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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中学座落在南县城南郊。由段乃文创办,他是第一任校长。
段先生自从日本留学回来后,先在上海教过书,后卢沟桥事变便辞去了职位,起先欲投笔从戎,苦于一介书生只有一腔教育救国之心,于是,他回到了家乡并酝酿着用自己的知识教化家乡的学子,以此让他们通过学问来救国于灾难之中。通过多日努力,奔走呼吁,终于借到了县城南郊刘家垅一栋闲置已久的残破兵营作校舍,同时不惜变卖自家的田产并全部捐出所得,作为修葺校舍、添置教具的经费。一所以“抗日救国、培育英才”为办学宗旨的“湖南私立湖西临时中学”正式成立。后来经过努力,最终获得HUN省教育厅批准立案,正式定名为“HUN省私立湖西初级中学”。
段校长亲自用正楷书写了校训:公诚勤勇。这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贴在每间教室的前方,时时提醒自己的学生以为之。
这里环境宜人,几棵大树环绕着教室,教室前面是一个操场,旁边一条路直连着堤坝,堤坝下是便那孕育着二岸人民而日月奔腾不息的沱江。在离学校不远处一坐西班牙式的教堂格外醒目地耸立着。小雨下着,整个校园就像笼在一片灰朦朦的雾色中,从远望去如同一幅浓浓的水墨速写,浓缩了江南秀丽之景。
下课铃声响了。
“卢杆、李小林、曹青满下课后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杨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边收拾教本,一边头也没抬点了名。
杨老师三十开外,显得有一点老成,样子长得特滑稽,头发短浅,眉毛粗长,不过眼睛过于小,鼻孔有点上翘,正所谓湖区人说的“朝天鼻”,相貌不敢恭维。如果不是站在讲台上,不是在学校里的话,谁也不晓得他是一个老师。他不是本地人,来自四川,去过日本留过学。
卢杆喜欢他讲的课,尤其国语讲得非常好,是他敬重的老师。杨老师也非常喜欢他,常常跟他说说国内形势和国际形势。
杨老师喜欢他是有缘故的。因为一本书。
一天中午吃过饭,卢杆和李小林来到教室后面的林子里,选了一块茂密的树丛钻了进去,来到一片不大也不小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看了周围环境,四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哗哗地吹抚着周边树叶。卢杆迫不及待地从裤腰带上抽出了那本还带着体温的书与李小林并肩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念出了声:“……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好。”声音不大却如一声炸雷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惊得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准备向树丛外跑时,俩人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捉住了。卢杆反应快,右手一个反牵制将身后人的头猛地一扣,顺势往前一带,叭,那人重重地摔在了落叶上。卢杆不看不知道,一看是他敬重的杨老师,知道撞下了大祸。小林也是一脸的惊恐。天啊,把老师摔成这样,这还了得啊。
俩人正面面相觑,不知是走好还是留好,拿不定注意时,杨老师几次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没成功,口里唉哟唉哟地叫着,咧牙咧嘴一脸痛苦的模样,看样子他被摔得不轻。
“格老子的,还站在那里搞么子吗?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随即又哼了一声。
卢杆和小林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将杨老师扶起,拍打着杨老师衣上的枯叶碎草,口里一声又一声地陪着不是。卢杆一边按着杨老师的脖子,一边将脚边的那本书轻轻地踢向小林,用眼神示意小林将书拾起。小林会意准备弯腰去捡起时,他的手被杨老师的脚踩了一个正着,这回轮到小林咧牙咧嘴了。
“拿来。”杨老师轻轻地喊了一声。
小林昂着头望着杨老师,歪着嘴傻笑着用手指他的脚,杨老师笑了,看着脚下书上的封面,随即马上又严肃起来。
“好啊,你们正书不读,却跑到这里看这种歪书。”杨老师故意斥责道。
“老师,这不是歪书!”卢杆反驳。
“怎么不是?”杨老师假装一脸的愠怒,心中倒惊喜:“你说说看,怎么不是?”
小林见杨老师恼了,有点胆怯。卢杆不怕,硬着脖子说:“杨老师,你不是常说学生学习以广博群书来养心,以开拓知识来创世吗?这本书,我觉得没有不好的。”
“对,没有什么不好。第一句,我就喜欢。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好浪漫啊。”小林说。停了停,他又说道:“但好在哪里,我,我也不知道。”
“好就好在‘它的精神至今还鼓舞着、推动着文明世界全体有组织的正在进行斗争的无产阶级。’它‘是每个觉悟的工人必读的书籍。’这是列宁说的。”杨老师说。
列宁?不知道。卢杆和小林说,不认得他。
“列宁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带来了马克思主义,他在苏联,与中国的HLJ搭界,是世界无产阶级的领袖。”杨老师说。
卢杆说:“那这本书,我是看定了,不会错吧,杨老师?”
