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特别痴迷于股市的人会出错，我觉得这就像是太过专业化后就容易走入死胡同一样，少了灵活的东西就会得不偿失。不能只把投资看成是单靠数学或一些定律就能做好的事情。不管主要的法则多严格，就算我在看股市行情的时候，也不光是玩点计算题，其中有我称之为股票行为的东西，就是股票的动作，能够让我根据我所观察到的前例，判断股票是否会这样运动。如果一只股票不能尽如人意，就不能乱动。如果连其中的原因都搞不清，也就无法预估市场行情，没办法判断，就无法预测股票，也就赚不到钱。

观察股票走势，研究过去的变化走向，这是一门古老的学问。刚来纽约时，我就在一家股票公司听到一个法国人卖弄他的图表，当时我以为他是公司的一个弄臣。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说的话都经得起验证，富有感染力。他说股市图表是唯一不骗人的东西，靠着图表就可以预估股票走势，以此分析股市。比如为什么凯恩可以操纵股票，在炒作凯奇逊股票的时候大赚特赚，而在投资南太平洋股票的时候却一败涂地。有的职业股民也尝试过这个法国人的方法，可不久就走回了老路，他们觉得靠运气投机的风险没那么大。那个法国人说过，凯恩也确信他的图表是完全没错的，可是在变幻多端的股市中，这个方法太慢了。

那时候，有一家股票公司保存了股价走势图，它能显示出几个月内每只股票的走势情形，通过比较个别股票和总的变化趋势，记住一些规律，股民们就能判断出他们靠不科学的消息买的股票是不是真的要上涨。他们把这张图当成了一种辅助性的资料来源。如今很多股票公司都有这样的图表，是统计专家们专门统计绘制的，除了股票走势外，还有商品期货的走势图。

或者我可以这样说，图表只对能看懂图表的人起作用，准确点说，只对能吸收图表信息的人有所帮助。一般的人看图容易变得执迷不悟，认定底部和头部，主要和次要波动，就是股票投机的一切。要是他把这种信心推展到理智的极限，他注定会破产。有个脑瓜子好使的人，他做过一家著名交易所的合伙人，还是位有实力的数学家。他从知名技校毕业，发明了各种图表，他专门研究过大量市场——股票、债券、谷物、棉花、货币等各种东西的价格形势，还追溯它们过去几年的关联和变化的所有方面。很多年里，他都在使用图表，他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利用一些极为高明的平均法。听说他是常胜将军，一直到世界大战改变了市场性质才作罢。他说他和手下人在退出市场之前，赔掉了几百万。可一切都得看形势，牛市就是牛市，熊市也只能是熊市，谁都没办法阻止。想赚钱的人，都必须要正确地预估形势，确定是不是具备条件。

我无意这样谈论得离题太远，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华尔街的最初几年，就忍不住这样。现在我弄懂了当时的很多事情，那时候犯的错都是一个普通投资人一直在犯的错。

第三次到达纽约后，我干得很积极，就为了能在交易所出一条道，我不指望能像在对赌行一样厉害，但我想过一阵子，我应该能够用很多很多的资金操作，我应该会有更好的表现。我明白我最大的问题是没弄懂股票赌博与股票投机的差别，不过我毕竟有天赋和七年研究股市行情变化的经验，我不只是赚钱了，而且赚了很多。我像以前有赢有输，但大致上都能赢钱。我赚得多，消费得也多，大家都这样，不见得是所有赚了容易钱的人才这样，而是不愿意攒钱的人才大手大脚。罗素·塞奇就是如此，他能赚也能攒，到入土的时候钱多得惊人。

每天，我都会从上午十点忙乎到下午三点，沉浸其中。三点以后，才是我享受生活的时刻。请别搞错，我不会让享受影响赚钱，我赔钱是因为判断出错，不是生活无度造成的。我从来不让精神恍惚或喝酒喝到手足酸麻妨碍我的游戏。任何事情都别想损害我的健康。就连现在我也常在十点前就入睡。即使年轻我也不熬夜，因为睡不好就干不好。我的表现比打平还好，这就是我认为不必剥夺生活中美好事物的原因。股市能满足你的所有需求，讲得职业一点儿，炒股是为了生活，所以要端正态度，自信心也就随之而来了。

