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付爽对陈维砳和严亦芸为她吵架的事毫无知觉,也更不知道陈维砳竟然已经将她从好友名单中剔除了。
刚结束一场篮球锦标赛,篮球部队内放了假,所以付爽手头上最重要的任务只剩下期末考试。她依旧天天和罗曼上课下学吃饭洗澡,做什么事都在一块,完全将自己脱离出了陈维砳的视线。
付爽挑灯背书时,罗曼已经抱着书在床上睡着了。她将罗曼的书放到了桌上,又回到自己书桌前背诵新闻学知识点。
如此熬夜背书只为了应对考试,她原以为上了大学就不用再经历这样的生活,可立于书桌前苦记硬背,她还是回忆起了高三那一个个挑灯夜战的凌晨。
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考上了心仪的学校,离心仪的人越来越近,却发现近在眼前的人却最遥远。
天气冷,付爽和罗曼一星期只洗三次澡,在澡堂吹好头发,付爽抱着盥洗盆走出来,两颊红扑扑,小碎步踩着棉拖鞋和罗曼快速朝宿舍赶。
途中,钱雅兰给她来了电话。
“你哪天放寒假啊?”
付爽脚脖子冷,哆嗦着牙齿:“12号吧。”
钱雅兰“啧”一声:“几号就几号,还加个‘吧’?你怎么冷成这样?你在哪儿啊?”
“我刚洗好澡,往宿舍赶呢。要没事,我先挂了吧。”付爽此刻接电话的手也凉透了。
钱雅兰怎么会没事,她告诉付爽:“你姜阿姨让你和砳砳一块回家,你不是要带行李吗?正好让砳砳帮帮你。你自己跟他商量买机票吧,等下我给你打钱啊。”
付爽听见这话,脑子里瞬间跳出严亦芸那张脸,她赶紧拒绝:“我就带一个行李箱,又不是搬不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钱雅兰吼她:“你这丫头上大学后怎么这么反骨,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你给我找陈维砳一块回来啊,挂了!”
钱雅兰雷厉风行,说挂就挂,留付爽干瞪着手机。
付爽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把衣服洗了,没着急先背书,掏出手机看了下飞机票。
她耳边又回响起钱雅兰的声音,挠挠脑袋退出购票系统,点进了微信翻到最底下的陈维砳。
付爽冰凉的手捏得紧紧的,还是厚着脸皮在那句别多管闲事下又给他发了一条。
“我妈让我放寒假和你一块回家,你几号放假?”
几乎发出去的同时,一个刺痛人眼睛的感叹号立即蹦了出来,并提示——你已非对方好友。
付爽本就不平静的心,此刻更加急促慌张地跳着,为什么把她删了?她脑子里只有这一句在不断重复。
答案不必想太久,付爽心里能猜测到,应该是和严亦芸有关。
付爽黯然神伤,她自上幼儿园就和陈维砳认识,他是付豪最好的哥们,他的父母和她妈妈是好朋友,她自己从小学到大学一直追随他,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他心里人的一句话。
她滑着微信界面,自己和陈维砳的聊天记录,每一段都那么正常,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不一会儿,她就全滑完了。
这样长的时光被缩成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成了付爽看不见他时最留念的回忆,她甚至都能背出那些聊天记录。
可现在看着这些,她只想全部遗忘。
付爽没买机票,转眼快速地订了一张回家的动车票。
隔天有体育考试,天空不见阳光,风一吹来,整个操场都冷飕飕的,呼啸的声音比体育老师的说话声还要大。
付爽在做仰卧起坐,罗曼给她压腿,她轻轻松松一分钟内做了三十个。
换罗曼做,付爽膝盖压在她鞋上,抬头四处闲看时,望见一队男生在操场跑步。
付爽瞧过去,那队人越来越近,等到了近处,付爽立马收回视线。
“付爽,好疼!”
付爽回神,膝盖赶紧松了点,跟罗曼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刚付爽那一下,恨不得跪穿地心。
一排女生在做仰卧起坐,也吸引了男生们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
陈维砳慢跑着,经过付爽时,他沉重的呼吸里带了几分无奈,望了她几秒后,撇过头继续围着操场跑圈。
考试结束后,付爽帮着收拾体育器材,和罗曼送进了器材室。从器材室出来,她一眼望见同样来送东西的陈维砳和陆余。
陆余和她打招呼:“付爽,你刚考试?”
