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酸是无人知道的故事

刚吃完饭，倪秋雨接到秦家宋姐的电话。

宋姐在电话里非常着急：“秋雨，老爷子生病了，倒在地上了，我打了120。”

“什么！那……120去了吗？”倪秋雨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一鸣听到宋姐说的话，一把夺过倪秋雨的手机：“哪个医院？我和秋雨直接去医院！”

宋姐说了医院名字。陆一鸣又叮嘱她不要乱动蒋雁南，宋姐说了句“120的来了！”就匆忙挂了电话。

路过大堂的时候，陆一鸣把一张银行卡放到前台，然后叮嘱服务员：“麻烦您快点儿，我有急事！”

服务员礼貌地说：“李小姐已经付过了，请您慢走！”

陆一鸣心里有些惊讶，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收回卡说了声“谢谢”，拉着倪秋雨跑出会所。

出来前，陆一鸣就已经提前通知司机，此刻车已经开到了会所门口。陆一鸣告诉司机地址，司机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瞬间便冲了出去。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蒋雁南已经进了急救室。宋姐牵着浩浩的手正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

“宋姐！”倪秋雨看到宋姐的时候，喊了一声，她蹲下身来把浩浩搂在怀里，问道，“蒋老师怎么会晕倒呢？”

没等宋姐回答，浩浩就“哇”地哭起来：“倪老师，是我不好，是我把爷爷气病的。爷爷让我多练习篪，我今天总想着玩，没好好练习……”

陆一鸣也赶紧蹲下身来，把两只手放在浩浩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浩浩，爷爷怎么会真的跟浩浩生气呢，爷爷只不过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真的不关浩浩的事，不要自责了，知道吗？”

浩浩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倪秋雨，再转头看了看宋姐，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点点头。

“一鸣哥，要不要给秦大哥打电话，他前些日子去欧洲了。”倪秋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急如焚地拿着手机，征询陆一鸣的建议。

“等等看吧，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一会儿看看医生怎么说，再根据情况跟秦大哥说吧。”陆一鸣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

陆一鸣连忙上前：“医生，怎么样？”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大夫，他摘掉口罩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初步诊断为心肌梗死，好在堵塞的是小血管。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学生，也算是儿子。”陆一鸣回答道。

“跟我到办公室吧，我详细跟你说说病情。其他人可以去看看病人，但不要跟他说话，让他安静地躺着。”

陆一鸣看了一眼被推出来的蒋雁南，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陆一鸣心里感到一阵内疚，最近，因为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很多，他去看蒋雁南的次数越来越少。此刻，看到蒋雁南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陆一鸣心里很难受。不管是父亲还是蒋雁南，他都没有尽到责任。

“病人得的是心肌梗死，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所以照顾病人要格外注意。他目前只能平躺着，而且千万不能下床活动，多给他吃一些香蕉之类的润肠食物，防止他大便的时候过于用力，造成再一次的血管堵塞。不知道我说的你能听明白吗？”医生尽量把蒋雁南的病情说得通俗易懂。

陆一鸣点点头：“谢谢您了医生，有什么事我们会随时联系您的。”

陆一鸣走出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去办理住院手续。

宋姐已经带着浩浩回去了。陆一鸣和倪秋雨守在病房里。

蒋雁南虽然已经醒了，但是特别虚弱，眼睛想睁却睁不开。

倪秋雨贴近蒋雁南的耳边，安慰他说：“蒋老师，您放心吧，有我和一鸣哥在呢，您就只管好好养病。我给秦大哥打了电话，他会尽快赶回来的。您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蒋雁南轻轻地点点头，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陆一鸣用手擦去蒋雁南的眼泪：“您看您，哭什么啊，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治疗一段时间，您就可以继续教浩浩练琴吹篪了。您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会每天给浩浩上课的，您放心好了。”

蒋雁南再次点点头，眼球艰难地转动了几下，看看倪秋雨，再看看陆一鸣，然后安心地闭上眼睛睡了。

陆一鸣的手机响了一下，看了眼号码，是秦建斌打来的，接通后捂着听筒走出病房。

“建斌哥，你就放心吧。现在蒋老师病情很稳定，有我和秋雨在呢，你处理完事情再回来也行。”陆一鸣说。

“一鸣，我这边还得几天，才能回去，我爸那边就麻烦你和秋雨了。可是一鸣，你千万不要瞒着我，我爸他真的没大事吗？如果他不好，我立刻赶回去。”秦建斌有些着急地说。

秦建斌是在欧洲，就算现在赶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陆一鸣之前就听他说过这次的生意很重要，这个时候回来，对公司肯定会有很大影响。陆一鸣于是说：“建斌哥，我可以说我是蒋老师的另一个儿子吗？如果是，你就把一切拜托给我，你放心把手头的事做好，再回来尽孝心。不然，蒋老师会怪我叫你回来的。”

