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裂云曲·黑暗皇帝(上)(4)

烈武四十二年,深秋。

倪中玉静静地伫立在龙首山云雾缭绕的山巅上,深秋的浓雾与周围大片枫树林混在一起,将灿烂的阳光也隔挡在它重重包裹外。倪中玉的目光探入云雾,试图看穿重重迷雾看到迷雾之后的那座号称神龙吐珠之城。

倪中玉经常喜欢一个人攀登龙首山,龙首山是绵延千里的龙脊山脉的起点,由地图上看去,龙脊山脉就像一条由南海中冲出的巨龙,它的龙尾仍留在大海中,标注着龙尾七岛的名字,而弯回头的龙首山正前方便是天下王气所聚的帝都珠郡,取神龙吐珠之意。

天气好的时候,站在龙首山的至高处可以可俯瞰整个帝都,珠郡与天下其他城邦都不一样,它是一座正圆形的城,正中心的皇城却是正正方方的,由至高处看下去像是一枚铜钱,整个皇城中连一棵树都没有,据说是为了视野开阔,为了防止树木成为刺客的藏身之所。倪中玉很小的时候就随爷爷进过皇城奉旨觐见过皇帝,那真是一个冷冰冰,毫无趣味的所在。倪中玉想着苏云常年便生活在冷冰冰的皇宫中,一定活得比自己更枯燥。

围绕着皇城的是将外城均分开的九条青石街道,倪府在靠近皇城的宣仁坊,皇帝赐倪家的府坻几乎占了宣仁坊的三分之一。倪中玉自幼内慧,不喜言谈。倪府虽大、珠郡更大,可是即便算上整个帝国,也没有几个可以谈得来的人。父兄叔伯一个个都为国殉了身,爷爷虽然高居要位,但他不喜与人结交,偌大的倪府空空荡荡。奶奶过世以后,倪中玉的记忆里,倪府除了爷爷与疯了的母亲之外,很少见到其他人。

与宣仁坊隔了两条街的安仁坊在倪中玉的眼中总是与众不同的,仿佛那条街总在发着淡淡的、暖暖的、亮亮的莹光。因为唐弯家就住在安仁坊,唐弯是倪中玉的父亲生前与唐府给他订了娃娃亲的未过门的媳妇,后来倪中玉的父亲战死沙场,倪府家道没落,唐家也一直没有毁约的意思。

倪中玉在秋毫司掌一卫长令,下辖百人,每次去秋毫司他都喜欢故意多绕两条街由安仁坊穿过,好在唐弯并不说破,还常常配合着他偶而不小心地与他相遇,帝国开国初期民风豪放,唐府也没人干涉他们交往。除了唐弯以外倪中玉在珠郡只有两个朋友,同僚陆展颜与当朝皇太孙苏云。

“没机会道别了!”倪中玉冲着浓雾挥了挥手,转身走入更深的浓雾之中,他要逃命去了。

将倪中玉逼着逃离帝都的是一起案子。

烈武四十二年,八月望,大渊帝国三柱国之首、钦天届博士、太傅越南枝病殁。

柱国公越南枝入仕前出身于江湖上着名的狰突崖星象学门派,他过世之后,狰突崖新的宗主步青云暗中奉暗旨以江湖门派的名义前往帝国西北边陲的铁王堡报丧,起程的日子近在眼前。秋毫司六卫卫长陆展颜仗着自己一半的皇族血统夜闯禁宫,竟让他从皇帝口中给自己讨了一个随行同去铁王堡的名额。

倪中玉与唐弯商量好了给陆展颜送行,皇太孙苏云也说好了要来。陆展颜一行临行那日清晨,倪中玉匆匆洗漱出门要与唐弯、苏云去会合,谁知道府门一开,就见秋毫司一位传令官满头大汗地刚刚赶到倪府大门外,看到倪中玉要出门忙拦住他道:“倪卫长,司丞大人命下官来传急令,请倪卫长速往秋毫司。”