付爽只看着陆余点头:“嗯,考了仰卧起坐,还有颠排球。”
“你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陆余自和她说开后,两人不仅没有尴尬,相处反而越适意。
“下星期三开始。”
“那比我们早一天。”陆余嘀咕着。
付爽招招手,跟罗曼先走了。等陈维砳放好东西出来,发现付爽早已经走远了。
陆余望了望陈维砳好奇:“你俩怎么不说话?”
陈维砳没吱声,踏出了器材室,往食堂方向走。
付爽和罗曼又去了北食堂吃饭,冬日里北食堂会烧羊肉白汤暖身子,撒上胡椒粉后,鲜味更加浓郁。
付爽请罗曼吃,罗曼就买了两杯奶茶饭后喝,两人坐在人声鼎沸的食堂中心慢嚼细品。
羊肉汤配泡馍,付爽撕着嚼时,罗曼问她:“你回家的票买了吗?”
“买了,12号下午的动车票。”
罗曼点头:“我也买了,我和陶涛一起回。”
罗曼和陶涛是老乡,有陶涛在,罗曼回家总会多带几样东西,路途中有伴,时间也过得比较快。
刚说完,陈维砳从付爽后方来了,手里端着空餐盘,他敲了敲付爽的桌子。
“你回家的票买了吗?”
陈维砳刚才吃饭给他妈打了电话,姜凯琳让他带付爽一道儿回家。
付爽没抬眼看他,点着头:“买过了。”
“12号上午下午?”
“下午。”她惜字如金。
陈维砳抿了抿唇,他订的飞机票也是下午:“那12号中午你在宿舍等我,我带你一起去机场。”
罗曼眨眨眼睛,觉得他俩有点不在一个频道上。
付爽心里很躁,手里捏着泡馍,抬头瞧着他:“我买的动车票,不用你带我,我自己回家。”
陈维砳一愣,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耐烦:“随你,注意安全。”说完端着餐盘径直走了。
付爽望着陈维砳的背影心里叹气,不过几秒,她就看见严亦芸出现在了陈维砳身边,遥遥地向她望来一眼。尽管离得远,但她还是感到了一束寒光,立马低了头。
严亦芸瞟着陈维砳,他嘴角紧闭,最近和她在一块都是这副模样。上次两人为了付爽吵架,陈维砳虽然在她面前删光了付爽的联系方式,但她心里依然记恨。
“你跟她说什么了?”
陈维砳瞧了严亦芸一眼,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他用力扔下手里的餐盘,哐当几下在这片区域里显得极为大声。
“没什么。”他懒得再多为这种事解释一句。
严亦芸没有跟上陈维砳,望着陈维砳离去的背影,他越发敷衍的态度,足以让她怒火中烧。
她回头,盯着在那儿安然自得吃着饭的付爽,大步朝付爽冲过去,手里还抓了一瓶她买来减肥喝的酸奶。
20
严亦芸气势汹汹地走到付爽身前,她毫不犹豫地扭开盖,将白色的黏稠酸奶倒挤在付爽头发上。
罗曼吓得尖叫了一声,立马站起来:“你疯了吧?”
严亦芸在众目睽睽下做这件事,本来就是疯狂之举,她想看看面前这个女生到底是何反应。
付爽蒙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焦点,狼狈的焦点。那些酸奶顺着头发滴落到脸颊上,粘着她的睫毛,谁也望不清。
她抹了抹眼睛,听见严亦芸警告她:“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可我低估了你的厚脸皮。装什么人畜无害?带着你的歪心思给我离陈维砳有多远滚多远。这次是酸奶,要是再有下一回,我有的是招儿整你。”
她将空瓶扔进那碗羊肉汤里。
罗曼看在眼里,肺都要气炸了。
“你这个女人素质被狗吃啦?”罗曼朝她吼。
严亦芸瞪着罗曼:“都是一路货色。”
付爽满手黏稠的酸奶,在严亦芸那番话中,她已经忘了要怎么反应,心却在这刻尤为镇静。她希望周围的人能凭空消失,便看不到她这副如同灵魂出窍的模样。
陈维砳走一半停下了,心想这样下去只能恶性循环,于是回头找严亦芸,发现人没有跟上。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伴随着食堂中心的哄闹声,他赶紧迈脚奔去。
罗曼还是初次见这么跋扈的女人,也瞪着她:“你说谁一路货色?”
