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雪翩然而落药庐前,药庐已经化作灰烬,地上有一具焦尸,此外,再无其他。林锋雪缓缓走近那具焦尸,他已经被烧的什么都辨不出来了,此时湖边芦苇忽然一荡,发出轻微沙沙的声响,林锋雪倏然拔剑,剑光恍亮了黑夜,他长剑一挥,白光仿佛将黑夜斩断,藏在黑夜里的那个影子无所遁形.....一道寒光从芦苇荡中飞出,欲逃走,芦花随着林锋雪的剑气漂浮着,林锋雪朝着寒光逃窜的方向狠狠丢出剑鞘,白玉剑鞘击破夜风追上那道寒光,寒光现形,右臂一甩击退剑鞘,紧接着银铁寒镖如天女散花般冲向紧追不舍的林锋雪,林锋雪轻功躲避追上寒光,挥剑祭出十余道剑影将寒镖击退,而后,剑影飞速拦住那道寒光,十方之中皆有剑影,剑意肃杀,他无处可逃......林锋雪乘胜追击,他以指尖内力击碎剑影,剑影碎裂忽然变作千百把剑,瞬间刺入永夜刺的胸口......
永夜刺沉重坠落在地,气息奄奄,可是他身上的冷心烛足以让他活着回到雪御宫。落地之后,林锋雪持剑飞落,永夜刺如暴雨般刺出寒镖,林锋雪持剑格挡,待到所有飞镖都落了地,那永夜刺早已遁逃......
林锋雪的心如他的剑般轻狂......他知道永夜刺是寒雁的人,可他从未把寒雁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永夜刺呢......
“永夜刺是直接受命于寒雁的,看来,他也对怪医鬼侯的身份很好奇......”林锋雪自言自语着。
“那是当然了,幽海王之子,真龙之后,又手握幽虫,对于一心想要天下的寒雁来说,是个很大的障碍。”
林锋雪转身,只见一个身着灰衣,黑腕黑靴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姑娘的头发浅浅梳着,双眼灵动可爱,透着几许精明,还未等林锋雪说话,她便先开口了:“永夜刺会活着回去,他一定会跟寒雁告你的状,我看你还是赶紧去雪御宫负荆请罪好了。”
林锋雪冷冷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何错之有?”
姑娘盘起胳膊说道:“全天下人都知道,寒雁惹不得,你不受雪玉,本就是与寒雁对抗,现在又伤了永夜刺,而且,你还来到药庐......若被寒雁怀疑你勾结幽海余孽欲反抗雪国,恐怕你天剑门没好日子过了!寒雁手里不光有百万大军,更有大半个江湖.....你确定要招惹吗?”姑娘扬了扬眉毛问他。
林锋雪向那姑娘靠近一步,手中的剑紧握:“姑娘是那寒雁什么人,为何处处在为他说话?”
姑娘轻声笑道:“我只是在与你说事实而已。你天剑门虽然剑法高超,毕竟是江湖小门派,你也很厉害,但是......对抗寒雁,你还太弱......”
林锋雪欲与她拔剑相向,那姑娘向前蹦了一下,停在他面前,手紧紧握住了林锋雪要拔出花羽剑的手......她微笑着没有任何敌意:“人在屋檐下,还是要学会低头的。现在天剑门还在,只是因为寒雁没有精力攻打你们罢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毕竟一时低头,换来天剑门全门的安宁也不错,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条件嘛,你说对不对?”
林锋雪看着那姑娘伶牙俐齿的模样,很是吸引人,他竟然忘记了听她讲话,只顾着欣赏这姑娘的姿容了。
姑娘放开了他的手,凑近他,笑着问:“我好看吧?”
林锋雪淡淡一笑,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两人离的很近,姑娘本肆无忌惮的眼神突然紧张起来,她后退半步,理了理头发:“你这人真随便!”
林锋雪上前半步,搂住她的腰,低头轻轻吻了她的脸颊,姑娘顿时紧张的推开了他,她红着脸指着林锋雪一时竟说不出什么,只得剁了一下脚转过身去了。
林锋雪微笑着,走近她:“敢问姑娘芳名?姑娘好心来提醒,我也该报答姑娘。若姑娘方便还可以告诉我,你家住何处,我可以护送姑娘回去,若有高堂在,我还可以顺便提亲.....”
