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的病已经断断续续半年未好了,我的额娘苏佳氏虽是仅次于皇后的纯贵妃,但不甚得恩宠,也不善营交,便一直被内务府不咸不淡的对待着,如今被汗阿玛痛贬叱责,内务府的人也开始惫懒起来,
我时常懊恼自己,不如四弟那般出类拔萃,也不如五弟弟那般卓尔不群,连带着他们的额娘也在宫中被人高看一眼,而近日听闻寒部贡献了一个名叫“寒香见”的女子,居然被赐居所承乾宫,更是连皇玛嬷的反对也全然不顾,如此一时之间,京城内外物议如沸,人人皆传着这女子的传奇
而眼下我是无暇顾及这些的,只念想着母亲病情
这日福晋制了桃花酥和杏仁茶想着额娘爱吃,便预备去宫中给额娘请安,进了殿却见,额娘斜靠在榻上,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可心喂着药,一旁宛嫔也在,只用绢子拼命的拭着眼泪。
额娘发现我来了,原本涣散的眼眸,似立刻有了光,就着可心的手坐直了道:永璋来啦,快让额娘瞧瞧,额娘已经快一月没见你了,又急补道:可心,去取龙井仙芙酥来,璋儿爱吃那个,还有那茶,璋儿不爱喝太热的,母亲体虚说罢这些话已经是气息都愈发喘了起来。
宛嫔收起了泪意对额娘道:纯贵妃姐姐,可心也是侍候三阿哥长大的,都知道,倒是您,太医让您静养,您就别操劳了
我跪在榻边道:是啊额娘,您好好养病,儿子要什么,会和可心姑姑说的
额娘的呼吸急促,面庞却是笑意道:你难得进宫,多陪陪额娘好吗
我点头道:好啊,璋儿也想念您宫中做的银鱼鸡汤面了,儿子先去皇阿玛,皇玛嬷处请礼问安,否则便是僭越了,额娘你先歇息
方行至养心殿外,只见李玉恭敬立在门外,屏气凝神脸色也是紧张的,见了我只低声道:三阿哥,皇上盛怒,小心回话啊
我听得此话便心中有了盘算,进了殿只见皇阿玛立在窗下,面色十分难看,我恭恭敬敬跪下俯首帖耳,行了个君臣大礼道:儿子永璋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阿玛也不瞧我只身道:自家父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我恭敬道:皇家之中,先君臣后父子儿子不敢越了规矩
皇阿玛幽幽吐了口气道:平常看你木讷,今日却还是明白道理的,比那群悍妇要好上许多
我起身给皇阿玛添了一盏茶:皇阿玛说的是颖妃娘娘她们吗?颖娘娘出身草原部落,性子桀骜些洒脱,皇阿玛是天之骄子,无需与颖娘娘计较
皇阿玛皱眉瞧着我: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躬身作出更加谦卑的姿态道:紫禁城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语,此事京城中物议如沸,儿子虽是男子,却也是听了几耳朵
皇阿玛幽幽从鼻腔“嗯”了一声
我续道:皇阿玛愁眉不展,可是为了承乾宫娘娘的事儿
皇阿玛皱了皱眉眉道:怎的,你也想置喙此事不成
我恭敬道:儿臣岂敢,儿子虽读的书少,却也没见过,东家人讨什么媳妇,还非得西家人置喙的,而且寒娘娘是妾罢了,更何况皇阿玛是天下之主,想要何人,如何处置,无需被他人所羁绊,儿臣只是担心皇阿玛是因为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所困扰,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当许多
皇阿玛道:朕岂会为无知小民的的流言困扰,?你唠唠叨叨这么多,可能有为朕解忧的的方法
我知道皇阿玛蕴了一肚子怒气,便更恭敬道:儿臣认为新妇哪儿有不思念的娘家的,容娘娘想来是不习京中水土气候,若添置些回部的物件,侍女,能让容娘娘解了思乡情,想来是会好些的