付爽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听着她俩对骂。
“你跟你不要脸的朋友,都是不上路的货色。”严亦芸抱着胳膊。
付爽用袖子抹了把脸,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顶的白色酸奶越发显眼瞩目。她已经不在意周围的议论声,眼神平静地看着严亦芸,但她心里已经怒不可遏。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喜欢上了一个人,明明是她最先认识他的,可命运总爱跟她开玩笑,让她永远排在不可能的位置,她也认了。
“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人,打着妹妹的旗号,做着小三的事情!”严亦芸的食指指甲戳着她的心口,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那里,像被扎了千根刺,血花冒着,萎缩了一颗鲜活的心脏。
付爽突然一把推开了严亦芸,见严亦芸猛地后退,踉跄着靠在了隔壁桌沿上,目露凶狠地望着她。
周围越发热闹,大家饭都不吃了,没人肯放过这出不可多得的世纪好戏。
“你有病吧?”严亦芸吼她。
陈维砳拨开人群跑过来,嘈杂的人声和惊呼声不断传进他耳朵里,等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涨红了脖子。
付爽记得临上大学前,钱雅兰对她的叮嘱:出门在外,不惹是生非。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不还回去,等你吃了亏别回来找我。
付爽撕开了一杯未开封的奶茶,在一片惊呼声中,将那杯奶茶向严亦芸倒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严亦芸尖叫了一声,感觉那些奶茶从头到脚流满她全身,她身体控制不住开始颤抖。扭头一看,见到了正涨红脸的陈维砳,她立马红着眼睛哭了出来。
付爽瞥眼望去,这一刻,她多希望有一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可她只是收拾好自己的包拿在手里,对严亦芸不客气地放话:“出门在外,没人惯着你。”
罗曼捂着嘴巴,看着霸气侧漏的付爽内心震惊。她以为付爽闷葫芦似的低着头不敢反抗,没想到闷声憋大招,实在大快人心。
付爽拿着包要走,经过陈维砳时,他挡着她,话哽在喉咙里,被她用胳膊推开了。
陈维砳看着严亦芸,她满身褐色的污渍,眼角通红地瞪着他。他拉过她的手腕,疾风一般地快速带着她走出了这场事故中心带。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尽,在班级或者各种群里分享这幕,很快,顺着网线,学校里传得尽人皆知。
陈维砳拉着她一路疾走,严亦芸跟在他身后,猛地抽出手腕:“你给我站住!”
陈维砳回头,按捺心里的那股郁气:“你为什么泼她?”
严亦芸不敢置信:“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泼我?”
陈维砳吼她:“你不泼她,她会泼你吗?”
严亦芸笑,一点儿不后悔:“我就要泼她,就要让她在学校里出名,人人见她都指着她,说她不要脸,惦记别人男朋友,她这种小三就应该遭人唾弃。”
陈维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严亦芸嘴里说出来的,可严亦芸气焰嚣张地看着他,眼里只有嫉妒。
“她跟我从小一块长大,我认识了她十几年,你一句话让我把她删了,我就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陈维砳,如果我身边出现了一个像付爽这样动机不纯的人,我还放任他在我身边,你能做到不像我这样发疯吗?”严亦芸仰着脖子。
他沉默不语,但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息事宁人,越想让事情最小化,只能让事态严重化。
严亦芸指着他:“别让我再看到你搭理她。”
她脱了身上脏兮兮的大衣,扭头朝宿舍的方向走。路上的学生看着她,都被她凶恶的眼神瞪跑了。
付爽回来的路上吓了一路人,罗曼跟在她身边不敢说话,直到宿舍门关上后,罗曼弄了好几瓶热水送到了卫生间里给她洗澡。
罗曼把卫生间门带上了,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听着里面的水声。她翻看着群消息,果然视频传得满天飞。
卫生间很冷,摆设一样的淋浴头只有光秃秃的影子,不见它分享半点温暖给坐在地上的付爽。
付爽揉着头发上的酸奶冲洗,酸酸的味道被热水稀释,滑入她口腔中只剩苦涩。她无声地坐在黑夜中流着眼泪,捂着嘴巴不发出一丝声音。她曾经最想保住的秘密,终于以最难堪的姿态供出。
喜欢陈维砳好累,付爽也终于觉得累了。
21
当人们想看到事件中的主角消沉失落时,付爽依然背着包去上课、吃饭、参加考试。对她来说,那一晚上足以让她消化所有负面情绪,越被阴影笼罩,越要强大到覆盖阴影。
而这几天过得最惨的就是陈维砳,他没有一晚能睡着。陆余看见视频后,心里为付爽打抱不平,但他拿不准陈维砳心思,干脆缄口不言。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陈维砳去了外语系找严亦芸,他决定要和严亦芸彻底讲清楚这事,以免再次波及付爽。
付爽的暑假恶作剧之吻让他产生过片刻的恍惚,他有想过付爽是不是喜欢自己,可那短暂的恍惚在付爽对他的一系列态度中消失得无踪影。
外语系的考试早上就已结束,这几天严亦芸没有找过他,大家似乎都默认这是一段冷静期,都全身心地应付期末考试。
陈维砳给严亦芸打电话她也不接,便找了熊佳珏问话:“她人去哪儿了?”
