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上,倘若天气很好,我会习惯性地在沽源大街上随意走走,只见繁星点点,霓虹闪烁,宛如步入美妙奇幻的梦中之境。若恰逢朦胧的月色,百般的诗意就涌来了。即使飞云遮月,一排排造型新颖的街灯也会把几条街道点得亮如白昼。公园里有咬悄悄话的情侣、跳广场舞的大妈,儿童娱乐场上有尽兴玩耍的孩子们。微风徐来,轻歌阵阵,夜晚的生活竟可以如此惬意,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切都离不开这些年来供电服务质量和能力的提高。经过近四十年的艰苦创业,沽源电网建设取得了长足进步,供电能力大幅提高。特别是近几年,电网建设投资额和负荷用电量均创历史新高,位居全市各区县第一。这些成绩的取得,当然离不开各级政府的支持,以及电力系统全体干部职工的艰辛付出。
20 世纪70 年代末期,父母工作忙,把我寄放在农村和姥姥一起生活。晚上要点蜡烛或者煤油灯照明,那个跳动的火焰是家里唯一的光明。蜡烛一般只在节日里才能使用,为了省油,煤油灯也不能点得时间长。这样,光明在黑暗的夜里就成了奢侈品,那时候我就幻想,等将来咱要是有了钱,一定要买上几大桶煤油,点上很多煤油灯,亮它一整夜!那时,晚上唯一的活动就是听一会儿收音机,大致听过刘兰芳的《杨家将》《岳飞传》、单田芳的《三侠五义》《隋唐演义》、袁阔成的《三国演义》等评书,还有小喇叭广播。黑洞洞的夜晚,看不成书、做不成游戏,就只能早早睡觉了。
1978年的夏季,我要上学了,才被父母从农村接回县城的家,见屋中间的房梁上垂着一个圆圆的玻璃球,玻璃球镶嵌在一个外绿内白的扁圆锥形铁皮罩子上。上面是圆柱形的黑色塑料,引出一条粗线,褐色的线上布满了五彩的条纹。花溜溜的线从屋顶一直爬到墙上,连接着一个扁圆、形似蒙古包的小塑料盒子,小盒子上坠着条尼龙绳,尼龙绳的尽头接上了毛线,从墙角拐向炕沿,保证所有睡在炕上的人都能拉到,一拉嘎巴嘎巴直响。母亲总不让拉,说是会拉坏,有电的时候才能拉。我还是忍不住,在她不注意时拉上几下。父亲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这就是50年代末期许多人就开始幻想的电灯。
这东西我真没印象,其实在我更小的时候也许见过,可那时根本没留下什么记忆,家用电器只有手电筒和经常混台的收音机。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作交流电,而据大人们说,它可以点燃那个被称作电灯泡的玻璃球。我刚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停电,还不知道电灯是怎么点亮的,所以就更加好奇。我每天放学都在观察、请教、询问,渐渐地知道了那些东西的来历和用途。玻璃球是发光的,那个铁罩子是用来聚光的,黑塑料头叫灯口,那条彩线叫花线,是电线,那个小圆盒叫作开关。
接下来就是等待来电的那一刻,但从此之后,时光却似乎突然放慢了脚步。盼望已久的那一天,便如同旧历的新年,总是迟迟不到。这次是柴油机坏了,零件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买。那时候没有物流,去买货没那么快。墙上的日历纸,每天都由我来往下扯,真想多撕几张,可惜不管用,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发电的日期,我比大人们记得清楚多了,盘算着到时候如何拉那个灯绳,要釆取什么样的姿势?会不会被它给电到?父母亲那里不断传来新消息,说机器已经修好了,各个单位和居民的线也都检修了,可以在预定的时间发电。发电厂设在沽源县一厂,我母亲的同学在那里上班,成了我的内应。我让妈妈带着去参观,但关键的地方不让看,据说是防止敌人搞破坏。他们用的是那种柴油机切割磁力线的发电机组,被人们戏称为“干磨电”,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它工作了。
那一天终于到了,兴奋的我放了学哪儿也没去,很早就守在玻璃球下面,等待着它绽放的一刻。父母也回来了,说是晚上7点准时发电。那时候已经入冬了,不到7 点天就黑下来,沉沉的夜幕更加重了我对于光明的渴望。有些人家已经迫不及待地亮起了煤油灯,一朵朵小花零星地开放在城里的各个角落。母亲做饭时也点亮了煤油灯,饭后却被我熄灭了,我要在黑暗里感受电带来的光明。
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划破了夜空,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我正想拉那个开关,父亲却貌似很内行地说:“才发电,等电压稳定之后才送电呢。”又过了一会儿,夜色中的万家灯火突然显现,平定古堡夜晚的第一抹灯光终于点亮!原来大家都在打开了开关等着呢!父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大声说:“来电了!”我早已经拽紧了那根拴着光明的绳,轻轻一拉,屋顶马上亮起了一片金黄色的光芒,聚在那个罩子下面,洒得满屋子都是。像是在小屋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照亮了所有的一切:红亮红亮的大红柜,贴满了照片的相框,充满了福气的年画,通透明亮的镜子……仿佛一切事物都变了样儿,增了光、添了彩、加了色,在这个世界上复活、重生……