我在炒股中的第一个改变是时间因素。我不像在对赌行里等尘埃落定了再出手，赚个一两点，我现在想在富勒顿公司顺势而为，就要早出手、迅速，也就是说，我必须要钻研市场，预测形势。这听起来没什么意思，但你应该明白，在炒股上转变态度对我是非常重要的。我慢慢懂得了在股价不稳时赌一把和提前预估股价的跌涨，以及赌博与投机，它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差异。

我需要提前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开始研究市场，就算在世界上最牛的对赌行，我也不可能明白这个。我对产业报告、铁路盈余、金融财务和商业统计都兴趣盎然。当然了，我喜欢玩大手笔，所以人们才送外号“投机分子”。我也爱研究股市行情，所有能帮助我去玩一把的事情，我都非常热心。在处理事情之前，我会仔细分析，只要觉得自己已经明白该从哪里入手了，就会去实际验证一番。自然，要证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我的钱去证明。

现在看来我的进步似乎比较慢，可是于我而言已经很快了，因为整体来看我还是赚了钱，如果一直赔钱的话，可能会刺激着我花更多精力去研究股市。我必然也有很多问题没察觉。但是我不敢肯定亏钱的真正价值，如果亏得太多，我就没钱验证我的那些改变是否有效了。

研究我在富勒顿公司赚钱的操作方法之后我明白了，虽然我对股市行情和走势的预估一直是绝对正确的，但是我赚到的钱还是不多，原因何在？

没有彻底胜利，就跟失败了一样，也需要研究一番才行。

比如，在多头市场股价刚涨的时候，我就买进，它也按照我的预估在持续上涨，这就证明我的方法有效，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那么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呢？我听了老手们的话，不让年轻人莽撞乱窜，下决心小心谨慎地玩。谁都知道，要这样做，唯一的办法是获利落袋，然后在回调时买回你的股票。我就这么做了，确切点说，我尽量这么做着。我经常在获利落袋之后，等待从来没有出现的回调。我谨慎地怀揣着只有4个点的利润，可抛掉的股票还会继续上涨10个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都说钱能装到口袋就算有钱，是的，你是有点钱，可是在多头市场中只赚了4个点就收手，你也不会富有。

本来能赚2万，而我只赚了2000，这是力求稳妥造成的。当我发现自己其实只赚到了本来该赚的那些钱的一小部分时，我也明白了一些其他道理：根据经验的多少，傻瓜也分不同的等级。

新手一无所知，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下一级或是下下一级的人认为他知道很多，而且让别人觉得他确实是这样。他是有经验的傻瓜，他做过研究，不是研究市场本身，而是研究更傻的人所说的一些市场评论。第二级傻瓜知道如何避免完全新手所犯的某些错误，避免亏损。就是这种半桶水，而不是百分之百的学徒，才是证券经纪商真正全年无忧的衣食父母。平均起来，这种人可以熬大约三年半，相比之下，通常第一次攻击华尔街的人只能熬3周到30周不等。那种半桶水的人，经常引述著名的交易格言以及各种游戏规则，他们对能言善辩的老手们所说的所有禁忌事项都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最重要的一条禁忌，就是不要当傻瓜。

半桶水的这种人认为自己已经懂事了，他喜欢在下跌时买进。他等待股价下跌，他根据股价从头部跌下多少钱来判定是否捡到便宜。在牛市，纯粹的傻瓜完全不知道规则和前例，会盲目地买进，因为他有盲目的希望。他赚到最多的钱，一直到一次正常的调整把他所有的利润都拿走为止。但是谨慎的二级傻瓜——就像我自以为是地玩这个游戏时一样——所做的事情是根据别人的智慧操作。我知道我必须改变自己在对赌行交易的方法，也认为我正在解决自己的问题，用的是备受交易老手们推崇、具有极高价值的方法。

大多数人都一样，你很难找到几个人能够诚实地说华尔街没有欠他们钱。富勒顿公司里也常有这样一群傻瓜，各种级别的都有。不过，有个老手显得很是鹤立鸡群。首先，他年龄比较大，其次，他没有好为人师的特点，也不卖弄赚了多少钱，他最擅长的是探听别人嘴里互传的各种内幕消息，而对市场本身的内幕不太热衷——也就是说，他从来不问说话的人听到什么或知道什么。要有人对他说了内幕消息，他会很感激，而且那些内幕消息如果确实起到了作用，他会更加感激，如果不准确，他也没什么怨言，所以别人不会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受这些消息影响了。据说这人有很多钱，玩得也很大，只不过交易频率不是很高，至少别人所知的是这样。他叫帕特里奇，因为胸肌很发达，总把下巴托在胸前在各个屋子来回乱窜，所以人们偷偷给他起个“火鸡”的外号。