“现在么?”倪中玉脑中出现了唐弯等不到自己的失望表情,低声问。

“司丞大人已经等在司里了,好像是有很紧急的案子。”传令官并没有给他机会推诿。

倪中玉无奈地应了他,抬脚往秋毫司赶去。传令官见他绕远走安仁坊也没敢吱声,毕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倪家虽然已经没落了,倪翠山又是朝中有名的无能重臣,但总还是位高权重,何况倪中玉再不济也是手掌一卫的武官,自已一个小小的传令官,说是官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只要倪中玉收了信儿去了秋毫司,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不负职责了。

传令官唯唯诺诺地紧跟在倪中玉身后,二人走入安仁坊的街道时,唐弯早就等在安仁坊唐府府门前了,倪中玉走向唐弯,回头看了一眼传令官,传令官识相的没有跟上去,停步远远地站在他身后。

倪中玉看着唐弯,满是内疚道:“唐弯,我今天去不了了,司丞急召我,有个紧急案子必须我去处理!”

“哦!”唐弯永远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去尚礼门找苏云,和他一起去送送陆展颜,替我说声报歉!”

“哦!”

远处的传令官直咋舌头,敢直呼苏云名字的人整个帝都也找不出几个,正瞎想着,见倪中玉已经与唐府小姐告别往秋毫司方向走去,于是急忙收回心思提步跟上。

秋毫司司丞雷盼也早在等着倪中玉了,见他进来便屏退了其他人,单留倪中玉一人在议事厅里。雷盼对倪中玉是很器重的,秋毫司下辖六支卫队,六名卫长都是朝中高官子弟,论家世倪中玉在秋毫司除了陆展颜外最是显贵,而且他与皇太孙苏云私交至深,但是六名卫长中也只有他是那种不恃家世,特别平易近人的人,若不说,没人能看出他的背景。

而且倪中玉虽然是六名卫长中最年轻的,办案能力却远远胜过其他卫长,帝都所有疑难案件只要交给他,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奇迹般被解决,甚至后来好多犯案人员一听到自己的案件交到了一卫倪卫长的手中,不等他去查便来投案自首也是经常发生的。秋毫一卫的辖区内犯案率越来越少,看的其他几名卫长又羡慕又无奈。有时候连倪中玉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多案子破得莫明其妙。

“今天找你来,还是盐帮在帝都总旗掌令旗主叶飞鸿的这个案子。”雷盼起身关闭了门窗,回头开门见山道。

“叶飞鸿不是已经逮捕归案,证据确凿,过了堂马上要斩首示众了吗?”倪中玉不明白司丞的意思。

“盐帮拐弯抹角托人给我送来一张三万两的银票,要买叶飞鸿不死,银票我收了!”

雷盼停顿了一下见倪中玉面上表情不为所动,又道:“杀了叶飞鸿容易,但盐帮还会派来木飞鸿、花飞鸿,治标不治本哪!”

倪中玉会意:“大人是想借此机会放长线钓大鱼,将盐帮一举瓦解?”

雷盼低声歉意地笑了笑道:“别的卫长我信不过,所以才找你来,只是得牺牲你一卫的名声!”

“大人尽管吩咐。”

“我和盐帮联络我的人说好了,行刑途中,安排我们的押解之人佯装突然犯病,让他们借机劫走囚车。与他们而言交易到此便结束了,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我在他们逃离的路线上提早安插好的眼线,会一直盯下去,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拿下盐帮。为掩人耳目,你与你手下弟兄会因为走脱人犯被打入牢狱,待摧毁了盐帮便还你与你几名弟兄的清白!”

倪中玉笑着说:“只要能瓦解盐帮,一卫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雷盼满脸欣然,于是开始细细将商定好的这一次押解的细节说给倪中玉。倪中玉接了令回了一卫卫所,下午选定好人手,做好押解前的准备工作便早早回府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倪中玉按约定好的时间与昨选定的六名一卫得力弟兄,带着司丞的令信去到帝都南监按正常程序交付令信、签字画押、提出枷锁在身的盐帮头目叶飞鸿,将他上押上囚车,驾起囚车出城往城外板桥沟的刑场驶去。