皇阿玛点点头道:恩,朕和你令母妃也是这般想,朕打算打造一坐宝月楼。屋内陈设细节布置,你看是交给你额娘还是你皇额娘办了
我道:皇阿玛恕罪儿臣斗胆,以为都不妥当,此事皇阿玛与太后本是有了台阶下,皇额娘是国母,让国母去操劳此事,那些愚民自然是不足为据,但是何必和宗室皇族过不去了,敲打准格尔还需用蒙古了,至于儿臣的额娘,额娘病入膏肓,恐怕无法操持此事了
皇阿玛这才点点头道:也罢,那你以为此事为何人操劳为好,你令母妃如何
我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皇阿玛丝毫不过问一句额娘,愣了少许,便只好道:儿子久在宫外,又是男子,不熟后宫之事,其实不如问问大姐姐的意思,大姐姐是孝贤皇额娘嫡女,必定能不偏不倚的择一人为皇阿玛解忧
出了养心殿方行至慈宁宫预备给皇玛嬷请安,迎头却是见到了皇后,皇后神情落寞,身后跟着的贴身侍女容嬷嬷,脸色也是迟疑,手中端着一个小瓮
我规规矩矩行过礼,皇后勉强定了定神色道:永璋进宫啦,来看你额娘吗
我答到:回皇额娘的话是,按节次应该是先给皇玛嬷和您请安的,皇玛嬷知道我心急这才破例了规矩,还请皇额娘恕罪
皇后声音温和道:本宫也是刚从皇玛嬷那儿过来,无妨,你孝子之心是天伦,本宫和太后都很感动,不在乎礼数,你额娘当年生你时不过是个位份不高的格格,而孝贤皇后当年极重简朴,只怕是更受了一些苦,本宫给你额娘指派一个好太医的,你去吧、、
回到咸福宫,唤来可心道:可心姑姑,如今额娘病者,地位岌岌可危,我们必须替她筹谋,我是外男,有些事不方便做,你去替我做件事。
可心点头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我觉笑道:倒也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去皇后宫中回禀,咱们宫中的刘答应小月后下红不清,请旨太医院拿些最好的清宫的药材,,在装作不经意的去碰见瑜妃娘娘,将太后今日太后赏赐皇额娘的消息无意透露给她,将她二人的反应告诉我
额娘依然睡意昏沉,我不欲吵醒她,唤过身边的宛嫔道:宛娘娘您辛苦了,家内做了杏仁饮,娘娘食一些吧
宛嫔道:不必了,这是你福晋孝敬婆母的,如今府邸里的老人也只有皇后瑜妃,在就是我和你额娘了。皇后和瑜妃事忙,我来照应她也是应该的
我擦拭了擦拭额娘头上的虚汗又面向宛嫔:母亲辛亏得菀娘娘您照顾,否则不知是什么光景,
如今宫中皇额娘蛰伏,瑜妃娘娘避世,皇阿玛也着意要给寒氏布置一些回部的物品,建回部的居所。皇阿玛似乎是对令妃最为属意。
菀嫔疑道:皇上想让令妃操持宝月楼一事?此事也该是皇后料理才是啊
我心中疑惑皇阿玛预备建宝月楼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且又都是嘴严的,宛嫔不过是不得宠的妃嫔如何得知,楞了片刻还是道:还没定了,皇阿玛只怕是要问问大姐姐的意思。不过操持完这寒氏的布置居所之事,皇额娘病弱没准也会把协理六宫的权利交予过去
宛嫔有些局促道:和敬公主?也是,她是富察皇后嫡女,定能不偏不倚的替皇上出谋划策。
说话间可心已经回来,步伐有些急,我知必有事要讲,便同宛嫔道:快夜了,宛母妃一同用了膳吧
宛嫔打了打扇子道:不了,只怕纯姐姐醒了,同你还有体己话讲了,说罢便也告辞了,可心这才低声道:三爷猜的没错,果真有些古怪,低阶答应请不得太医,请些除下红的药也是常事,皇后去询问了许多,又咐记载好档案。
那瑜妃娘娘了
遇见了,看样子瑜妃对太后赐给皇后物件之事,并不知晓。~~~~~三爷究竟是何事啊,。可是太后赐给皇后娘娘的东西有问题
那赏赐的,那只怕是红花之类的物件,皇玛嬷怕寒氏生下祸极大清的孩子,一直不愿意皇阿玛纳寒氏入宫,却拗不过皇阿玛的固执,今日拜见皇玛嬷,她老人家云淡风轻,我知道她必定有后招,只要让寒氏永远生不下孩子,也就永无后患了,皇玛嬷不愿意自己做恶人,可管理照顾嫔妃是皇后之责,皇额娘责无旁贷。