幸福的生活从此开始,那种具有标志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来自春天的惊雷,吹响了改革开放的集结号。渐渐地从县城吹向周边的农村,吹向更远的山区、沟壑里……使越来越多的人沐浴在光明的幸福里。多年以来,它已经成为一种特殊的记忆,并升华成一种精神,一直萦绕在沽源人民的心头,激励着他们艰苦创业,奋发图强。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有了夜生活,可以在灯光下看书学习,再也不必担心会把眼睛看坏。可以去和家人或同学朋友一起看电影,什么《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少林寺》等等,从而了解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可以在路灯下,召集伙伴们一起玩耍,继续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可爱的“干磨电”伴随着我度过了幼时美好的日子,但是对光明的极致追求却是丝毫不减。虽然通了电,但是问题也接踵而来:原先是怕没电,现在是怕停电。“干磨电”的弊病很多,每天固定时间停电不说,机器检修、设备维护、资源整合等方面都存在很多困难,这就导致了经常“不来电”的后果。最急的是看电影的时候,正看到精彩悬疑的片段,突然间电没了,观众们都急得要发疯,去电厂闹事儿的心都有。
“干磨电”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极大地促进了邻里关系。那时候没有缴费卡,都是靠读取电表度数来收费。抄表员为了省事儿,也为了少亏电,分片安装了总电表,让片内的居民轮流收费。亏了电,一般来说都是正常的损耗,大伙均摊。若是轮到我家,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我头上。我个子高,又善于攀墙爬树,再高的电表也难不住。收电费时,挨家挨户都得去,每家什么情况都能有个了解。平常难得一见,收电费是个串门儿聊天、侃大山的不错借口。哪家有闹意见的可以解劝一下,谁家有什么好吃的还能整一口。通过收电费,还能了解邻居的人品。有的人生怕别人为难,多给个块儿八毛无所谓。有的人却不愿意多贴一分,还总想着要偷电。对于这类人,我们也有办法,告诉包片的抄表员,这样的户必须清出我们的队伍,就像现在的微信朋友群一样,很简单,谁不老实就让群主踢出去!
“干磨电”的历史结束在1985年的2月4日,这一天沽源电网并入张家口地区总电网,沽源人口中念叨了好几年的“长电”终于来了!24小时的光明,再也不用在黑夜来临时苦苦等待了,再也不用害怕10点钟的准时拉闸了。当时正值春节期间,县里组织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赶来县城看热闹,满大街人头攒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龙灯、舞狮、高跷、秧歌……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喜庆队伍,铺满整条大街。庆典的高潮是燃放烟花,地点就在我家西边青年湖的冰面上,据说是请来了外地的专业燃放团队,白天的时候就搭好了燃放烟花用的架子,随着夜幕降临,人越聚越多,大桥上,东围子、西围子的河岸上,冰面上到处是人,我从来没见过沽源县城有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我们小时候过年最多就是响点鞭炮、二踢脚之类的小爆竹,只是在电影里或者有天安门的年画上边见过燃放的礼花。当主持人下令点燃第一支烟花时,四处的鞭炮声已经开始响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当一颗颗礼花弹射向高空,然后闷雷一样炸开,形成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缓缓落下时,我的心灵着实被震撼到了。不单单是我被震撼到了,所有的人都被这不一样的烟火震撼到了,所以每一次烟花的炸开都要伴随着一次几万人的欢呼,这欢呼不仅仅是为了那初见的焰火,也是为了盼望已久的光明!总电网的电压高,并且稳定,以前昏黄的街灯变得格外明亮,映照着一张张欢笑的面孔,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小城的每一个人都被激动的气氛紧紧包裹着。
通电后,家用电器一拨拨地被淘汰,电视机是最有代表性的,也更新得最快。从黑白的换到彩色的再换成更大的、平面直角的、超薄超大的、数字的,直到现在的曲面4D。随着电力事业的快速推进,用电越来越方便。1994 年县委、县政府将黄盖淖35 千伏变电站建设工程列为全县10 件大事之首。1995 年12 月19 日该变电站的正式启动运行,对改善沽源电网结构和用电环境,缓解用电矛盾,促进当时工农业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今,各条精品线路不断成功架设,各种大型输变电站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建起来。供电能力已经满足工农业生产及人民群众生活需要。停电已经作为一种“事故”,逐渐被电力行业列为突发事件而极力规避。县城里一年也停不了几次电,都是更新或检修线路施工时不得不停的。“干磨电”成了遥远的过去,成了沽源电力事业发展的一个历史缩影,成了我记忆中珍藏的生活片段。
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电力公司的员工,他们非常辛苦,大街上、铁道边、田野中、江河湖海上、高山丛林里……到处都是他们干活的身影,工作不仅辛苦而且特别危险。每年几乎都能听说有电力工人发生意外的事件,他们每每独自在半空中作业,像是飞翔在空中的蜘蛛侠。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创造着一方幸福,确保着一方安全用电。
如今,以新能源为契机的各项事业已经逐渐进入了成熟期。光伏发电、风力发电在沽源境内随处可见,正形成如火如荼的发展建设场景。未来的沽源大街,将会有更加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灯光,而电力事业的发展,也将会翻开新的一页,谱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