杨老师笑了,是一种真实的笑,善意的笑,友好的笑,边笑着边抚着他们的肩膀向树丛外面走去。
“你们知道什么叫共产主义吗?”杨老师边走边问。
“不知道。”卢杆老实地回答,李小林则摇着头。
“共产主义就是为天底下的劳苦大众谋求解放。目前中国共产党的任务就是要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回海上,让日本鬼子永远地不再欺凌我们中国人,让中国人民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人人有事做。”杨老师真挚地说。
“唉呀,我的天啊,到那时我就真的太幸福了。”小林禁不住大叫起来。卢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什么叫,就你幸福啊。”
杨老师神情又回到严肃的样子来:“不过,你们今天逃课,我得处罚你们,让你们知道不遵守纪律的严重后果。等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自己主动到操场上去罚坐。”
所谓“罚坐”,其实就是让学生在操场上坐在一块竖立的砖头上,只能坐一边的屁股,但两边屁股可以左右轮换,一节课的时间。不管春夏秋冬还是狂风雪雨,只要哪个学生犯了错,都照样受罚。如果是晴天还必须手中拿着一本书高声地朗读。如果倒霉遇到雨天的话,也不例外,但手中的书换成了二块砖,两手向前伸展端住着。
杨老师要罚,他们无计可施,只认倒霉。卢杆倒没事,他练过功,但李小林不行。
“杨老师,让我一人来罚吧,他身体不好。”卢杆替小林求情。
杨老师说了一句“不行”后,头也不回走了。
好几次,小林从砖上滑坐下来,卢杆则像平时坐在板凳上一样没事。
从这以后,在校园或河边寝室里都能看到卢杆和小林与杨老师他们的身影。当卢杆从杨老师口里知道日本侵华,蹂躏了中国大片土地的时候,他对杨老师说要去当兵打鬼子,愿意洒下自己的一腔热血和身躯。杨老师表示赞许,他只是说了一句,回去问你爹去听他的意见,同不同意,要同意我可以推荐你当兵。
卢杆问要把他推荐到哪里当兵,是不是耿营长那里?杨老师说暂时不告诉他。卢杆又说,要把小林一起带上。杨老师问为什么?卢杆说,小林他打我妹子的注意,我不准。卢杆的话把杨老师给逗乐了。
卢杆回去与父亲说了这件事后,卢水生听了很生气,骂他不肖子孙,骂当兵的都不是好货色,都是一些**土匪,骂他枉费了父辈们的心血,骂得卢杆是大气不敢出,要不是他妈妈孙花妹出来干涉他的父亲,父亲甚至想动手打儿子了。
这件事,老杨也去找过卢水生,但无效,也就只好作罢了。
仿佛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运作,似乎一切都很平静。但就在昨天,平静的日子打破了。
交通员来了,给他一封信,是上级的指示,华容被鬼子占领,南县时刻有被日本鬼子攻击的可能,要他组织其他人员随时注意鬼子动向。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让老杨务必让他在今晚启程即刻离开南县到到武汉接一个从日本过来的人,是什么人?交通员回答不清楚。
老杨临走之前想起了一些事情还没有做完,上完课后便叫上了卢杆、小林和曹青满他们。
2
卢杆他们到了办公室,杨老师招呼他们坐下,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知道吗?现在中国许多的地方被小日本占了。就在前不久,他们占领了离南县不远的华容县,我们这所学校不可能成为避难所。小鬼子一来,这里不会安宁。他们一定会来的,这里驻守着国民党的部队,鬼子不可能不来,他们一来,战斗就会响,这里的乡亲就会遭殃。”
卢杆沉不住气:“杨老师,那我们跟他们干啊!怕个鸟。”血气方刚激动地挥舞着手。
“干个屁,你怎么干,就凭你这只手,这双拳?格老子的,冒得枪,干个屁!”他阻止了卢杆的热血,浇了他的冷水:“鬼子是恶魔,是没有人性的东西,他们无恶不作,是一群***强盗。”
这时,有些路过的同学听到杨老师的话,都倚在门外听着。杨老师都把他们叫了进来,说:“我只怕不能陪你们一起学习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我们怎么办?”卢杆说出了同学们的心声。同学们都在望着他。
小林说:“杨老师,我们怕什么啊,村子里不是有耿营长他们吗?”