可心听的越发紧张了起来,只两手抱着:三爷,这样神仙打架的事儿,咱们何必管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了。
我给额娘掖好被子:秦立那混账一向拜高踩低,皇额娘在还能照应一些,皇额娘若是倒了只怕额娘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且我也有旁的打算,
可心略放松了一些神色道:三爷于从前似乎不一样了一些。
我淡淡道:母亲一向柔弱,我从前也是直来直往,我们母子被金氏和克里耶特氏害的已经够惨了,再不自强一些,只怕真要成为任人揉捏的面团了,对了今天夜里,只怕瑜妃要来,你将今日之事透露给她,叮嘱她让想办法稳住皇后几日,几日之后自有章法
虽是探望病中的母亲,毕竟我是外男也不好频繁出入宫中,,宫中的消息不断通过可心传来,在我出宫后的第二天,和敬公主举荐了令妃操持寒氏入宫的一应事物,令妃一边叮嘱着营造司的人建造,一边先在寒氏宫中布置了许多回部的物件,吃食,便是连难得的宝珠山茶也一并弄了来,如此不思饮食的寒氏终于肯进食了,皇阿玛一高兴,便吧协理西六宫的权利也交给了令妃
我盘算着盘算着日子是进宫的时候了,方入宫中路过翊坤宫时,便见到了站在外头的永琪,永琪神色有些焦急,左右揉搓着手,见了我仓促行了个礼。
我便问道:五弟这是怎么了?
永琪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我讲道:昨日承乾宫的寒母妃,晕倒在自己的宫中,太医诊断是食了过多化淤的寒凉之的药物,皇阿玛命人满宫里搜寻,竟然是在皇额娘的宫里搜出了那红花的的药包。寒氏至今未醒,皇阿玛认定是皇额娘所为,现正审问着呢。
我正预踏脚进去,永琪拉了拉我道:三哥,这是尊长的是非,咱们只怕也是不好解决吧。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刚进殿里便瞧见,瑜妃和宛嫔跪在地上反复的磕着头,瑜妃道:皇上,姐姐是如今陪伴您最近的人了,她为人如何您是该知晓的呀
令妃也揉着绢子道:是啊,皇上,皇后是嫡母即便那相见妹妹,生的孩子金尊玉贵她也是嫡母,何必做这样的事儿了
皇额娘侧着脸,脸上是通红的手掌印,我正吃惊着皇阿玛堂堂天子,竟然是村父莽汉一般对自己的正妻动了手,却听的皇阿玛发了话:永璋进来,愈发没了规矩。进来也不行礼
我迟疑道:皇阿玛恕罪,母后母妃恕罪儿臣本是来谢恩的,未料到是尊长们在议事
皇阿玛显然是怒气未消道:你来的也正好,朕正有事问你,朕听说你那日从慈宁宫路过,也是撞见了你皇额娘身边的容佩抱着药罐,可有此事
我打了个垂首礼道:启禀皇阿玛,是的儿臣那日瞧了见了,,那药瓶精致,一看就是十分尊贵呢。
瑜妃怒道:永璋你胡说什么!!
皇阿玛剜了她一眼继续问道:你可知是什么药
我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儿臣有些羞于启齿了呢
都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便只好道:儿臣是男子不懂这些的,倒是儿臣的福晋事后说那腥味问着像妇科的用药了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正预说话却是被皇阿玛打断了:如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朕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信错人
令妃用手绢擦拭着眼泪道:皇上,就算皇后娘娘下药毒害了相见妹妹,但求你看在皇后娘娘操劳后宫多年的份上就从轻发落吧皇上
毒害?那不是给刘答应的药吗?