熊佳珏难得见到陈维砳找她说话,顿了会儿,她想起严亦芸跟她吩咐过的事,便说:“有人来找她,她跟他出去了。”
“哪个他?”陈维砳又问,他分明在微信里跟她说了晚上一块吃饭。
“她说是那个高中一直追她的富二代同学。”
陈维砳表情变了,手机揣进兜里,问她:“去了哪儿知道吗?”
熊佳珏当然知道:“看电影去了,在大基影院。”
陈维砳没再逗留一秒,转身走了。他想起那晚严亦芸说的如果,她其实就是故意让熊佳珏告诉他,好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陈维砳如她所愿,真的去了大基影院蹲她。
严亦芸收到了熊佳珏的微信,望着明亮的影院屏幕得意地笑了。熊佳珏告诉她,陈维砳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就知道男人受不住这气,转眼把手机揣进了包里,不再管熊佳珏继续发来的消息。
严亦芸靠在沙发床上,拍开她腰上的那只手:“别碰我。”
顾斌凑到她耳边笑了声:“暑假那会儿你怎么不这么说?”
严亦芸转头捂住他的嘴,她一点儿不想听他那张嘴里冒出关于暑假发生的事。要不是她当时失恋想不开,根本不会让顾斌钻空子。
她现在和他在一块看电影,纯属是做戏,利用他。
“顾斌,你也有女朋友的。”
顾斌摸上她的手:“那是因为你不肯跟我。你这个女人就知道利用我,我心甘情愿,你要什么都行。”
严亦芸推开他,为顾斌的贪婪感到恶心。
散场后,顾斌搂着严亦芸,贴她耳边:“再给你买个包?”
严亦芸脚步顿住,瞧了眼顾斌意味深长的眼神:“算了。”
“香奈儿,你不是很想要吗?”顾斌继续引诱她。
严亦芸瞪他。
顾斌笑着:“芸芸,暑假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严亦芸想起暑假那几天,她跟陈维砳复合后还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是失恋时做的事,谁都没有干涉的权利。可这回,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只是跟你看场电影。”
顾斌妥协:“你不答应我也行,但我还是会给你买。”
白来的,严亦芸不会拒绝。
陈维砳一直在影院门侧等着,他真的望见严亦芸和那个男人走了出来,虽然没有挽手,但从距离上来看,他们很亲密。
陈维砳咬咬唇,心里陡然增了一把火。
严亦芸在店里挑包,她想要的款式展柜上没有,销售员特地去了仓库帮她找,严亦芸便又在店里逛着。
这会儿,顾斌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瞧,是他女朋友。严亦芸笑了笑指指外头,示意他走远点去接,被发现可就完了。
商场有广播声,顾斌去了消防通道内接电话,点了根烟抽着,应付电话里头询问的声音,再冒几句甜言蜜语哄着。
他刚挂断,突然门后响了声,消防通道内漆黑一片,他还没出声,灯一下骤亮,冒出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大高个,阴沉着张脸,拳头上的青筋暴起,上来二话不说先给他一顿打,直揍脸。
“你谁啊?”