这些客户全都乐于在别人催促下，被迫做一些事情，好把失败归咎到别人身上，他们经常去向帕特里奇请教，对他说有内幕消息的人建议他们买哪只股票，在出手之前希望能请帕特里奇指教一二。不过他们所说的内幕，无论是让他们抛掉的还是买进的，在帕特里奇那里得到的建议都是一样的。

顾客们在说完困惑后总会问：“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更好？”

老火鸡脑袋一歪，满脸慈父般的笑容，盯着提问的人，富含深情地说：“你知道，这是牛市。”

我就常听到他这么说：“嗯，你知道的，是牛市。”就好像他给你一个无价的护身符，用100万美元的保险单包起来一般，我确实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有一天，一个叫艾尔默·哈伍德的人匆忙跑进来，填了一张单子交给办事的人后就去找帕特里奇。帕特里奇这时候正在听一个叫约翰·范宁的人在倒苦水：有次他听到凯恩填了张交易单给经纪人，也就跟着做了100股，卖掉后只赚了3个点，但是当他卖出后三天，这只股票就上涨了24个点。这个故事约翰对帕特里奇至少说过四次，可老火鸡总是微笑着点点头，就像刚听到一样。

艾尔默直接打断了约翰，也没致歉，就走过去对老火鸡说：“帕特里奇先生，我刚卖了克莱曼汽车公司的股票，有知情人说市场应该会回调，到时候我再低价买回来，一定能赚的。你最好也一起玩吧，如果你还抱着这只股票的话，不会赔的。”

艾尔默疑惑地看着老火鸡，像其他提供内幕消息的那些人一样，消息未得到证实，就认为他们拥有接受他们内幕消息的人的身心。

老火鸡也是一副感激样儿：“是啊，哈伍德先生，我仍然抱着这只股票，当然抱着。”看来他非常感谢艾尔默心里还想着他这个老家伙。

艾尔默说：“喏，这是你赚钱的机会，下一轮的时候再买进。”他像刚刚替老火鸡填写了存款单一样。看不到老火鸡脸上有什么感激神色，艾尔默继续说：“我刚才把我手里的都卖了。”从他的声音和样子来判断，你就是保守估计，也会认为他卖了100股。

但是帕特里奇很遗憾地摇着头说：“不，不行，我不会卖的。”

艾尔默大喊：“什么？”

“我不能卖。”帕特里奇很苦恼地说。

“我这不给你提供内幕消息让你卖吗？”

“是啊，艾尔默先生，特别感激你，确实是，可是……”

“慢着，你听我说完！难道这个股票不是十天涨了7个点吗？”

“是这样，非常感谢，老弟，但我是不会卖的。”

艾尔默很不理解：“你真不卖？”他一脸疑惑。人们在提供内幕消息给别人时就是这个样子。

“不，我不卖。”

艾尔默踏前了一步问：“为什么不卖啊？”

“不为什么，现在是牛市。”一说这句话，就好像他的解释已经很到位了。

艾尔默很失望，生气地说：“好吧，我也知道是牛市，可是你还是卖了吧，在跌落的时候再买回来，不是就可以降低成本了吗？”

老火鸡很无奈地说：“小伙子啊，我现在要是卖掉，就会失去我的头寸，我以后怎么办？”

艾尔默挥了一下手，摇着头走向我，很关心地悄悄问：“你听清了没？”他用演戏般的语气低声问我，“我问你。”

我没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对他讲了克莱曼公司的内幕消息，他买了500股，赚了7个点，我现在让他卖掉，等股价跌的时候再买回来。他怎么回答我的？他说卖掉就没活可干了，你明白这话吗？”

老火鸡插话道：“请你原谅，哈伍德先生，我没说没活可干了，我说的是就会失去我的头寸。等你到我这把年纪的时候，千锤百炼过了，就会知道失去头寸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连洛克菲勒都承受不起。我期盼这只股票回调，好让你能用低价买回来你的那些股票。可我只能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进行交易，我为这些经验付过昂贵的学费，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仍然像已经赚钱了一样地感激你。你知道的，这是牛市。”老火鸡说完走了，留下艾尔默一脸纳闷。

