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劫

一从沈诏眼前离开,萧亦然盎然的气势瞬间消失。看着涌动的人潮,心里只剩下惊惶。

下意识的往胸口摸去,原本垂在衣服里的小短笛不见了踪影。

她一路焦急的寻找,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儿,那是她在断肠寺醒来唯一感到亲切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的心越发空了。

抬头瞧着那方断墙,疾步朝那儿走去。

沈诏见她回来,脸上挂起自以为亲切的笑:“然然,这是我大哥,沈清。”

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男子手中的短笛熠熠生辉,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她伸出双手就朝短笛抓去,拿着短笛的大手一抬,她就抓了个空。

“那是我的……”

五官顿时垂了下来,双手不自觉握紧,清澈的眸子泛着令人心碎的水光。

沈清以为她会放弃抢夺,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娇弱可怜的小姑娘直接把他当成了树,爬到他身上,将短笛夺了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与姑娘家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小姑娘不似他平日见到的矫揉造作的小姐,人还没走近,那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这个小姑娘身上只有那薄雪般的冷意和那若有若无的梨花味,清冷得一点儿也不像娇柔的女孩儿应该有的味道。

甚至,比他身上的味道还要冷。

萧亦然捧着短笛捂到怀中,悲愤又委屈的瞪了他一眼。

“你们是恩将仇报的人,但我不是,还是感激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这两个肉包子就当做我的谢礼,希望咱们后会无期!”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把然然都气哭了!我看得出来,那短笛对她很重要。”

为什么?

沈清问着自己,可能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其实,他也没说不还……

那泛红的眼眶,成了他一直无法忘记的模样。

萧亦然在小镇上走着,四处寻找着小和尚的踪迹。

周围都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嘈杂的声响不停的往她耳朵里钻。

“小和尚,你在哪儿,我找不到路了。”

无助与恐惧奔涌而来,就像当年在断肠寺醒来,眼里是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一样。

下颌有条刀疤,面容冷毅,头顶白中带青,没有一丝头发的男人对走到她跟前,对她说:“然然,我是你父亲。”

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连那自称是她父亲的人,都让她格外的陌生。

唯有抓住脖子上挂着的小短笛,她才能感受到一丝安慰。

“你叫萧亦然,我叫萧寻风,你就是我的女儿。”男人冷硬的对她解释着。

萧亦然都快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象了。

“小和尚,你说你不会让我走丢的,才说出的话,你怎么就食言了?”

天渐渐黑了,黑夜的来临带给她说不上的恐惧。

她一直都惧怕黑暗,夜里也只能在明亮不熄的灯火下入眠。

寺里的师兄曾取笑过她,说她一人用的灯油,抵得上所有人的消耗。

惠远一直在找她,不停的找,问过街边许多的小摊贩都没有结果。

当时快马疾驰,人群骚动,所有人只剩下避其锋芒的念头,又有谁会注意一个小姑娘呢?

看着渐沉的夜色,惠远再三思量后,折身朝断肠山跑去。

“然然,你别怕,我会找到你的。”

萧亦然一直走,不停的走,浓重的夜色让她越发辨不清方向,她只能凭借微弱的记忆,在这处处雷同的街巷里穿行。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慢慢的向整个原野扩散。

那嘲杂却缥缈的声响惊醒了茅舍里拴着的老狗,一声声狂躁的朝夜空吠叫。

萧亦然捂紧了包袱,战战兢兢的从茅舍旁躲开,凝神分辨着远处的动静,好似在唤着“然然”。

是小和尚么?

她想知道。

脚步不知不觉的加快,却撞上了一堵硬实的黑墙。

“公主。”

黑墙旁有一老妪蹒跚的走了过来,松弛的眼皮微挑,朝黑墙看去。

黑墙一动,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然,然然,你在哪儿啊?”

“萧亦然——”

“……”

惠远带着断肠寺的人四处寻找,路过茅舍旁时,老狗再一次狂吠。

然而,他们没法听懂狗语,便不知老狗曾见过的景象。

降佛大会一直持续七天,后边还有六天,断肠寺的僧人是勉强抽出时间出来寻人,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只能放弃了。

“惠远,该回去了。”

惠明拍了拍惠远的肩膀,长长的叹着气。

惠远不肯罢手,抬头问道:“师兄,真的不找了么?然然或许就在附近。

今天的夜色如此浓重,连月色都没有,她最怕黑的。”

惠明低下头,看着眼前那小小年纪已展露庄严法相的师弟,认命般的摇了摇头。

“主持说,一切都是命。既然是命,人力又如何更改?”

原来他回寺找人帮忙寻然然时,主持对师兄说的这样的话。

既然一切都是命,又为何从最开始就叮嘱他要看好她?

惠远静如止水的心掀起了波澜,他一声不吭,沉着眉朝断肠寺走去。

大殿里,主持无悲无喜的念着佛经,就连他身边的师叔明悟都没有表现多大的难过。

“然然不是你的女儿吗,她丢了你怎么一点儿动容都没有?”

听着他的质问,明悟拧起了眉头,先是看了一眼主持,而后才略显担忧的往殿外的夜色看去。

“一切都是缘法。”

明悟没说话,代替他回应的是面容悲悯的老主持。

“缘法?什么缘法?佛祖普度众生,仁爱世人。

然然一个小姑娘走丢了,你们竟能置之不理,难道她不算众生吗?”

老主持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凝着双眸看着惠远,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