“不是怕,我们中国人民绝不会怕任何一个敌人的。同学们,有来犯便有抵抗,华北有我们的八路军,江南有我们的新四军,整个中华民族的大地上都有我们的热血战士,我们会怕吗?”杨老师激昂地说道。
卢杆说:“杨老师,我们不怕!同学们,是不是?”
旁边的曹青满第一个举起了拳头:“我们不怕!”周围的同学也挥起了手,跟着卢杆一起喊:“我们不怕,我们不怕。”
“好了,好了。”杨老师看着群情亢奋的同学们,说“头几天段校长叫你们演出慰问的节目都准备好了没有?”
卢苇回答都准备好了时,杨老师便说:“好,马上动身,去南县郊外修筑着阵地的耿营长部队进行慰问。”
3
担负守备南县外围防御战斗任务的耿营长接到了上级的指令,命令他们坚决阻击日军的进攻,马上进入阵地,加固与挖掘工事,准备好弹药运输与存放。
接到命令,全速集合部队开赴阵地。在挖掘阵地不久,耿营长的心情难以平静,事情由一个骷髅引起的。
这天,一连的士兵们正挖掘工事,挖着挖着,只听到阵地上一连长的叫声在工事里传来。
“真他妈的霉气。”在亲自挖掘工事的一连长骂骂咧咧地嚷道:“怎么就挖出了一堆白骨,呸!”一只手抓起来就向上面丢去,没想正好丢在来查挖掘进度的耿营长脚下,料不防把他吓了一跳,惹得一连长和士兵们一阵大笑。
耿营长定住神望着脚边的骷髅足有几秒,然后抬起头大声地问怎么回事?两眼一线火光猛然地射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血腥之夜。他望着一连长他们,二只眼珠子几乎要蹦了出来似的,大声地斥责道:“操你娘的,有什么好笑的,一个人都成了这样,你们还让他不得安宁,一连长。去,把这些骨头收拾,找个地方重新埋掉。”一连长见耿营长发火了,照办,令二个士兵将尸骨收拢后往山上走去。
耿营长转过身默默地缓缓地心情异常沉重地坐在工事边的土堆上,心里就象不远处河流中的涟漪难以平静。
他永远忘不了他父母惨死的那一夜。
他是东北人,九一八事变随父母逃难到了南方一个村庄。在那里父亲做佃农,母亲做针线,尽管日子清苦,但安安静静。
一个夜晚,西岛亲自率队带领鬼子向新四军进行围攻的扫荡中,他们闯进了村庄,父母和他还有几百号村民被鬼子赶到了禾场上,尽管母亲清秀的脸宠匆忙中被父亲抹上了一层的锅灰,依然被鬼子抓了出来,连同其她女人被关进了一间草屋。
西岛手一挥,十几个日本兵马上手中的枪向屋内涌去。禾场上的那些男人们开始激愤起来,卧倒在草垛边的鬼子机枪手随即拉开了枪栓随时准备向手无守铁的村民作好扫射的准备。
耿营长的父亲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时,他的肺几乎要炸了,脖子上青筋直暴,二眼冒着火,只见他拨开人群,爆发出一声狮子般的吼声,冲出人群猛然地向西岛冲去。
西岛猝不及防被他父亲撞得连退了几步,很快又镇定下来,飞速地抽出东洋刀,二眼不眨以狠毒的姿势向前迈进,朝耿子堂父亲的头颈上砍去,顿时,鲜血飞溅,刀随即一抽,耿营长父亲身上的鲜血直涌,西岛提着的刀上沾着的血,顺着刀锋汩汩流了下来。
同时,机枪手扣起了板机,“突、突、突“的枪声顿时响起,前面一排人相继倒下,求生的欲望使后面的村民抱着脑袋惊恐地趴在地上。
就在父亲被西岛砍杀时,耿营长的泪水夺眶而出,刚想大叫一声要冲出去时,却被旁边一双大大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便紧紧地用另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拉住摁倒在地,使他动弹不得。
那人轻轻地说话了:“子堂,别动。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杨炳连,我不想让你去送死。”
耿子堂这时转过头看着与他说话一脸肃穆的汉子,他含着泪咬着牙,血从角嘴流了出来,他听从了杨炳连的话没有去冲动了,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小鬼子。
西岛将手中的军刀往上一举,机枪声嘎然停止。
就在这时,耿子堂的母亲裸露着上身,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大骂着畜牲强盗,从屋内跑了出来。在她的后面,一个鬼子叽哩呱啦地大叫着,全身赤裸紧跟着追了出来。
