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编辑陈先生聊到这本小说内容时,我笑称这是一本男性读者绝对不会看,也看不下去的小说,没想到这评价反倒激起了陈先生的好奇心,索性问我要了些内容试读。果不其然,陈先生看完后连连摇头,他说经不住我那排山倒海的比喻句,奚落道这不就是几个词便可表达的意思嘛,为什么要写那么多。这时,我反倒有一种先见之明的自豪感,却仍是不怀好意邀请他在我交稿那日试读这部小说,好让我猜猜他到底能坚持读到第几页。
他答应了。
这是一部我写给自己的小说,似是一场独白。小说中没有恶人,没有钩心斗角,甚至连一丝丑恶的思想都没有。每个人都心怀善意,满怀对生活的崇敬之情,坚韧不拔,负重前行,是一群燃烧生命也要追逐梦想的年轻人。这是我自己幻想中的生活——怀揣着所有过往岁月中遇见的美丽之人与美妙之物,又将记忆中那些被压抑的天性、错过的风景、失去的良机尽数灌注于主人公程曦身上,让她替我再活了一回。对程曦而言,音乐是她生活的第二种可能;对我而言,这本小说即是。
的确,我虽对琴棋书画、歌舞唱跳略有精通,但却未能像程曦这般,放下一切,倾其所有,实现这个艺术之梦。在漫漫人生路上,我虽也有过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一刹那被某个人的一颦一笑所牵住,但也未能像程曦这般,勇敢踏出那一步,为那单纯而幼稚的心动去做些什么。我的生活中满是谆谆教诲,教导我成为一名好好学习、刻苦工作、相夫教子的女子,那些豆蔻年华时的梦想与懵懂在这所谓正常的人生轨迹下变得不值一提,慢慢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鲜活的创造力因为一成不变的生活与工作而消失殆尽,直到有一天,即使我可以活得更自在、潇洒,我却已经没有了翱翔的能力。
2019年8月,我与故事中的女主人公程曦一样,为了家庭离开自己的故乡去了另一个城市,我失去了引以为豪的工作,同时发现在新城市寻找工作困难重重。没有独立经济能力令自己终日惶恐,令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人眼中的逍遥自在。程曦那些发生在台北的事情便是我那时的生活缩影,我因此终日郁郁寡欢,对于所爱之人更是失去了沟通的耐心,我唾弃这样的自己,不断寻找着自救方式。有那么一刻,当我自觉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时,我想起了那些埋藏于心、快要被遗忘的故事。写下这本书便是我的一种自我救赎,它支撑着我走过最为沮丧且昏暗的时期,笔头下那些连绵不绝的排比句是一次次激励自我的暗示,它营造了一场场梦境,叫人心驰神往,塑造了一个个角色令人难以忘怀,它带我走进了内心的乌托邦,感受着我与程曦的共鸣,程曦激励着我,我激励着程曦,我们患难与共,携手共进,共同走出了我们各自的困境。
人生中有许多十字路口,无论当时选择哪一边,无所谓对错——只因我们都可能在任何一条路上成为更好的自己。只是有些路并不好走,甚至是长满荆棘,在那里,你可能需要一些鼓励,甚至是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你冰凉的心,护住你疲惫的躯体,喊你歇一歇,牵你走一段,叫你不放弃。我希望这本小说可以带给读者朋友们,特别是女性朋友们这份在困境中一蹴而就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
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幸福,我们努力着才优秀着,所以我们值得。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许多场景与经历都取自我的真实生活,比如那家温泉旅店,那位蓝衣少年以及主人公的住店经历,或许我可以效仿程曦寄公演门票,等到这本书出版的那天,将它寄给这位少年,以表这东海之隔的感激之情。
2019年12月31日凌晨,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