陈维砳喘着粗气:“你爷爷。”
顾斌啐了口:“你才是孙子。”
陈维砳又给了他几拳揍在他脸上,踹得他连退带爬,忙叫着:“兄弟,兄弟,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吗?”
陈维砳拎起顾斌的领口,看着面前的顾斌狂咳嗽,扬着下巴问他:“给严亦芸买包?”
顾斌脑子灵活,不怕死地点头,见陈维砳低头骂了句。
“兄弟,你是严亦芸的男朋友吧?”
明知故问,陈维砳猛地松开了他。
顾斌背磕在地上,连叫了几声,忽而笑了起来。
“给你看样东西?”顾斌坐起来捡手机,目光狡黠地滑着页面,“别不看,顺带让你认清严亦芸。”
陈维砳看到他们在电梯里那刻就想好了,他和严亦芸之间不用再多废话。顾斌把手机抛给陈维砳,陈维砳伸手一把接住了。手机里的照片,翻阅之处都是顾斌和严亦芸亲密的照片,他握着手机的手隐忍地克制着颤抖。
“今天是她让我来的,说是给你上一节生动的体验课。我给她买包也不止这回。兄弟,严亦芸她挺虚伪的。”顾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
陈维砳没有继续向后翻,抬头猩红着一双眼睛看顾斌。顾斌一怔,想拿回手机时,陈维砳立即掐着他的脖子推下台阶。
四五级台阶,顾斌倒在地上叫疼。见陈维砳反手带上门走了,顾斌得逞似的笑了声,他就怕这哥们不闹。
销售员拿了包来,严亦芸捧着爱不释手,回头没看见顾斌,心急地给他打电话。突然听到手机铃音响起,她笑着回头,身子猛然一僵,心慌到像来了悬崖口。
陈维砳按断了电话,把顾斌的手机扔桌上,销售员吓了一跳,望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句话不敢说。
严亦芸看着那些照片紧张地吞咽着,这一秒的害怕前所未有,她赶紧抱住陈维砳胳膊,慌乱地说:“那是暑假,暑假的事。”
陈维砳甩开严亦芸的胳膊,将严亦芸甩到地上,周围的销售员吓得叫了一声,赶紧来扶人。
“先生,这是公共场所。”销售员提醒他。
陈维砳睨了销售员一眼,又目视严亦芸,目光从未有过的狠厉:“严亦芸,以后你爱跟谁玩跟谁玩,我不伺候你了。”
陈维砳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严亦芸猛追上去抱着他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气你,我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陈维砳用力掰开严亦芸死死攥着不放的手,回头极其嘲讽般地笑了声,那声音让严亦芸肌骨冰寒。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为自己做过的事开脱,去选包吧。”陈维砳毫不留念这个女人,大步走出专柜门口。
外面寒风大作,他行走在风中,任由刺骨的风吹着火热的身躯。这一刻,虽然一切的烦恼都以最难堪的结局收场,但不免也让他深刻怀疑自己。
22
付爽晚上在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罗曼突然从外面跑回来,兴奋地冲她哈哈大笑。
付爽摸不着头脑:“你吃错药了?还是背着我中彩票了?”
罗曼捧腹大笑:“那个泼你酸奶的严亦芸,跟她闺蜜闹翻了。我有认识的老乡是外语系的,她给我发了她们打架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付爽毫无兴趣,继续低头收拾行李,又听见罗曼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付爽瞧她憋不住的样儿,抬抬手配合:“快告诉我,我特想知道。”
罗曼倒豆子似的:“这个严亦芸真不得了,这头和陈维砳谈恋爱,背地里一直跟一个富二代不三不四地勾搭。据说她们俩吵架时说漏嘴,严亦芸的名牌包,大家都以为是家里买的,殊不知是那富二代给她买的。然后她俩扭打在一块,严亦芸说熊佳珏也不要脸,惦记陈维砳,她早就知道,可熊佳珏没那个贼胆勾搭陈维砳。被严亦芸这么一激,熊佳珏和严亦芸彻底闹翻了。更绝的是,捅破这事的是陈维砳本尊,今天当场捉奸,严亦芸骂熊佳珏,说她的幸福都让熊佳珏毁了。你听听,这个严亦芸简直太不要脸,陈维砳虽然头顶冒绿光,但也算彻底脱离了苦海。你说对不对?”