那时候我对帕特里奇的话没多大感觉。想到以前股市好的时候，经常没赚到该赚的钱，我猛然意识到帕特里奇那些话中的道理，越想越觉得他很聪明。他年轻时也做过傻事，必定明白自己的人性弱点。过去的惨痛让他学会了不再受诱惑，因为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对于我也是一样。

帕特里奇最后总要对其他人说：“嗯，你懂的，这是牛市。”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是，要赚钱就得看整个股市行情，而不是单个股价波动。也就是说，不能光看交易所的报价器上的数字，要研究整个股市行情和走向。明白了这个，我就觉得自己又长进了不少。

在华尔街闯荡这么多年，输输赢赢了几百万美元，我想告诉你一点：我能赚那么多钱，跟我的想法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能够坚持不动，懂了吗？是我坚持不动啊。能判断出股价走势不算什么本事。在牛市，有很多早早就做多的投资人，在熊市也有很多早早就做空的投资人。我认识很多看盘的厉害角色，他们也能瞅准最佳时间买卖股票，他们的经验跟我也差不离。可是呢，他们却没赚到多少钱。能够同时判断准确又坚持不动的人并不多，我觉得这才是最难学习的地方。股民们只有彻底理解了这点，才会赚大钱。搞懂了怎么样去交易而赚几百万，比不懂交易时赚几百美元还容易。

因为能把股市走向看得很明白的股民在看到股市行情跟他们预估的一样时，总会表现得焦虑不安，就是这样。华尔街的很多投资人都不是傻蛋，但是最终还是赔了，道理就在这里。不是股市让他们损兵折将，而恰恰是他们战胜不了自己。他们的聪明不能保证他们会坚持不动。老火鸡恰恰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他有坚持的勇气，也有坚忍的耐力。

不理会股市大的波动，光想着抢进抢出，是我的病灶所在。没人能够抓住所有的波动，在牛市，你要做的就是买进和攥在手里，坚持到你相信涨势快停的时候。想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整体形势，并非只抓内幕消息和影响个股的特殊因素。你要忘掉你所有的股票，永远忘掉！一直到股市逆转，新一轮的走势就要到了为止。你必须要让你的头脑和观察判断能力发挥作用，不然我告诉你的这些就像低买高卖一样无意义。谁都该学会不要试图最后一刻卖出或第一时间买进，这两个时段太贵了，它们让很多股友的千百万美元葬送在了股海里，这些钱多到能建造一条横跨美洲的公路了。

我分析了一下在富勒顿公司的炒股情况，发现我一开始的那些交易大都赚了钱，这样自然使我决定一开始就玩大的。这让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但是有很多次，我都被别人的建议甚至自己的不耐烦破坏掉了。一个人如果没有自信，就不会在这一行干出多少成绩来。我总结的经验是，全面研究行情，坚守住头寸。我耐心安分地坚持着，遇到了挫折也不慌乱，我明白这些都会过去。我一度放空过10万股，看出大反弹即将来临，这种反弹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健全的，在我的账面利润上会造成100万美元的差别，我预估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我还是纹丝不动，让一半的账面利润溜走，我根本没想着去把卖空的股票买回来，等到股价涨高了再抛掉。因为假如我那样做的话，可能会失掉头寸，从而失去确定赚大钱的机会。只有大的波动才能够赚大钱。

若说我学会这些花的时间太长，那是因为这些都来自我从失败中总结的经验。从失败到了解失败，这期间需要花很多时间；从了解失败到正确判定失败，这中间花费的时间更多。但同时，我干得还不错。我年龄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赚钱的方式仍然有一部分还是靠研究那些股票记录单，因为这个方法适合当时的股市状况。我也不像更早一些时候那样经常赔钱，也不会赔得那么生气。回想一下，在一年多时间里，我破产了三次，所以没什么值得我骄傲的。我告诉你，破产是很好的教育机构。

我的资金并没有增加得很快，因为我一直尽量享受生活。其实我并没有有意识地阻止自己去享受我这个岁数和级别的人该有的生活，我有自己的轿车，能够从股市赚钱的时候，让自己的生活太拮据没什么意思。只有在周日和公休日，股市才不会开盘，情形本来就是如此。当我知道自己哪里出错的时候，我就会给自己新设置一条不该触碰的红线。享受我不断增长的财富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削减生活开支。我当然有一些有趣的经验，其中一些并非这么有趣，但是如果我全部说出来一定说不完。事实上，那些在炒股中很重要的教训也很容易让我记忆犹新，正是这些教训督促着我对市场和自己更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