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决赛中演奏的自创曲《无期》让听众评委赞不绝口,可以谈谈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吗?”
“大概…来自我的一个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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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羁,不抽烟,不打架,不斗殴,却被江湖人尊称一声路哥。
一是因为患有三高:身材高,颜值高,心气儿高。
二是创下连续100天自习课缺勤的世界记录,为众迷弟迷妹所惊叹。
当然这是后话,作为高三转校生,转来当天,竟没有一丝紧张和窘迫。
只见他单手插兜走进教室,从容地站定在讲台前,洋洋洒洒地挥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路羁。”
狂妄不羁的羁。
的确拽的很,仿佛谁都不配在他的眼里停留半刻,但有意无意的,总感觉他向我的方向看了好几次。
我讨厌他给我的感觉,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和我讨厌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没两样。
幼儿园就教导说:一个人,要低调谦逊,尊师重教,友善同学,他这样的,是怎么拿到小学offer的?
不幸的是,他成了我的后桌。
我只能表示:缘,妙不可言。
摊手无奈。
但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来校第一天的晚自习就被他撬了。
由于自习课没老师守,同学们都在小声八卦这名异于常人的转校生,有消息灵通的,说他肯定去学校的琴房练琴去了。
我因为昨天的事情满心气愤,在座位上将数学作业写出了开天辟地壮士赴死的气势。
草稿本上全是鬼画符般的圈圈叉叉,却无法将名为“”正确答案”的小妖缉拿,因为心不在焉,顺便听了一耳朵。
据说他以前因为成绩不错,学校和家里人不打算让他浪费这么好的成绩去学艺术。
他不服,为了反抗他常常逃课去学校琴房练琴,琴房被锁就翻墙出校,因为长期旷课且影响不好,才从实验高中转到了我待的这所普通高中。
听到这,我心里竟生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心里似乎滋生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是嫉妒吗?我想。
片刻后,我烦躁地甩了甩昏沉的头。
算了,写数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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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我坐在座位上与语文激情博弈: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识弯弓射大雕“
哦,背茬了。
不慌,重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嗯?”
感觉有人用笔轻轻戳了戳我的背,知道背后坐着的是谁,我不情愿地扭头,打量男生,挑眉简洁问道:
“怎么?”
眼前这个笑着的男生,不同于昨日,微微一笑,让人体会到了他的善意。
“同学,请问老师早读让我们背哪里?”
还挺有礼貌的,我瞥了他身旁的空座一眼,不知坐的是谁但人还没来,班里单人单桌,他又是最后一排,的确只能问我了。
“这篇这篇这篇,还有这篇”
我伸出手指在他的语文书目录上快速地指了几个地方,加上他之前落下的,任务有点重。
男生笑了笑道了声谢,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道:
“我听说你喜欢古琴?学多久了?”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但还是出于礼貌回道:
“9年。”
“那你是准备…”
我隐约猜到他要问什么,我忍不住沉下语气打断道:
“参加高考。”
我真希望他结束这个在我心里插刀子的话题,可没想到他又继续追问,仿佛这件事有什么魔力般:
“那为什么不想去试一试呢?是不喜欢吗?”
喜欢的。
我在心里道。
但我没有对不熟的人倾诉的欲望,所以我压下心里的情绪,利落转过身去。
自认为洒脱的抛下两个字:
“爱过。”
他可能也明白了什么,不再继续追问,我暗自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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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和昨天那场争吵,我的心还是不可察的刺痛一下。
事情很简单,事态很严重。
因为月考成绩下来了,不可避免的,我和我妈大吵了一顿,赢没赢不重要,就是她把我的琴给锁进了杂货间。
对于一个学习没天分又没别人努力,成绩终年常驻中下游的平凡学子来说,实在不懂老师家长们寄予的厚望。
但我并不觉得他们做错了,因为大家似乎都是这样做的,我不这样,反而是奇怪了。
然而自从琴被锁之后,我的满腔热情,少年意气仿佛都悄悄溜走了,可我并不想辜负爸妈的期望,勉强打起精神。
这才像个正常人。
我想。
可这种没有目标的人生似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因为我的人生可以是过去时、完成时,但它永远不会是将来时。
一旦被选择,便再无选择在无will,也再无willingness。
几天下来最令我诧异的是:我和路羁竟然渐渐熟悉起来。
开始因着“”浓浓”同学情,被迫提供课间小憩叫醒服务,有时候借给他笔记,有时跟他讲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哪儿,反正总感觉他老是有事情拜托我,麻烦我。
但我看他识趣地没再提古琴,而且有时还能和他聊上几句,感觉和他还是可以友好相处的。
他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不可一世,只是少主动与人交谈,行为奇怪了些,比如他还坚持着逃课去琴房厮混,三天一小逃,五天一大逃。
不过逃的是没老师守的自习课,而且万幸——没徐主任发现。
我扭头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后又在打瞌睡的无害少年,暗自叹了口气:
谣言害人啊。
但也赖他反抗,我觉得他真是错得离谱。
可每次看到他逃课弹琴回来时,那双明亮的眸子中燃着不知名的火焰;和与他谈论钢琴时,一贯平淡的脸上满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渐渐的我又不确定了。
真的…是他错了吗?