罗曼捣捣在发愣的付爽。付爽耳朵里接收的讯息,形同她在绿帽社那儿看到的奇葩投稿,没有半点因为严亦芸和陈维砳就此分手而开心。
“问你话呢,对不对?”
付爽看着罗曼,罗曼像是报了仇一样,嘴角快咧到了太阳穴。
“什么对不对啊?”
罗曼又捣捣她,笑得意味深长:“傻瓜,你喜欢陈维砳,现在全校都知道。”
付爽拉上行李箱,朝罗曼反驳:“谁说我喜欢他?”
罗曼知道她嘴硬,笑了笑:“口是心非。”
付爽无法压抑心里的真实情感,可她嘴上永远不会承认她喜欢陈维砳。一旦她承认,她便不敢直视陈维砳,只要坚守住,她终会等到情感消失冷却的那天。
放假当天,付爽乘坐高铁从南城返回湘江,六个小时后,终于在晚间八点钟抵达。
付豪开车来接她,开口就是臭她:“让你跟陈维砳一道回来你不听,你坐一动车六小时,你也不嫌屁股疼!”
付爽揉着屁股,跟付豪撒娇:“哥哥,我好饿。”
付豪虎躯一震,立马摸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付爽拍开他的手,再次将罗曼说的“对男生撒娇有用”这个言论扼杀在摇篮里。
“开快点,我饿了!”
付豪拍了下她的脑袋,笑着:“死丫头。”
她回来后,钱雅兰也骂她自讨苦吃。她真的饿伤了,吃着钱雅兰做的鸡汤面都顾不上顶嘴。
付爽晚上躺床上敷面膜时,付豪突然敲了一声打开她的房门。
“陈维砳在学校出事了?”付豪的话是问句。
付爽含混不清地说:“不知道。”
她本就不太清楚,更不想插一脚多管闲事。
付豪又臭她:“一问三不知,你天天在学校干吗呢?”
付爽来气,揭了面膜吼他:“我怎么了?我是陈维砳跟班吗?我就得天天跟他屁股后头,最好连他一天上几趟厕所这种事都要摸索清楚是吧?”
付豪一脸蒙,他不就随口说了句吗?他扫了她一眼:“你‘大姨妈’来了吧?”
在付爽扔枕头前,付豪赶紧带上门,免受其迫害。
男人现在是付爽除老鼠以外,最讨厌的生物!
付爽回家后,日夜颠倒,中午和付豪一个德行,宁愿多睡会儿,都不愿起床吃饭,被钱雅兰骂: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跟这两货一样的陈维砳也在家里蒙头大睡,姜凯琳叫他也不理,只好给他留了一条微信语音。
陈维砳起床的时候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口渴地闷了一口昨晚的水,捞手机看微信,无数条严亦芸发来的微信,他立马将此人的联系方式删光光。
付爽和付豪起床,两人在卫生间一起刷牙,付豪突然伸手盖住屁股放了个闷屁,一秒后,握住拳头捂在刚刷好牙的付爽鼻子上。
付爽臭得快要窒息了,尖叫声惊动了整栋楼,把钱雅兰从厨房里炸了出来。
“又怎么了啊?”
付豪捧腹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付爽赶紧扔了东西踹他,胳膊在他身上无情地劈砍。
“妈,付豪又给我闻他的屁。臭死了,他好恶心啊!”付爽又气又伤心,付豪都这么大了还欺负她,别人的哥哥都是疼妹妹,就她哥哥从小到大以耍她为乐,她气得突然流泪了。
钱雅兰懒得管他俩,让他们自行解决,关上门进去做饭了。
付豪吓住:“你别装哦。”
付爽这段时间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时不时感到难过,谁知道她心中多压抑。她擦着泪骂付豪:“你毫无人性,我以后打死不会再喊你哥!”
付爽说完推开他走出去,在沙发上静坐,几分钟后擦干泪,打开电视机愣愣地看着,手里还剥着橙子。
付豪瞧过去,傻丫头面无表情,现在演技也精湛了,眼泪说来就来。
付豪在房里玩游戏,付爽在外面看电视剧,钱雅兰在厨房烧饭,各自不打扰。
付爽刚剥好橙子吃了几口,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钱雅兰拉开玻璃门喊付爽:“付爽,开门。”
付爽较劲:“你怎么不叫付豪开门?”