西岛像长了后眼睛一样,似乎清楚地预感到身后这个女人已直向他奔了过来。他身子没向后转,只是两手飞快地抓住了插在地上的刀柄,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刀向身后一伸,锋利的刀尖刺进了母亲的胸膛,穿透了后背,刀尖上沾满了母亲的鲜血。母亲顿时瘫软地倒在他的脚边。
在人群周边几堆火光的映照中,又见西岛猛地从耿子堂母亲的身体里抽出东洋大刀,鲜红的血水还在顺着刀尖向下流淌着,他看也没看倒在脚底下的女人,转身径直朝刚才追出来的那个日本兵走去。
士兵看到了这一幕,正惊呆中,全然不顾自己一丝不挂地呆在原地看着地上死去的女人还在挣扎,没注意到西岛向自己走来。
西岛走到他的面前,带着一丝快感,用沾满鲜血的军刀在士兵赤裸的身上揩了几下,士兵的胸脯上顿时留下了几道醒目的血印。然后,西岛又动作娴熟地将军刀插入鞘内,微笑着用手轻拍他的脸道:“你还得加强磨练才行。”
耿子堂看到母亲也惨死在西岛的手里,哪里能容得下这口气,想挣脱杨炳连的手却动弹不得,杨炳连把他死死地摁在自己的身躯下,一只手紧紧地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耿子堂唯有用一双愤怒得充血的眼,圆圆的在仇恨地瞪着西岛。
这时,鬼子们带着满足的笑容从屋内跑了出来,边穿衣装,边互相淫笑着。西岛看着他们,大声地喝道:“动作迅速点。”那些鬼子听了赶紧向摆着枪的地方奔去,拿起枪一个一个成队形站在了一边。
西岛手一挥,跃上马,随后鬼子将牵来的牛驱赶着,将捉来的鸡鸭悬在枪上扬长而去。
鬼子们一走,乡亲们便有的拥向那间草屋,有的拥向自己已被枪打死的亲人,有的聚集在耿子堂的母亲和父亲的身边,抽泣着痛骂着。耿子堂眼中已没有泪水,只有怒火在燃烧,望着远去的鬼子身影,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良久,猛地跪倒在父母尸体旁边,对着苍天大喊一声:“爹,娘,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这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仿佛上天也在哭诉着人间发生的不幸。
掩埋,叩头。别了双亲,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
耿子堂被杨炳连连拖带拉地走上了乡间的田埂上,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夕阳落下的余辉里。
4
“营长,他们排的工事修好了。”一连长带着一排长跑了过来,把耿营长悲痛的思绪给打断了。他“哦”了一声。
一阵风吹来,一连长身上一股气味难闻,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好痒,自顾自地在挠着。一连长笑他何苦呢?不如去河里冲个澡。耿营长说苦也是自找的,我愿意,关你屁事。一连长见耿营长一板正经,他说,算了,不跟你说了。
耿营长对一连长说,你不说,我想说。你一身的臭汗,好久没洗澡了?快点,带上你的一排,奖励你们跟老子一起洗澡。”他对远处又喊到:“二排长,三排长,你们要向一排学习。他娘的真没劲,一排都搞定了,你们还在磨洋工。今天五点前搞不完,老子不让你们吃饭。一连长,走,好好洗个澡,到时鬼子来了,身上一痒,板机都不会扣,全都得报销。”
“报告营长,这里的水冷不冷?”一连长鬼笑着立了个正。
“狗日的,是男人不?怕冷?”耿子堂一脚向他踹去踢了个空,一连长跑开了。
“弟兄们,我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湖西中学的老师和学生会来慰问我们,你们快点行动,不要磨蹭,洗好后就上岸,别他妈地给我丢脸。”耿子堂大声地喊道。
听营长这么一说,正在脱衣的一连长玩世不恭道:“连长,开个恩吧,我光棍一条,求求情让校长给我一个学生妹吧。要打战了,说不定哪天被狗日的鬼子给砍了,到死还不知媳妇的味,岂不是在世上白活了一场。”
“狗日的,欠揍啊,什么时候了,说这种话。你死了,成了死鬼,还想害人家女孩为你守寡啊,滚滚滚。”耿营长笑道。
一连长找了没趣,向他的手下挥手喊到:“弟兄们,还站着干什么,跟我来。洗干净,让学生妹子看看我们英俊的模样,别让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瞧偏了咱们,走啊。”
