提升功力。寒夜亮心灯,心血为其燃。此香亦为毒,若不及时破之,心血会被此香枯竭。让真正的鬼侯来寻假的鬼侯,看来怪医鬼侯的名声已经传入寒雁耳朵里了,这是好事.....

幸好,这疯子他受制于人。鬼侯不再回避,而是自行靠近他,那个疯子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他曾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鬼侯向他伸出手,张开手掌,一颗黑色药丸躺在他掌心。

“你什么意思?”疯子质疑的看着他。

“此药出自寒非之手,能解你身上的冷心烛。”

“你不过冒用别人身份的骗子,我为何要信你?”

鬼侯将药丸丢去疯子怀里:“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相信我了。你的问题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相信我的理由而已,好让你心安理得的接受。”鬼侯转身欲离去。

疯子握紧药丸,愤恨的化作黑影冲向鬼侯,口中怒念:“这颗解药你本就该给我,你的身份也该还给我!”顿时疯子掌中刺出杀意,他周身升起锋利的气浪,脚下屋瓦碎,月隐薄云后。鬼侯转身,不回避那个疯子,强烈的风吹下了他的斗篷,白衣荡在黑夜,衬的怒发冲冠的疯子像是一个笑话。

鬼侯忽而穿过了疯子的身体,掌中匕首紧握,血顺着刀刃滴落在脚下。疯子的手掌动匕首洞穿......他僵在鬼侯身后,望着刺痛手掌,木然而立。

“洪鬼帮已经退出江湖,而你被丢在了江湖。你已经太久没有练功了,速度太慢。”鬼侯将那把匕首丢在脚下,脚下已是满地的乱石残瓦。

“我没了身份,我能去哪!”疯子怒道。

“没有了洪鬼帮,你的身份还有意义吗?我虽是冒用鬼侯之名,可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再记得以前的鬼侯了......自然也没有人来寻。”鬼侯的言语字字刺着疯子的心。

鬼侯缓缓离开疯子,他边走边说:“江湖上原来有个嗜酒散人,名为夜鬼猖,他言无意便是真意,有形也是无形。他不过一个江湖莽撞人,来去随意,贪几口烈酒而已。”

疯子垂下了受伤的手,抬头看着已经不再明亮的满月.....泪从他粗旷的脸上滑落,月光映着他缓缓平静的目光,他原来的名字叫夜鬼猖啊,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呢,鬼侯之名在洪鬼帮消失后,就消失了啊......他本是快意散人,因兄弟一句:“江湖不稳,小国相争,世道纷乱,人不如鬼,不如做鬼,荡尽不平之事!待天下太平,你我便两坛浊酒,且饮且行,生死随天!”兄弟夜至之言打动了他,而后两人便雄踞龙盘山,成立洪鬼帮,无拘无束,以鬼形,行侠仗义.....如此三十年。直到,幽海之战爆发。夜鬼猖清楚的记得,夜至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他瞠裂双目,血从眼角留下.....夜鬼猖从未见过夜至如此恐惧的模样,他反复询问夜至看见了什么,他只是一字不言,只是拖着重伤身体逃离战场......

而后,夜鬼猖受了幽海族兵一刀,倒地失去意识。

如今,他已经找不到夜至了,更找不到洪鬼帮的影子......他一直想问,夜至到底看见了什么,而后为何匆忙逃离战场,又匆忙退隐江湖。

夜鬼猖望着月亮,看着夜静如秋水,万物安眠。这就是天下太平吗?洪鬼帮退隐江湖是因为天下太平,还是因为在战场上看到的令人肝胆俱裂的东西?

鬼侯走过长街,路过一家布匹店,但店门紧闭,估计是疯子来的突然,他们藏进屋子锁好门却忘记了收摊子上的鞋.....鬼侯精心挑了一双柔软舒适的白靴,他将银两放在店门口敲了敲门,而后转身走了。店家探出头来,只见门下放着银两,门前却空无一人。

鬼侯回到客栈,大堂安静的很,气氛有些诡异。那些江湖人士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警惕的注视着他。鬼侯扫视他们一眼,直接上楼。

此时,堂下有一清秀少年手执青剑站起身来:“敢问阁下,是否为真正的鬼侯?”

鬼侯微微皱眉不曾回头,继续上前,那少年轻功如燕直接翻到鬼侯面前,青剑出窍,直抵鬼侯的喉咙:“洪鬼帮鬼侯侠肝义胆为万人敬仰,若阁下并非真正鬼侯,请卸下这名讳,莫要借鬼侯之名行不义之事!”

鬼侯看了那青剑一眼,这只是天剑门初入门的弟子,孤羽剑法第一重饮风都还未破,就此胆量来“行侠仗义”了。鬼侯冷冷一笑说道:“你说我行不义之事,何为不义?”

“你蛊惑人心,无故杀人!”

“来找我的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们自己想摆脱痛苦,何来我蛊惑一说?再说了若活着毫无心力痛苦不堪,给他一个了结,算是不义吗?”

少年紧紧握剑的手指节发白,他咬牙切齿的说:“谁也没有资格来决定他人生死!”

鬼侯看着身前因气愤而微微颤抖的剑锋,冷漠的对少年说:“你不过一个天剑门青剑弟子,你的呼吸都乱了,剑也无法驾驭。这样高深的批判之语还是留给更强的人来说吧。”鬼侯伸手轻轻推开他的剑,继续上楼。可是这少年仍是不依不饶:“批判一个人的对错和武功强弱有什么关系!”他持剑刺向鬼侯,鬼侯微叹无奈转身掌心生出一道无形气息伸手将他的剑握碎......剑碎连同震伤年轻人的掌心,血肉模糊......

少年惊在原地,鬼侯微蹙眉头说道:“你太弱了,你的剑应该对你很失望吧。没有锋利的剑就不要把剑拔出来。”

“你不是鬼侯!”少年的手虽血肉模糊,仍然在握着手中残破剑柄指着鬼侯。

鬼侯冷眼看着少年,此时,那个疯子推门走了进来,他声音沙哑有力:“人心狭隘,只认鬼侯之名。却不知鬼侯二字也仅仅是个虚名......”疯子随意找了一桌坐下,桌边的人都嫌弃的推门而走,或者轻功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堂瞬间就只剩下三人,和瑟瑟发抖的店小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