钱雅兰吼她:“你在客厅不喊你喊谁啊,快开门!”
付爽无力反驳,腿脚伸下沙发,踩着拖鞋去了玄关口开门。
她苦着一张素脸开门,门开后一阵冷风钻了进来,她脖子一缩,抬眼看着玄关外的陈维砳,怔住了。
“是砳砳吧?”钱雅兰在里头问道。
陈维砳看着付爽,她白白净净素着一张脸,嘴角上还沾着橙色的果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维砳伸头进来打招呼:“钱阿姨。”
“付爽,给你砳砳哥拿鞋。”
她凭什么要给他拿鞋?付爽看着他淡淡地说:“哪双顺眼你穿哪双吧?”说完扭头走了,继续看她的电视剧,留陈维砳进来脱鞋,拿了那双他最常穿的套了进去。
“砳砳,茶几上有阿姨买的水果,你先去吃点。”
姜凯琳晚上有应酬,陈国富出差,就让陈维砳来付家蹭饭,这种情况多了,所以陈维砳一般不客气。
他应了声走到沙发那儿,看见付爽靠在沙发上嚼着橙肉看电视剧,定海神针似的一动不动。他坐了过去,坐在付爽身边,刚想拿个橙剥了解渴,突然付爽脚一伸,把桌上的果盆踢走了,随后若无其事地又缩了回来。
陈维砳尴尬的手缩了回来,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怪付爽此时有这样的情绪,那天发生那样的事,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安慰付爽,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
那一幕,陈维砳觉得他永远忘不了。
这时突逢电视剧结束,进入了广告阶段,第一条广告还算正常,第二条就变成了毓婷避孕药,广告词听得付爽尴尬得坐立不安,赶忙装模作样换了台,不小心切到篮球赛。
她顿了一下,停在了这个体育台,跟陈维砳沉默不语地坐到钱雅兰叫他们吃饭。
付豪出来吓一跳,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就像马厩里伸出脑袋的马儿那样。
“姜老板又去应酬了?”付豪问陈维砳。
陈维砳回神,看着付豪“嗯”了声。
比赛暂停进入休息时间,付爽没心思继续看下去,直接关了,掠过这俩臭味相投的讨厌精去饭桌那儿吃饭。
23
付爽看一眼餐桌,菜色琳琅满目,鸡鸭鱼肉都有,像过年一样,转而又想,半个月后的确要过新年了。
钱雅兰在厨房喊:“过来盛饭。”
只有付爽去了,回头见付豪坐那儿老爷似的,陈维砳复制粘贴,两人在说话,怎么看怎么不舒适。她只端了一碗回来,自己吃自己的。
钱雅兰敲了敲她脑袋:“不知道帮你砳砳哥盛一碗?”
付爽反骨,将碗“砰”一声撂桌上,看着眼前的两位:“你俩好意思?我和我妈伺候你们惯了是吧?你们有手有脚的,长了张嘴却只会吃是吧?”
她这一顿教育,瞬间,两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排队去里面拿碗盛饭。除了陈维砳,付豪和钱雅兰望着突然变异一样的付爽像是认错了人一般惊恐。
付豪盛了碗饭回来扒了口,再瞧付爽时,她又恢复了正常,阴晴不定。
付爽啃着炸过的鸡翅,嘴上吃得都是油,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啃。
钱雅兰喊她:“吃点蔬菜。”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多吃点蔬菜?”她扔了骨头擦嘴。
钱雅兰是为她好,说:“女孩多吃蔬菜皮肤光滑。”
“我皮肤不光滑?我不怎么长痘的。”付爽较真。
付豪彻底看出来了,她就是“大姨妈”来了,明显一系列反骨行为都是因为情绪而导致的。
钱雅兰都不敢笑,随她:“那你多吃点肉,瞧你瘦的。”
付爽愣是没吃一口桌上的蔬菜,硬是把陈维砳面前那盘鸡翅风卷残云到只剩骨头。
陈维砳喜欢吃鸡翅,但他没敢伸手拣走一块,望着付爽将那盘鸡翅一扫而光。
付豪就吃了一块,看着付爽摇头,问陈维砳:“你们学校食堂没有炸鸡翅?她这就跟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付爽飞他一记眼刀,听见陈维砳说:“学校的不好吃。”
南体的炸鸡翅裹很多面包糠,面包糠吸油,付爽每次都吃不到肉味,尽做了油罐子。
“你俩嘴刁得很。”付豪评价他们。
付爽吃完饭,又喝了半碗汤,反正她凭一己之力,将陈维砳喜欢吃的鸡翅、油焖虾、红烧牛肉粒全吃光了,最后,饱到撑在桌上难受。
钱雅兰看着空空如也的几个碟子惊叹,摸了摸付爽的头发心疼:“你学校的饭这么难吃啊?”