一排的战士立即丢下手中的锹,边欢呼边脱下军装,一身赤裸光着屁股向河边跑去,耿子堂望着他们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紧跟着热血往上一涌,心中感叹道:这就是男人,男人就应该这样,无拘无束,打仗是男儿,闲着也是男儿。
耿子堂边脱衣裤边向河边跑去,从他的背影看上去一身的肌肉在五月初的阳光下显得饱满与强健。
这时,正在另外二边山上林子中担负埋伏任务的二连和三连的士兵们看见了一连在河中嬉戏,士兵们吵闹着要去,被连长制止了。不过,连长们还是不约而同来到河边,向耿营长说他们的士兵也想洗澡,被耿营长骂了。
“谁叫你们来的?啊,你们的任务就是埋伏,又没叫你们挖工事,要真是鬼子来了,被鬼子发现了怎么办?妈的,不是坏了我的计划?回去,你们谁也不想动,不打完这仗,谁也别想洗澡。知道吗?”骂完后跳入了河中。
二位连长无奈折了回去,各自回到自己的阵地后,又把围上来想探个究竟的士兵们骂走了。一连二连的人只有在山头上羡慕地看着水中热闹的份了。
静静的河水在一群士兵的游水打闹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5
在加紧施工的二个排的工事中,二排长和三排长都看到了水中热闹的场面,眼馋得要死,心里痒痒的,身上更是痒痒的,恨不得也跳入河水中洗个痛快的澡。但没有完成任务,耿营长肯定是不会让他们下水的,要想去痛快地去河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加紧督工,在二个排长的嚷嚷声中,只见尘土飞扬,二、三排的工事里干得好不欢快。
距离此处二公里之外的一条弯曲的山路上,走来了一支数人的队伍,有男有女,都是一些学生伢儿妹子,走在前头的正是杨炳连老师,走在他身边的是卢杆与小林。一些人挑着担,一些人推着载满小米的小轮车,还有一些人提着袋,热热闹闹地看得出他们个个兴高采烈。女孩子哼着歌,在路边摘着花或扑打着飞舞着的蝴蝶。
快到中午时分的时候,二排三排各班报告各自的工事已完工,两个排长审视了一番后,便命令二排、三排的士兵作好洗澡的准备:“全部脱光衣服,目标,前方一连长占据的河。”
随着一声“冲啊!”士兵们一窝蜂欢快地向河边跑去。
小狗子没有脱掉短裤,他不好意思,跟在后面的贾小麦跑上去将他的裤子往下一拉,屁股露了出来,惹得那些士兵们哈哈大笑,小狗子尽管有点恼怒,但还是提着裤子跟着小麦汇入了嬉戏的河水中。
一阵打闹顿时在这条不宽的河中展开。
“报告营长。”一个正在望风的哨兵跑来到河边,对着营长方向一个立正:“那边来了一群人,好像是学生,有男的还有女的。”
耿子堂听了,笑了,叫着一排长快上岸。然后以不标准的狗爬式动作向岸上游去,急速地穿上短裤,接过哨兵递过来的望远镜望去,果真一群人朝他们工事方向走来。
二排长听一排长喊着学生妹来了的时候,他开始了牢骚,嘀咕着这哪跟哪啊,才下到水里,又要我们上来,真是太不过瘾了,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些伢妹儿也不看时候,真没劲。
三排长应和着说,屁股卵蛋儿都还没有打湿,他们就来了,真他妈扫兴。
一连长听了他们的话直乐,他取笑二排长道,等一会儿,那些妹子来了,你就不会没有劲了的,听说这里的妹子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好看得不得了,要有本事就拿出来给那些妹子们看一看,没准你还会勾上一个,到时吵着要跟你回老家看你娘,你得请我喝酒。
牢骚归牢骚,取笑归取笑,正在河中的士兵们还是赶紧爬上岸来。已回到岸上的打着和声边穿衣边欢快地叫着,随后三三两两向工事前面的空旷地跑去,以排为单位集合。
当乱哄哄的队伍集合完毕后,杨老师带着的一帮学生来到了他们队伍前。
一些士兵在匆忙中穿戴不齐,有的没来得急穿上军装,赤裸上身,二手抱着胸脯,样子很滑稽,惹得那些芦苇那些女生们看见了,低头抿嘴直乐,脸上都飞上了二朵红晕。
耿营长见状,非常气恼,一声令下:“小狗子,贾小麦,还有你,出列。”
三个人笔挺地站在队伍的前面,不敢正视营长的目光,两只眼呆呆的不知望着哪个点,手脚也不知该放在哪里,这更让那些妹子和男孩们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的样子让耿营长大发雷霆:“像军人吗?站好了,立正。你们说,值不值得今天关你们的禁闭?”
