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欺人太甚
当年那事……
王爷本对二小姐有愧,千方百计寻着法子弥补二小姐。
要不然,也不会有任由虞皇,给二小姐招一院子子的公子。
这事是王爷心里的痛,哪能让人揭开。
这事是大小姐挑的头,又做得实在过了,不管二小姐如何不顾身份,做出出格的事,恐怕王爷都会偏袒二小姐。
关键是二小姐儿时招过夫婿的事,是不可说的禁忌,大小姐竟当着下人的面抖了出来。
传入王爷耳中,大小姐就不只是挨一顿打的事了。
更老火的是,太子把今天的事看在眼里。
如果太子对这事上了心,追究起来,怎么善终?
这才是天大的漏子。
管家偷看了太子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地,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想法,心里七下八下,向太子低声道:“奴才去去就来。”
他再不出去阻止那二位,要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真无法收场了。
太子轻一点头。
管家就踮着脚飞快地奔上前,打着哈哈,“今天有贵客上门,王爷正等着贵客呢。二位郡主消停消停吧。”
凤锦心想,有贵客上门,你不去接着,到这儿管什么闲事?
凤浅听了这话,却回头向管家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转出两个人。
当头的男子,顶多二十出头,眉目磊落分明,剑眉斜飞,目若碎星,极为俊美,长得很高,一身墨黑的长袍难掩他姣好的身段。
凤浅虽然不认得是什么人,但见他身上所穿都是极好的衣料,腰间坠着的玉佩也是光润通透,是开一座山也未必能得到的好玉。
心想:这恐怕就是靖南王请的贵客。
向来人无声地行了个礼,算是礼到,回头对千巧低声道:“走吧。”
凤锦见凤浅如此,才感觉到异样,回过头,看见站在那边的太子,将他打量一番,忽地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飞跑着去了。
管家知道凤锦是怨她不通报一声,心里苦笑,“姑奶奶,我们来,你们就吵上了,就是通报也得有机会才行啊。”
重回到太子身边,“让太子见笑了。”
皇甫天佑从凤浅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无妨。”
仍由管家引着前行。
等他们走完,云末才从树丛中转出,往凤浅离去的方向而去。
到了前头,见凤浅坐在一方井口边,正打了水,用一块洁白的丝帕认真在清洗脏得不成样子的面具。
她身边点着三支香火。
千巧问道:“小姐,你这香,到底是给谁烧的?”
凤浅停下手上动作,云末以为她要说什么,可是她却只是微微怔了一阵神,轻道:“别问了。”便又忙着手上的活。
云末视线落在已经显出真容的木雕面具上,心里起起伏伏,再难平静。
他墨眉慢慢蹙紧,又看了看正认真清洗面具的凤浅,那张苍白的小脸,被夕阳映出一抹红晕,更显得清秀可人。
直到面具干净得一尘不染,凤浅才又用自己身上洁净的衣衫细细地抹去上头的水。
做完这一切,才把面具抱在怀里起身,对千巧道:“我们回吧。”
千巧跟在她后头,愤愤道:“锦郡主这么欺负郡主,难道郡主就这么算了,真不去找王爷了?”
凤浅摇头道:“不去了。”
做为一个郡主,起码的修养和名声是很重要的。
今天的事,被靖南王的贵客看见,如果那个人嘴碎一些,凤锦颜面无存。
这比告给父亲听,更让凤锦难堪。
而且既然管家知道了,靖南王也会很快知道,她已经没必要再去火上加油。
何况今天的事,在她自己看来,全然无错,但在长辈眼中,她为了个面具,完全不顾脸面,与凤锦大闹特闹,还把凤锦打了,也是不该。
她去寻父亲,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想着过往的事,心里乱得厉害,已经没了心情再去理会其他。
回头,却见云末站在不远处的一丛四照花旁。
雪白的繁花衬得他更加清俊秀逸,干净得如同深谷幽兰,一尘不染。
这感觉象极了她的小郎,却无法与那邪恶淫荡的诏王认作同一个人。
之前的想法,都是她一时的念头,没有真实凭据。
面前的这个人敏感,圆滑,行为诡异,心思让人难以揣摩,如果她弄错了,她不是原来的极品女的身份就会穿帮。
极品女下落不明,她穿到极品女的身上,百口难辩,没准要落下个谋杀的罪名。
就凭着现在这副柔弱身子骨,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与小郎有关的线索,哪舍得就这么离开这地方。
攥紧手中面具,不能轻举妄动,微微一笑,“你去了哪里?”