永璋你这是何意,把话说明白了,皇阿玛问道
那刘答应正好是我额娘咸福宫的低阶嫔妃,原该是我额娘照顾料理,如今我额娘病重,皇额娘便亲选了,指派了太医分别选了药材送给额娘和那刘答应。
令妃便有些急促道:三阿哥,本宫知道你心疼你皇额娘,我们会替你皇额娘求情的,可是不许浑说,隐瞒便是欺君
皇后似乎明白了过来道:皇上宫中嫔妃用物,一饮一食皆是有所记的,翻看过宫廷记注便是知晓
不过片刻便有腿快的小太监取来了记注,果不其然那刘答应却是下红之症,药材药物都是对应的一一齐全。
皇阿玛以手颐头道:既然不管如懿的事,那么毒害相见的又是谁了?
宛嫔道:相见妹妹初入宫中,无数人喜欢她,可也无数人嫉妒她,经手的人那么多,太医院查了那么久,也没结果,皇上不如慢慢查来吧
皇阿玛声音平和却透露出一股蕴意道:那你是觉得是无头公案了
宛嫔低眉垂首道:臣妾不敢
瑜妃便道:皇上,寒氏现居的宫殿之前搜过一次,没有结果,臣妾想着不如派人在仔仔细细的搜一遍,或许会有结果了。
我附道:瑜母妃说的有理,儿臣想着寒母妃居住的宫殿有许多回部的陈设,宫内太医多是满人汉人或许分辨不得,儿臣府中有一个回部的医者,不若请他瞧瞧或许能有所收获
皇上思虑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奉旨太监得了旨意快马加鞭,未过午时便已请了回来,又不肯耽误下了马车,搜查过便直接去了宫中,。仔仔细细的搜看,停留在了室内花尊里的宝珠茶花处,又瞧了瞧妆台上的一瓶精油
走向皇上御下道:草民穆拓,启禀皇上草民瞧过这宫中无论是吃食,饮水,甚至是脂粉熏香都无问题,唯独那些个花尊寒部的宝珠山茶,是凉血化瘀的,又一瓶提了纯的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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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道:那么说这宝珠山茶有毒了,朕也服了些饮茶
启禀皇上,那东西男子少用并无毒,是对应女子避血之症,服的过量便永远不可生育,那宝珠山茶每个都堪称花王。且这位主子用的又是提纯过的
皇上垂目道:有劳太医了,下去领赏谢恩吧
我行礼道:皇阿玛,额娘病始终不见好,可否让穆医师替额娘瞧瞧
皇阿玛不吭气点了点头算是许了,我吩咐身边小厮领着人去咸福宫,我仍留在原地,好戏才刚刚开始了
皇阿玛微声道:朕记得,这寒氏宫中的摆设布置都是令妃操持的?
令妃一下子花容失色跪地道:皇上恕罪恕罪,臣妾只是着内务府多多摆设一些寒氏的陈设布置,臣妾后宫妇人,哪里知道什么有毒无毒。
皇上咽了一口气也没说话,瑜妃接道:令妃休要狡辩,那宝珠山茶插满了整个院子,可不是一天之功,且又各个是花王,令妃未免用心太过了吧
令妃含着怒气道:我只是瞧她喜欢这才布置了,这也不能认为我是故意啊
瑜妃不依不饶:那精油了,你又作何解释
令妃开始嘤嘤的哭起来道:此事与我无关,我哪里知晓这些
瑜妃冷笑一声:如你所说,莫非是寒氏自己毒了自己。说罢瑜妃行礼与皇上道:事已至此,臣妾一介妇人,不敢过多妄言,皇上裁夺吧
皇上捏着手中的和田手串道:此事委屈了如懿,皇后裁夺吧
如同入定一般的皇后这才开了口:此事令妃证据确凿,先把婢女春蚕等所有奴仆羁押慎刑司,令妃禁足宫中,,本宫择日宣判
可以用搜查后宫来安排太医进宫,发现纯贵妃的药有问题,进而揭发令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