旁边的杨炳连附在耿子堂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耿子堂听了连连点头,接着说:“给我听清楚啦,就瞧着你们今天的熊样,再有看在杨老师的份上,我就不关你们的禁闭了,我要罚你们天天晚上站岗,放哨。去,把衣服穿上再回来。”
他们应了一声后找自己的军装去啦。
耿营长面对杨老师,以一个标准的军人姿势敬礼道:“报告,除三名士兵去穿衣服外,全连其他将士全部集合完毕,请杨老师检阅,请杨老师讲话。”
杨老师微笑着来到队伍前,看着面前将要与鬼子们浴血拼杀的士兵们,心中不免涌上一些敬仰崇拜之情,他说道:“弟兄们,多多保重。我相信,有了你们这些热血男儿,抗战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属于你们,属于所有的中国人。”
士兵们群情激昂,站在旁边的卢杆与那些同学们激情地鼓着掌。
一连长心不在焉,两眼伸直,看着站在左前方的卢苇。十七、八岁的模样,粉朵朵的脸蛋,水灵灵的眼睛,高而挺的鼻梁,红润润的嘴唇,细圆圆的脖颈,丰腴的胸脯,一条辫子挂在脑后,修长而苗条的个头。
一连长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惊叹眼前这个女孩有点像曾经在土匪窝里与他要好的压寨夫人。唉,这个地方竟然有这样的美女子。看呆了,看直了,就连耿营长在喊他的时候也没有醒过神来。
“一连长,注意力集中。”又是一声大喊。一连长才如梦初醒,慌乱应到:“到。”
就在这时,从队伍的后面跑过来三只土狗。一连长见了,二话没说,掏出手枪,瞄都没有瞄,抬手枪口往前,扣动扳机,只听三声枪响,三只正在奔跑的狗应声倒地,获得了士兵们的一阵喝彩。得意之余,他的眼睛始终都在望着卢苇,听到枪声响起,单纯的卢苇和其他女生捂着耳朵,根本就没注意一连长投过来的眼神。
耿营长让小狗子和贾小麦把狗送到炊事班去。
杨老师叫学生们将带来的东西全部放在队伍的前面,不一会儿,大米、鸡蛋、蔬菜、水果,还有酒和烟,堆积如小山般。
耿营长解散队伍,让各排领取慰问品,嘱咐炊事班公平分配给士兵们,还指指二边的山头,给他们送点狗肉去。叫过一连长,说是杨老师他们只怕吃得饭来,时间肯定有点晚了,让他们就在这里呆一晚上,叫他派些人准备今晚宿营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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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长叫来一排长,安排他去做耿营长交代他的事。他可没有闲心管这些琐碎事,他的心不在这里,也不在那些学生伢儿带来的慰问品上,而是在那个女孩卢苇身上。队伍一散,便用军人特有的眼光搜寻着目标。
一连长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好几,山西人,年轻时曾拜过和尚学过拳术,有几下功夫,后来被一个占山为王的曹大麻子收留,为山寨立下过汗马功劳,成了二当家。守寨夫人看上了他,从此俩人明里暗里来往,被曹大麻子发现,嚷着要他的命,幸亏被他的几个弟兄知道,同他一起逃出了寨子。
居无定所,觉得不是一个好办法,凭他们几个人几条破枪成不了大事,一到空闲,他就念念不忘让他神魂颠倒的压寨夫人,好几次想上山找她,因寨子森严,防备严密不得成功,干脆死了心。
一天,碰上阎锡山一支部队从他们歇脚的村庄经过,便当了兵。后来,在一次与日本鬼子交战中被打散,找不着部队,与几个弟兄一路寻找,扒火车、穿河流、越高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江南这块地方。在一座小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便摆上了地摊,兜售他们的武艺混口饭吃。
有时实在憋不住了,邀上他的弟兄们逛了几回窑子,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很快结束了,他们遇上了耿子堂的团部在此招兵买马又当了兵,分配到耿子堂的营里。耿子堂看他一身好功夫,让他当了一连连长,打过几次战,杀过十几个鬼子,是一条汉子。但就是在女人方面过不了关,看见女人就想起他的压寨夫人,想起压寨夫人就想那事,控制不了自己下面的那俩混球,连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怎么就这一德性,没办法,天生的吧。
他看中了卢苇,虽说在心里直说这不是他的那个压寨夫人,但二人交替着的身影在他的眼前老是晃动,挥也挥不去。想着芦苇和她的同学在林子里,身不由己朝林中走去。
进去时,他们已朝林子外走来。一连长望着卢苇乐呵呵打着招呼,用手欲要拉她,卢苇不知就里,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径直朝前走去,这让一连长感到非常难堪和不自在。正好被卢杆看到,对一连长说:“喂,你想干什么?”