付爽咽着口水,想起她最近在食堂吃饭,变成了动物园的观赏动物,走哪儿都有人看着她窃窃私语。
她擦擦嘴说:“在学校吃饭没胃口,还是家里好。”
她说完,将纸巾丢桌上,掠过身旁的陈维砳去了房间。
关门声传来后,陈维砳低头看着手里的碗,饭上躺的都是鱼和鸭。
陈维砳走后,付爽才出来刷牙,付豪也不在家,估计是和陈维砳上网吧玩游戏去了。
付爽走出卫生间,钱雅兰刚收拾好内务靠沙发上休息,她招招手喊付爽。付爽便过去靠在她肩上,母女俩一起看电视消遣时光。
付爽吃积食了,肚子撑得慌,坐一会儿就不行了,赶紧站起来走路消化。
钱雅兰笑她:“你那肚子跟通了海一样,也不怕自己吃成胖子。”
“怎么可能,咱家又没有胖子!”她不信邪。
“胃口能撑大的,你看你吃得比你哥和砳砳还多,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吃吓人啊!”
付爽斜眼不爽:“合着你瞧不上我呗?”
钱雅兰“啧”一声:“你看砳砳平时都会再盛一碗,今天你逮到了死吃,他愣是一口鸡翅没吃。”
付爽竟没想到钱雅兰这样偏心陈维砳,她叉着腰:“他叫陈维砳,不叫付维砳!你就这么喜欢他?”
钱雅兰盘着腿儿点头,笑嘻嘻:“陈维砳这小子比你哥讨喜,长得比好些电影明星还帅,要能给我当儿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家里一窝反贼,付爽捂着肚子不痛快,又听见钱雅兰感叹:“这么帅的小伙子,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姑娘。”
付爽瞧着她那故作可惜的模样心中来气,“嘁”了一声,表示不屑。
“你嘁什么?又便宜不了你。”钱雅兰看看付爽,出门还挺漂亮,回家睡衣加奓毛,怎么看怎么邋遢。
付爽发笑,看着钱雅兰发誓:“就冲你这句话,我一定给你找个帅过陈维砳的回家孝敬你。”
钱雅兰哈哈大笑:“咱不说梦话了,老付家都是诚实的人,不打诳语。”
付爽实在待不下去了,转身拿钥匙跑出了家门,去外面遛圈子消化,顺便给刘敏去了一通电话。
刘敏在床上跟人聊天,突然付爽的电话来了,赶紧接通了。
刘敏还没说话,就听付爽呼哧呼哧喘着气问她:“刘敏,你告诉我,哪儿能交到帅哥男朋友?”
这不是千古未解之谜吗?
刘敏思考着:“酒吧?夜店?高级会所?”
付爽暴走在隔壁的小花园,心想去这些地方不是花很多钱,就是不太安全。
“除此之外呢?”
刘敏突然想起一个,赶紧坐直身子:“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有一个嗨嗨交友软件,上面好多单身男女发自拍,不喜欢左滑,喜欢右滑,你要不注册一个,上去找找有没有帅哥。对了,你突然找帅哥干吗?彻底想通不惦记陈维砳了?”
付爽踩着脚下的几块石头狠狠碾压,朝对面说:“惦记他做什么?我话撂这儿,我要找个比他还要帅的当男朋友!”
刘敏没忍住,扑哧笑了声,对付爽直言:“那恐怕等你你当了老处女也交不到。”
“你这个损友,明年不见。”付爽哼了声挂断,手机揣口袋,给脚下的石子一脚踢飞上了天。
没过一会儿,传来一个男人的骂声划破黑夜:“谁在踢石头啊?”
付爽一愣,四处望望,赶紧猫着腰灰溜溜跑了。穿梭在黑夜中,她越发想将那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而她能做的努力,就是谈一场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