我曾经以为,为学习放弃自己所爱是正确的,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跟我说,大家也都这么做。
我不明白古琴在我心中的位置,也不明白我到底能不能失去它,可自从陆羁意外的闯入我的生活,看他肆意地追逐他的梦想,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我不能。
我想像他那般追逐梦想,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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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我在微机课上偷偷在MP3上下载了一些我喜欢的古琴曲,夜晚一个人听着袅袅琴音入眠,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我开始不避讳和路羁谈论古琴,令我讶异的是,他一个学哆瑞咪发嗦的人竟对宫商角徵羽如此了解,后来他故作神秘的笑说他外祖母会古琴,所以略知一二。
听听这!
简直是上天给我独家定制的钟子期啊!
我在心里感叹道。
直到那一天。
体育课自由活动,我一如既往地独自坐在足球场四周空旷的观众席上,但左手捧着的不是一贯的作业而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简谱。
这是我在微机课上趁老师控制电脑之前,在网上慌忙抄下的,所以字迹略显慌乱。
不过人人都有一个天赋:自己的字再丑也能认清。
所以我右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极其顺畅的将数字翻译成古琴的文字谱,嘴上不住地跟着哼哼。
陶醉间,我察觉一道阴影打落在我身上,我抬头,居然路羁。这个时间点他居然没有偷偷跑去琴房练琴,着实诡异。
我没说话,看他顺势坐在我身旁,嘴唇微抿双眼平视前方没看我,开口道:
“你知道学校要举办文艺晚会吗?”
我不明白突然他来是为什么,只好点头道:“嗯。”虽然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海报孤独无助地做着宣传,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好像…离演出还有两个月。
“你…准备参加吗?”他说着侧过头看向我,夕阳的余晖在不想你他青涩的轮廓上打下了一圈柔和的光。
我心中一动,但也知这事儿不可能,暗自压下心中的失落,面上故作轻松道:
“我?上去干啥?表演五分钟就餐完毕的绝技?”
想到这个场面我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心里既好笑又带着一丝酸涩。
“弹琴啊。”
他的语气轻松又自然,仿佛我本就该如此。我止住了笑,顿了会儿才道:
“算了吧,你也知道我好久没弹,早生疏了。”
路羁似乎很坚持也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双手交叉抱头靠在椅背上,继续道:
“学校琴房里有张古琴还不错。”
“我要学习。”我立刻反驳道。
这才是重中之重,而我不可能像他一样逃自习课,要是被我妈知道,我绝对光速化成天边的那轮弦月。
“那还不简单,逃课啊!”
“怎么可能,我…”
路羁突地打断我的反驳:
“我看体育课就挺不错的,你说呢?”
说着,他笑着对我露出白净的八颗牙齿,着实像一个讨糖吃的小捣蛋。
我语塞。
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我行我路,狂妄不羁。
不知怎么的我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仿佛有什么魔力正牵引着我。
路羁当即把我拽去了琴房,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我的双腿不受控制跟着他跑,仿佛一切都注定了,又好像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可是,
不能每次都像个怂包一样,偶而也要从心吧。
我看着前方越来越近,又遥远如梦境的琴房这样想着。
推开门那一刻,我呼吸一滞。
古琴祥和地摆放在房间西南角,余晖轻巧的越过窗沿,将红棕色的琴轻轻笼罩,琴弦之上,金光流转。
古琴对角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放在阳光无法抵达的角落,但黑暗又无法腐蚀它洁白的琴身半分,唯留下优雅与神秘。
路羁飞扬的声线从我身后抛来,彰显着他此时此刻心情的愉悦,他说:
“我们合奏吧。”
从那以后,我就加入了路羁的逃课小队,我有些庆幸和窃喜,因为没人知道我逃课,一周三节体育课,老师不点名,路羁逃课大家都习惯了,而我作为一个小透明也没人关注。
我们俩决定了合奏《送别》,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它是为数不多的让钢琴古琴合奏起来比较舒适的曲目。
钢琴古琴?