本来一连长见卢苇不理睬他,心中就有点不快,他不知道卢苇是卢杆的妹妹。听卢杆这一说把一连长惹火了:“小子,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小兔崽子,你算老几。”
“怎么啦?”卢杆不示弱,放下身上柴火盯着他。年轻人气盛,什么也不怕。
“你才不算老几哩,上次去抓癞头他们,连他们的人影子都没看到就只顾躺在地上打鼾,做了么子梦,你还记得不,一连长?”小林在旁边戏谑道。
一连长听小林在这些妹子们面前揭了他的短,引来她们的一阵哄笑,感到非常难堪,又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更不愿在芦苇面前丢丑。
“呵呵,小兔崽子,你们串成一气,想要打架啊,是不?老子这几天手正痒痒呢。”他挑逗着卢杆。他脱下军装往地上一摔,全身黑黝黝一股股青筋暴暴地好不健壮:“来呀,小子。”口里嚷着,摆开了架势。
卢苇急了,拉着小林和卢杆就要走,说当兵的不是好惹的。
卢杆不信邪,不听妹妹的。他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同样的腱子肉胀鼓鼓,暴突突的,不过没有一连长的那么黑,白净一些。
一场较量即将开始。有些胆小的同学早跑出了林子去找杨老师了。
7
初生牛犊不怕虎。卢杆沉住丹田,迸气深呼,紧握双拳,轻步一跃,左拳带风,直朝一连长胸前送去。一连长往后一仰,闪过这一拳,随即两手后撑地,双腿向前冲的卢杆猛地一蹬。卢杆早料到他这一手,在出拳的那一霎,身子旋即往左闪过,继续向一连长发起攻击,一连串动作让一连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进攻之隙。
一连长一边躲闪着一边在找机会瞅准卢杆的破绽,然后再伺机给卢杆沉重一击,他没有急于还手。卢杆看出了他心思,故意装出脚底没有站稳的样子,向地下倒去,一连长不知是计,认为机会来了,马上向他回击过来。只见一连长腾空而起,张开双掌,朝正歪着身子的卢杆扑去,引来卢苇的惊呼声,小林喊出了声:杆子哥,小心。
这时,卢杆悠然地旋转了一下身子,一个侧身顺势向后一倒,双腿向空中一伸,直指正在空中向他扑来的一连长。一连长心中暗惊,完了,完了,两眼一闭,只能听之任之了。说时迟,那时快。卢杆这时猛地缩回了腿,又一个转身,一只手伸向他的腹部轻轻一托,没让一连长摔在地上。
这一霎那间,一连长清楚卢杆手下留情了,他心中不免新生一股敬意。但他不能服输,毕竟年纪要比他们大,又是军人,总不能被这些学生崽子们小看,尤其是在卢苇面前。这样一想,他又重新振作精神与卢杆纠缠在一起,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一来二往地,到最后卢杆和一连长皆被对方的手互相顶了喉。
卢杆字字句句笑着对一连长说:“千万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一连长还没明白过来。卢杆又说道:“他是我亲妹妹,请你离她远点。”
一连长恍然大悟,松开了手,笑道:“见笑了。”
“好小子,不错。”不知什么时候耿子堂和杨老师他们来了,耿子堂连声对卢杆夸奖,但对一连长换了一种口气。
“一连长,你他……”正准备骂声娘的,见旁边还有学生伢妹子,改了口,“去去去,把这些柴火都给我送到炊事班那里去,只准你一个人,谁也不能帮你忙,没事找事,与学生伢子打架,像什么军人,狗……狗……”又想骂句粗话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狗肉留给老师和学生吃,你不准吃,明白吗?”
一连长乐呵呵地应着,穿上军装准备去扛地上的柴火,卢杆一挥手,同学们都弯腰帮助。一连长猛一吼:“走开,你们都给我到桌子旁等着吃狗肉,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一些不知名的鸟儿飞来飞去的,微风轻柔地在水面上划过,波光中泛着一片涟漪。靠水边的杨柳树上细嫩的枝条轻扬,撩绕着河面,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工事旁边不远处的炊事班正在忙碌着。
8
杨老师和耿子堂走出树林去了河边。
杨老师说他明天就要离开南县去武汉和当前抗战形势严峻的事。
耿子堂点了点头,也对杨老师说了他们部队这次在此布防,就是抗击横山勇通往常德的事。最后,耿子堂叹了一口气,说他真想离开国军部队,回到新四军,想见李先念。杨老师劝他莫着急,等他回去请示回来后再说。
正说间,杨老师发现前面有三人聚在一起闲扯着,问耿营长他们是不是在站岗放哨?耿营长回答说是。杨老师脸色凝重起来说:“士兵站岗是不是都这样?这是你教的?”