姑娘羞红了脸,一转身他正在她身后,姑娘差点撞在他怀里。她后退半步,一手捂着滚烫的脸,一手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丢给他:“这是解毒丹,你中毒了。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这里一层毒瘴看不见吗?”姑娘勉强提起骄傲,她说完,欲轻功飞走,林锋雪却拉住她的手,塞她手里一片风鳞花瓣:“这是我的回礼。”
姑娘拧秀眉转身轻功离去。
林锋雪则握着那个药瓶,看着姑娘离去方向微笑着。
“我说门主不带着我,原来是在此处见姑娘啊......”此时夜夺心赶来,看着林锋雪痴笑的样子,暗暗笑着。
“不是说,不让你来吗?”林锋雪转身严肃的看着夜夺心。
夜夺心一副失望的样子走近林锋雪说:“门主真是残忍,刚刚还笑的宛如春花一般,面对我,怎么就一张冷脸了?”
林锋雪忙拉着夜夺心离开药庐,走出毒瘴,林锋雪的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夜夺心毕竟是父亲恩人之子,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于心有愧。
“永夜刺都来了,怪医鬼侯的身份七八成有着落了......”林锋雪说道。
“幽海王之子?”夜夺心压抑着愤怒说道。
“不一定,只是可能性比较大而已。”
“就算他不是,他养幽虫就是有罪!幽虫吸人真气控人心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邪法......总之,养这种东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夜夺心有些冲动。
“好了,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安心的待在天剑门。幽虫是伤人之物,用它伤人的人是整个天下的敌人......天剑门不会坐视不理。”
卫昭回悯天司,知晓了鬼侯毕方逃走之事,看着被杀掉的弟子,他还是太低估毕方了。那个十七年前从悯天司逃走的孩子,体内气息杂乱......突然卫昭仿佛想到了什么:毕方从悯天司逃走后杳无音信,七年后飞雨阁被寒雁屠灭......他记得,当时世人皆言,幽海王之子被飞雨阁主窝藏,而且最后飞雨阁主是走火入魔死的,传闻是炼了道行逆施心法......飞雨阁最后也没有免了一把火被燃尽的命运,那里面的尸体早就看不清样貌了......可这桩桩件件就指明了飞雨阁主囚禁的那位幽海王之子就是毕方......他若能从幽海大火中脱身,一个飞雨阁的大火自然不算什么......那些无眼的尸体,难道真的是幽虫所为?可时间的传说,关于幽虫的,只有黑色眼泪......
卫昭虽在幽海多年,但是,炼制幽虫一直是幽海王亲力亲为,旁人根本不得见。想来也是,如此神奇之物,远不止只吞噬人的真气这么简单......
卫昭再也无法沉静的呆在悯天司了。
就在卫昭心乱如麻时,悯天司弟子飞落他身前,带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国主召见。命宗主即刻动身。”
卫昭逃不了的,是他低估了寒雁的力量,若鬼侯在自己手里,他还有与他一搏的机会,可是奄奄一息的鬼侯竟然还能逃走......
在一座古庙里,香火惨淡,青色神像上落满了灰,在神像俯视之下,鬼侯安然打坐,体内气息涌动,它们在突破桎梏融化成一种气息......鬼侯一直抗拒的心魔在此刻被他用自己的心好好将养着,他没有选择。其实原来他有的,只是脑海里涂满鲜血的过去,让他不再相信幽海以外的任何人。他只信自己,哪怕走的是绝路。心魔在吞噬他的气血,也支撑起他疲惫的躯体,道行逆施的气息催着他的心血不断的向外涌,他终是忍不住吐出了几口血,血污了香案,心魔炽烈的气息瞬间入侵他的经脉......鬼侯双目如滴血一般......从此刻开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复仇.....什么也不用惦念了......曾经折磨他的融血化骨毒此刻没有复发,他有些奇怪,因为此毒每每在他气息涌动时都会爆发痛苦来折磨他,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放过了他......他没有多想,只当此是自己的好运。就在他拿出怀里那本死亡名册翻看时,名册里掉出一根银针......鬼侯手指微微收紧,心也紧了起来,那针滚落在他眼前,极细的针身,刻着浅浅的沟壑,那沟壑里时常藏着精炼的药汁,是寒非独有的银蜂针......
鬼侯将那根针拾起,心脏像被狠狠捏着:“这名册除了我没人知道,针出现在这里,是那白衣人翻看的,说明......寒非还活着......若真是如此,大周心法,死而复生,便真的存在......”
死亡名册无力的躺着鬼侯手边,风钻入古庙,名册被风吹动几页,那里,有江湖各派的名字,天下诸国的名字,唯独没有悯天司,因为,悯天司是幽海之战中唯一没有参战的......这里的名字总有一天会被尽数划去......恍惚间,名册中好似出现了夜鬼猖的名字,并没有被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