奇奇怪怪的组合,又让我莫名期待。
能摸到琴的感觉真是让我身心极度舒适。
战栗的指尖轻轻滑过微凉的琴弦,指甲一拨一压,一个完美的滑音倾泻而下,紧接着,钢琴清亮的音色稳稳地接下这个滑音,将后半段的丰盈饱满。
古音袅袅,似清雨前的一阵微微杨柳风,抚人面而不自知;琴音潺潺,似风后那场连绵不绝之雨,承落无波,又轻轻撩起人的愁思。
一曲罢,琴音止。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路羁眉头紧蹙,一手握拳抵着下巴,低头沉思道。
“嗯……有吗?我觉着挺好的啊。”我抬头看向他,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因为这一遍好不容易我们都没犯错,和得也挺流畅。
“哦对,我知道了!”他一拍手心激动很激动,“感情不够。”
“感情?不就是依依惜别吗?”
“不对,第一段谈“送”,第二段讲“别”,后者应该比前者来得更激烈,更悲伤,需要表现出情绪的变化。”
他看向我眼神是从未有的认真。
我也不禁坐正身体,疑惑道:
“更悲伤?怎么表现更悲伤?”
他眯眼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朝我露出一抹明亮的笑,自信道:
“那还不简单,你想想,如果这一别不是后会有期而是后会无期呢?”
后会…无期。
就这样,我和路羁一起练了一个月的琴,等待这半个月后极可能会变成军事机密活动的文艺演出。
谁叫学校一向不重视这些?
唉…
可我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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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文艺演出来得更早的,是一位不速之客的请喝茶传票。
“徐主任找你,在他的办公室。”下午课间,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同班同学在我坐位旁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徐悯仁,怜悯仁慈,泯(悯)灭人(仁)性。
德育处主任,江湖人称徐大魔王,日常只用一种皮肤:油顶大背头,黑领小西装。
其业绩之丰伟,技能之强大,被广为称颂。
技能一:各种大会叨叨叨
技能二:通报批评很友好
技能三:留校察看有必要
其技能一为群攻技能,无论学生教师,只要在此学校皆受过此折磨。而部分不幸的学生,可能会被技能二三double kill甚至trouble kill。
想到这里,我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三根蜡。
这点明亲谈的架势,不会是我逃课被发现了吧?
我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走近了徐主任的办公室。
入门才发现不止他一人,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三人,我爸妈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我压下心中的惊疑和害怕,走到徐主任的办公桌前道了声好。
徐主任扫了一眼我身后沙发的位置,才对我道:
“黎酒同学是吧,不要紧张,坐坐坐。”他面容和蔼,还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空位。
我依言坐下,诧异他的态度,等着他后面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始道:“小酒啊,你体育课都在…”他语气很轻柔,说着看了看我身后,突然又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你体育课开始自由活动后,会做什么呀?”
虽然不知为何他语气如此友善,但我觉得他应该大致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把我家长请来,所以我选择坦白从宽道:“在琴房练琴。”
真诚希望主任能给我判个死缓。
已经能想象出身后爸妈对我的眼神攻势了。
我以为会接受他一如既往对学生违反规定的严厉批评,但只听他继续和蔼道:“练什么呀?是因为文艺汇演吗?”
我因为他和蔼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下点点头道:
“嗯,钢琴古琴合奏《送别》。”
“和谁呀?”
“路羁。”
“班里的同学吗?”
“对,我后桌。”
“你们怎么一起练琴啊?”
“通常都是体育课在琴房练。”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背后快被爸妈的灼热眼神烧穿了。
“今天也是一起的吗?”
“对啊。”我对他的问题表示奇怪,这方向好像有点不对。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徐主任也没再问话,只僵硬地坐着,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许久,他的眼神看向我身后,神色才稍微正常了一点。
我被他盯得不舒服,在位置上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抬头发现是刚才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微笑着对我说:
“没事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她的笑容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抚慰了我内心的烦躁,我点了点头,离开座位站起来准备出去。
我有好多疑问。
虽然啥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走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爸妈方向,发现他们神情有些严肃又透露出一丝古怪和僵硬,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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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酒走后,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女人冷静的站着声音平静道:
“徐主任按您之前所说,您今天在琴房看到黎酒一个人神色激动地在弹琴,并且自言自语,对否?”