秦建斌对于陆一鸣确实是放心的，但是他此刻不在老人身边，心里感到有些愧疚，叹息一声：“一鸣，我知道你现在经济不成问题，不过，我爸治病花多少钱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把钱给你。不然，我这心里……”

陆一鸣说：“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尽你的孝，我尽我的孝吧。有事及时联系，我先挂了。”

陆一鸣放下电话，打算去找主治医生，给蒋雁南换个VIP病房。

突然，手机响了，陆一鸣按了接听键，李丹彤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鸣，你怎么走得那么快？看你和秋雨一起吃饭，我就没打搅，转眼间怎么就看不见你了？”

陆一鸣迟疑了一下，说：“蒋老师心肌梗死住院了，我和秋雨现在都在医院里。”

李丹彤先是惊了一下，然后赶紧问道：“蒋老师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

“不用了，他现在还不是很清醒，等好一点儿再来看他吧。”

李丹彤性格一向是雷厉风行：“用微信发个地址给我！”

虽然蒋雁南不是很喜欢李丹彤，但是李丹彤是非常感激蒋雁南的。要不是经过蒋雁南的点拨，她的唱歌水平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李丹彤打开微信看到陆一鸣发的位置，迅速发动车子朝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李丹彤看到陆一鸣在楼道里坐着，走过来问：“一鸣，怎么不给蒋老师找个VIP病房？”

陆一鸣抬起头，面色有些晦暗：“刚找了主治医生，马上就过来给安排。”

“找专家看过了吗？”李丹彤继续问道。

这一问倒是把陆一鸣问愣了，他压根没想起来找专家给蒋雁南看看，他呆呆地摇摇头。

李丹彤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李叔叔，我是彤彤，我的老师在您的医院住院，您现在在上班吗？我过去找您一下，方便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李丹彤挂掉电话后，拉起陆一鸣：“走，跟我去院长那儿一趟，看看他怎么说。”

陆一鸣机械地被李丹彤拉着，走到院长办公室。

陆一鸣简单介绍了一下蒋雁南的情况后，院长拨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把各项检查结果拿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本身就是国内著名的内科医生，但是他自己不愿意妄下结论，于是对李丹彤说：“彤彤，这样，我先跟你们去看一下病人，然后召集医院的专家给老先生会诊一下。你们也别太着急，既然来到医院，医生就会尽力的。”

陆一鸣看到李丹彤动作迅速地解决了问题，脸顿时都红到脖子根了，想到自己之前对李丹彤的态度，心里有些愧疚。但陆一鸣也顾不了那么多，毕竟现在蒋雁南的病才是最重要的事。

院长看过蒋雁南之后，对陆一鸣说：“目前没有大碍，等会儿看看专家们怎么说。”然后转过头笑着对李丹彤说：“彤彤，那我就先去忙了。回去以后，帮我问你爸爸好啊。有什么事，你直接让这个帅哥找我就好了。”

陆一鸣连忙插话道：“我叫陆一鸣，是丹彤的朋友。”

院长会意地笑了笑：“小伙子，我认识你啊。彤彤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在电视机旁给你们加油呢！”

“谢谢，谢谢！老师的事，拜托您了！”陆一鸣礼貌地回答道。

院长走后，李丹彤去病房看了一下蒋雁南。见他还在睡，李丹彤就又走出来。陆一鸣本来以为她要走，就送她出来。

出来后，李丹彤对陆一鸣说：“一鸣，我找你其实是有点儿事的，我陪你等专家会诊的结果吧。等结果出来，我再找你谈事情。”

陆一鸣点点头，以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想过问李丹彤找他有什么事情。

二人并排坐在病房的楼道里。李丹彤说：“一鸣，蒋老师要不要找个护工，只有秋雨照顾，她会不会太累。”

“怎么会只有秋雨呢，不是还有我吗？”陆一鸣脱口而出。

李丹彤苦笑两声：“一鸣，你永远都这么单纯，你觉得留在这里照顾蒋老师是对他孝顺吗？你会把这里搞成像新闻发布会那样热闹的，粉丝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知道了，来这里看你，你说蒋老师能安心休息吗？”

陆一鸣顿时不说话了，李丹彤说的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他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呢？

“面对现实吧，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你自己的努力，也有这些粉丝的功劳，你不能只管享受他们给你带来的光环和利益，而不去接受他们的崇拜和迷恋。”