云末视线扫过她手中面具,她醒来后,性格言行与过去象是换了一个人,过去凤浅对这面具极不喜欢,甚至厌恶丢弃,而她却视若珍宝,甚至为了这个面具,与凤锦翻脸,大打出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凤浅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他有再多的迷团,再多的猜测,他都不能有所表示。
他的颈上头颅,太多人想要,他一个不慎,丢掉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头颅,还有身后千万兄弟的性命。
云末收起心里的被激起的那点柔软,和声道:“去安排了一些采办的事。”
凤浅自己的郡主府里的进出物资,都经他一人之手,他暂时不回郡主府,但那边的事务却不能搁下。
凤浅不知道云末在府里到底管些什么,听他这么说,也就随意点了点头,两个都没再找话说,一时间竟冷了场。
云末静静地站在那里,前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这神情,这举止,却与他平时所见辩若两人,但这份不同却勾起他冰封在心底多年的柔软。
过了好一会儿,凤浅觉得这么冷着毫无意义,道:“这面具,怎么会放在我枕边?”
根据她观察,千巧跟着极品女已经有些日子,如果这面具一直放在枕边,千巧不会没有见过。
“郡主在这府里的房间,都是夏儿收拾,或许是她不知从哪里寻来,随手搁在枕边,一时忘了。”
凤浅扁了扁嘴,收拾惯主子房间的丫头,怎么可能随手乱放东西,这破借口,凤浅当然不会相信,但夏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是是非非,已经没办法证实。
暗骂了声狐狸,又接着冷场。
凤浅的不满神情让云末莞尔,“郡主如果没有什么事了,云末告退。”
凤浅看着云末转身,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云末重新转身过来,“二十一。”神色自然。
凤浅指尖在面具边沿上轻轻擦过,“不是十九吗?”
云末淡定从容的面庞出现了一瞬的错愕,“郡主记错了。”
天衣无缝的回答,让人觉得他神色的异样,来源于对凤浅古怪地问话。
凤浅不辩解,笑了一下,抱着面具起身,“我也要回去了。”
极品女相貌跟她十四岁时长得一模一样,这个面具出现在这里,说明面具和极品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很有可能,这具身体就是她前世的身体,或许是她死的时候,极品女用她的身体借尸还魂,就象她现在穿越到这身体上一样。
她能穿,别人同样能,是不?
否则不可能巧合到同样的相貌,还带着同样的面具。
她前世死的时候六岁,小郎十一岁,这身体现在十四岁,那么小郎就该十九岁。
诏王的所做所为,和她最后一次见到小郎时一样,所以她才会怀疑诏王就是小郎,而云末和小郎的眼睛很象,她又由此认为云末就是诏王,也就是小郎。
所以才会冲动地想见到他,问问他是不是小郎,但见了他以后,突然间不想问了。
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人心,何况还经历过那样残忍变态的经历,就算云末是小郎,但如今的小郎是否还是当年的小郎?
她无法确认。
欲速则不达,过于强求,只会弄巧成拙。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所有迷团总有一天会解开。
刚来到这世界,被一连串的事弄得懵了,这会静下心来,望着铜镜里脖子上的几道青淤指痕,眉头微皱,被浆糊糊着的脑子又开始正常转动。
有一把不被她所知,却又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实在不好。
要平安地活下去,就得把这握刀的手揪出来。
把醒来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整理出来,所有的疑问定格在夏儿口中的‘无颜’身上。
无颜是谁?
敢在极品女大婚的时候,前来私会的人,不会简单。
叫千巧出去唤来春秋冬三丫头。
三个丫头进屋,看见坐在桌旁,手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摸着脖子上的掐痕的凤浅,知道政王府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吓得脸色惨白,齐齐跪了下去,“郡主饶命。”
凤浅会心一笑,果然有问题。
“你们自个说吧。”翘起手指,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葱管般的食指,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她在二十一世纪时的手也长成这般好模样,只不过那时工作原因不能留一点指甲,而这时指甲虽然不长,却修成极好看的椭圆型,配上这双白如凝脂的纤长柔手,当真是根根手指如同玉笋一般。
冬儿捏着一方手帕,在指间绞了又绞,“我们三个加夏儿都是从这边随郡主过去的,我们想也没想到夏儿会……是我们没服侍好郡主,才让郡主出了那事。”
这把责任全推到死了的夏儿身上,是欺她不记得过去的事,还是当真如此?
凤浅似笑非笑,“我确实是不记得许多事,但是也并非全不记得。那日的经过,你们挨个地说吧,最好如实地说,别投机取巧,省得谁运气不好,撞上正好我记得的,我可是不会留情的。夏儿死了,好象是没能入土的,不知被丢去了哪个旮旯里头喂了狗。”
三个丫头齐齐变了脸色,“奴婢们不敢有所隐瞒。”
凤浅这才‘嗯’了一声,捧了茶盅,慢条斯理地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那日郡主去小解,我们本来想跟着去,但夏儿说……”
冬儿说到这里偷看了凤浅一眼,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凤浅微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