耿营长不好意思,心中不快来到他们面前,正是小狗子和贾小麦他们。耿营长板起面孔训斥道:“三个在一起,好扯蛋是不是?小鬼子来了,你们三个都得完蛋。”他们不懂耿营长的意思,还愣在那里,耿营长又一声吼道:“是这样捆在一起站岗放哨的吗?还要我教呀。”
他们明白了,一个立正,各自分散开去。
贾小麦手脚灵活爬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消失在浓密的树叶中,找了一个适合倚靠的树干,端起手中的枪向河对岸瞄准,自我感觉不错后,向树下的耿营长敬了个礼。
小狗子和另一个分别钻进了林子里一个土洞里,正好将他们的整个身子藏住,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很适合对前面的观察。
在林子里有好几个这样的土洞,这是一些乡民逮野兽挖的,后来没用了,周围长了许多的野草灌木,是一个天然的隐蔽伏击之地。
耿子堂告诉杨老师说他们是才来不久的新兵。杨老师笑说,要加强训练。
他们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块绽放着嫩绿的一块宽敞平地边上,许多的士兵与学生们围在一起,个个脸上都绽出了笑容,杨老师和耿营长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随着卢苇引领的群体舞蹈结束,卢苇甜甜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下一个节目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合唱,湖西中学所有同学们。表演,大刀班全体战士。”人群马上又恢复到了原样,围坐成了一圈。
随着一连长一声令下:“一班列队。”话音刚落,齐刷刷地站出几个精神抖擞,洋溢着年轻,充满着血气的士兵们,转眼出现在一连长的前面。
“亮出大刀。”一连长又一声高喊,旋即从身后抽出大刀,向上一举:“开始操练。”
歌声中,在一连长的带领下,士兵们个个整齐的刀法,坚实的步伐,愤怒的眼神,高昂的头颅,激情的吼声,引来阵阵喝彩声。就连卢杆也惊叹他们的刀法,不时地用手揣摩比划着。
耿营长告诉杨老师,这是他们营也是他们团唯一的一支大刀队。
“无端狂寇掠三边,杀贼终军正少年。纵有貔貅师百万,汉家终见服柔然。”杨老师不知不觉地念起了这首当年他的老师杨树达在39年作的诗句,杨老师禁不住感叹起来。“杀贼终军正少年。写得多好啊。”
高亢的杀声中,一连长和他的士兵们收住了大刀,获得全场一片掌声。一连长自然得意。当卢杆跑上去说要跟他学大刀时,他乐呵呵地应着,拉着卢杆就往外走,正好与耿营长和杨老师他们打了个照面,他一个立正说,卢杆这小子要学大刀,他也想收他这个徒弟,请营长批示。
耿营长笑笑:“呵呵,一连长,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有礼貌了啊,你收你的徒弟,光我的鸟事啊,去去去,等等,要是出了差错,伤了卢杆的筋骨,看老子如何收拾你这兔崽子。”
小林和卢苇也赶了过来,吵着也要学。一连长唬着脸:“你们学什么学啊,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走,靠一边去,伤了你们的细皮嫩肉的,就是营长饶得了我,你们杨老师也不会饶我的。”
杨老师笑着说,一连长,你看卢苇这娃儿的嘴都噘起来了,你不让她学,也可以让她看看嘛。
一连长一听,学着卢苇的样子也嘟起了他的大嘴说,好好好,去去去,可不许添乱啊。
大刀的一招一式,一连长全部告诉了卢杆。卢杆聪明,加上武学功底好,很快掌握了大刀的套路,使得呼呼生风,刀光声影,把卢苇和同学们看得张开了嘴,瞪圆了眼,佩服得不行,而小林在旁边也学着,由于没有卢杆的基础,所以看上去很搞笑。
一连长站在旁边,说:“刀,天天要磨,天天要练,不磨不练怎能用来杀鬼子。一招一式都要狠、准、快,快中决胜,准中取命,狠中带恨,瞬间制敌,出其不意,灵活机动,刀刀见血,万不得已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伤其骨不如伤其筋,置敌于无力反击之中,你就占了上风。这就是你的胜利。只有懦夫才不配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