李丹彤这句话把陆一鸣点醒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他现在在为不能陪在蒋雁南身边难过，却忘了如果没有粉丝的热爱，他可能根本没有钱给蒋雁南治病。所以不得不承认，原来的他实在是太幼稚了，凡事只想到了自己，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毫无索取地付出。

是不是自己完全错了？陆一鸣突然联想到倪阿蒙和他分手的事，或许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面对倪阿蒙对成功的渴望，自己只会怨怪她急功近利，却忽略了她在社会打拼的无奈。

陆一鸣陷入混乱地思考之中。

“喂，想什么呢？”李丹彤拿着手机在陆一鸣面前晃了一下。

“啊……哦，我在想，让宋姐跟秋雨轮流照顾蒋老师，找护工的话我还是不太放心。再过几天，秦大哥就回来了，我想他会抽出时间来照顾蒋老师的。”陆一鸣支吾了一下，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

李丹彤点点头，笑了笑说：“嗯，宋姐和秋雨轮换着应该差不多。至于秦大哥，其实和你情况是差不多的，他一定是没时间照顾蒋老师的。”

“为什么？难道赚钱比亲人还重要吗？”陆一鸣又开始想不明白了。

“一鸣，你脱离社会太久了，真的应该好好地在社会中历练一下。你不能亲自照顾蒋老师是因为忙着赚钱吗？当然不是，排除粉丝的干扰，你不是和公司还有合同吗？你身不由己，你以为那些大老板就是完全自己说了算，是自由的吗？”

陆一鸣一边听李丹彤说话，一边皱眉。

李丹彤看到陆一鸣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完全听懂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李丹彤继续说：“这些大老板看上去是威风凛凛，整个公司他一个人说了算。可是他们要对自己的客户诚实守信吧？他要对自己的员工负责吧？是，他们可以放弃利益照顾家人，可是，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张着嘴管他要饭吃呢？他能不考虑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吗？”

陆一鸣认同地点点头，眼前的李丹彤简直是他的偶像，她懂的东西太多了，分析事情也有理有据，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丹彤，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李丹彤默默地低下头，淡淡地苦笑道：“小时候，我爸经常不在家，我妈是因为生我难产死的。所以，我的情况跟浩浩情况差不多吧。我是保姆带大的，每次我质问爸爸为什么不来陪我的时候，保姆阿姨就开导我。她会把爸爸的无奈和辛苦说给我听，还偷偷带我到爸爸的公司里去看爸爸。

“有一次，爸爸答应和我一起过生日，可是到了晚上十二点他还没回来，我就一直哭闹，保姆大半夜带我到爸爸的公司去，偷偷看爸爸加班的情形。我看到爸爸趴在桌子上，大半夜还在电脑上忙碌。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爸爸公司的股票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那一夜过后，我发现爸爸的头发白了一半。那时候，他才不到四十岁。”

陆一鸣听李丹彤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心里有些触动，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父母工作都很忙，晚上放学以后，他经常一个人面对空落落的房子。好在六岁以后，他学了吉他，大多数夜晚，都是他自己写完作业，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弹吉他。这个时候，爸爸一般在批改作业，妈妈则在算各种数据，核对各种账目。

陆一鸣的回忆被院长打断。看着院长微笑着向他们走过来，陆一鸣和李丹彤连忙站起来。

“怎么样？”陆一鸣和李丹彤异口同声地问道。

院长笑了笑，说：“问题不大，老先生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只要好好护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按照医生说的好好照顾，将来应该也不会落下后遗症，只是日后更要注意身体才行。”

陆一鸣和李丹彤谢过院长，院长又走进病房检查了一下蒋雁南的身体。

此时，蒋雁南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他床边的几个人和穿白大褂的院长频频点头：“谢谢……谢谢你们。”

院长笑着对蒋雁南说：“您老有福气啊，有这么多好学生，把心放宽点儿。您没大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嗯，谢谢，谢谢！”蒋雁南不住地说。

大家一起把蒋老师搬去VIP病房。忙完后，李丹彤对着陆一鸣使了个眼色。

陆一鸣对倪秋雨说：“秋雨，丹彤找我有点儿事，待会儿我过来换你，你辛苦了。”

倪秋雨点点头，说：“一鸣哥，你不能总在医院待着，你那么多事情呢，我在这里就行了。再说，VIP病房什么都有，晚上我住在这里都行，所以你不用来换我，快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陆一鸣想了一下，点点头：“这件事再说吧。你多喝点儿水，医院细菌多，别把自己弄感冒了。”

“嗯，知道了，快去吧。”倪秋雨推了陆一鸣一下，让他放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