徐主任还没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张口发现吐字艰难,只好僵硬得点了点头。
他今天刚好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里闲逛,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到几个违纪的学生,隐隐约约听到琴房传来琴声,他有些疑惑,现在艺术生都在上课怎么会有琴音,所以他脚步一转向琴房走去。
临近琴房,他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而是准备透过窗户观察。
一个女学生坐在古琴前姿态很端正的低头弹琴,她弹得很认真,专注到没发现他的存在,只是那琴声断断续续,听不出具体谈了什么,女生偶尔抬头看向里侧的空无一物的角落,嘴角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这个场景让徐主任觉得古怪而诡异。
可接下来的才更令他毛骨悚然。
女孩停下抚琴的手,以拳抵唇沉思喃喃,因为有些距离徐主任没能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而后发现她突然激动站起来,后又忽的平静坐下,她像是在和对面的人讨论着什么,音调时高时低,像是在模仿男生说话,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徐主任的脸都快贴在窗户上,也没在光线较暗的角落那方检索出什么人影来,而女生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撞…撞鬼了!
徐主任转身拔腿就跑,跑到半路被冷风吹得一噤,又渐渐冷静下来。
不会是哪个记恨他的兔崽子的阴谋吧?
他如是想着。
不对不对,他还是要回去看看。
就算是作为一个以校为家,以学生为子女的好主任。
他鼓起勇气刚走进琴房就听下课铃响,女孩推门走出琴房,他看女孩渐渐从举止怪异自言自语到神色阴郁,就默默跟着她走到了教室门口。
高三(x)班
最后他找了那班的班主任,与家长取得联系后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他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她和家长商量下请来的心理医生。
姓林,年纪不大但专业素养过硬。
林医生语气比较平静,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和之前猜测没有太大的出入,大概率是患有精神分裂,”她顿了顿继续道,“目前看来情况不算严重,患者只表现出幻想幻听,自言自语,沉默孤僻的症状,基本未出攻击性和抑郁。”
黎父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切问道:“那那个路羁是怎么一回事?”
林医生冷静分析道:
“应该是她分裂出来的一个人,只是幻想罢了,从表面看她心态还算健康,这个人应该没对她有太坏的影响。”
黎父听后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眉头紧锁问道:
“那医生,我们现在应该……”
“找出病因,对症下药。从她的表现来看,应该和琴有些关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说着他看向黎父黎母
一直默不吭声的黎母听到这里,突然间情绪崩溃:“是我!”
是我的错。
她以手掩面泣不成声,似是被深深的懊悔浸没,黎父在旁应也是知道什么,陷入深深的沉默。
“是我。”黎母哽咽道。
“我知道她…她很爱古琴,但因为想让她好好学习就…她也一向听我们的话,我…我以为这没么…也怪我也没能及…及时发现她的异常……”
“大部分精神分裂者都会认为并表现出自己是个正常人,”林医生安慰黎母又叹了口气道,“那就顺从她自己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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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莫名其妙地被家长带回家去了。
他们突然决定让我转学去学艺术学古琴。
就…挺突然的。
还挺惊喜。
我想。
之后我被火速送到了一个艺术学校学琴,连之前的学校都没回过一次,快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和路羁说声再见。
还有文艺演出的事。
我喊我妈拜托班主任跟路羁说明情况,再表达一下我真诚的歉意。
我妈带着古怪的表情答应了。
后来,我趁学校放假去先前的学校找过他几次,开始还能见着,聊了一会儿我请他去喝奶茶但被他面色复杂地拒绝了,他说他还有事,给我说了声“有缘再见”后就潇洒走了,还真是他的风格。
后来几次我都没再见着他,我没存他的电话,也没留他的QQ,找到前班主任询问,班主任说路羁在我转校后没多久就出国进修音乐了,他也没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既然见不到…就真心祝福吧。
时间一长,我渐渐将这些事这个人抛在脑后,但偶尔想起时,心中还是会泛起一丝波澜。
我爸妈两三个月就会带我和那个在办公室里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吃一次饭,美名其曰见朋友,因为觉得和她聊的挺投缘的我也没拒绝。
有时我妈会让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我觉得自己没病也不想吃,但我一不吃我妈就会用那种担忧幽怨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后背发凉不得不吃。
唉。
生活不易,小酒叹气。
一年后,我考入了一个不错的民族音乐学院,因为天赋不错,成绩拔尖,被推荐参加平湖杯古琴赛事,最终以自创曲《无期》获得金奖。
无期,后会无期,亦再无吾之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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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采访后,我回到大学寝室。
阳光斜射而入,在我房间里的琴照得透亮,时间过的真快,恍惚间,我又忆起了那个午后。
有些疲惫,索性直接坐在窗台上,眼睛微眯,微微哼唱: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在每个银河坠入深谷的梦里
我会醒来
也忘记梦境
因为你不知道
你也不会知道
逝去的就已经失去……”
——摘自《后会无期》邓紫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