一切都很正常。

为防节外生枝,倪中玉直到出发也一句都没有和手下弟兄提这次押解的真实目的,只是告诉弟兄们若出意外按他眼色行事便是,城外山路崎岖众人行到十里亭小镇时已到了午饭时间,距离刑场还有十余里路,进入镇子后倪中玉按约定在一家名叫聚香阁的酒家叫停了押解队伍,六名弟兄分了两组轮流看押囚车,进店按雷司丞教的话向店家报了饭菜名目,弟兄们大鱼大肉吃得很是开心。

一切依然很正常。

饭罢众人驾起囚车继续往板桥沟行去,出了十里亭行了不到二里地,一名兄弟突然捧腹叫痛,紧接着另几名弟兄也都开始捧腹叫痛。倪中玉心中哂笑,自己口风守得严,哪里知道原来这几位弟兄也都分别收到了私令。这样想着,他也学着几位捧腹叫痛,倒在地上开始打滚,不一会儿大家声音都小了下去,他偷眼望去几位弟兄都佯装中毒疼昏过去了,倪中玉便也逐步收起痛呼佯装也疼昏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有七八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然后有人使重兵器破开囚车,撬开枷锁,接着有人开始翻检弟兄们是否真的昏迷,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倪中玉全当自己死了,一动也不动,那个脚步声走到倪中玉身边蹲了下来,那人开口低声说:“倪中玉,睁开眼,有话跟你说。”

倪中玉才不会上当睁开眼,他依然一动也不动,那人叹息一声,用更低的声音说:“这一盘棋局里,只有你是那个一无所知的棋子啊!”

倪中玉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总觉得有什么重要事情是不对的,却又想不通透,就听那人又说:“我也是一枚小棋子,没资格自做主张救你,只能提醒你处处多留个心眼,真正到了绝境,你姐姐自然不会不顾你死活的……”

倪中玉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蹲着那人是他一路押解过来的盐帮帝都总旗掌令旗主叶飞鸿:“什么我姐姐?”

叶飞鸿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却也不回答他,轻声道:“这就沉不住气了,你是佯装中毒,你的弟兄们却可怜了。”

倪中玉满脑子疑问,刚要再问话,后脑被重击,一阵天旋地转传来,他带着无数疑问陷入了黑暗之中……

倪中玉醒来时身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他伸手要去揉一揉仍发着剧痛的后脑勺,才发现自己手上戴着重重的铁镣,被限制了活动,然后发现双脚也锁在枷锁中,他艰难地坐起身,透过外面微弱的灯光仔细观查后确定自己是在一所监牢中,而且是在自己所熟悉的秋毫司的地牢。倪中玉站了起来,走到关押自己的这间牢狱的铁栏前用手上的铁镣敲击铁栏,不一会儿过来一个熟悉的牢头老刘,老刘用昏浊的双眼扫了他一眼,和看其他犯人没什么区别,说戏词般冷冰冰说道:“倪卫长,规矩您老儿都知道的,您这么大的案子,过堂之前小的不能和您有言语交流,别为难小人!”

倪中玉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到现在为止除了叶飞鸿那两句莫明其妙的话,一切还都正常,一切都在按着自已与雷司丞的密谋在发展着,人犯被劫,自己与弟兄们被关起来暂时顶罪,接下来就要盼着雷司丞安排的后手早日瓦解盐帮了。

他没理老刘的冷眼,干笑了一声说:“明白,明白,我只是口渴得厉害,讨口水喝!”

老刘又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好长时间才提一只破瓦罐过来扔给他,倪中玉接过瓦罐先没急着喝,低声问:“我那几个弟兄也都关在隔壁吧?多照顾点!”

老刘用鼻子喷出一声冷哼,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倪中玉直到三天后过堂受审时才真正理解了老刘眼中的鄙夷。

漫长的三天熬过去后,倪中玉被押到了秋毫司的公审堂,审判他的是秋毫司素以铁面无情着称的副司丞郭毅,雷司丞没有露面,其他弟兄也没有一起受审。倪中玉明白这是为了防止串供,雷司丞安排的还真是逼真。

“倪中玉,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郭毅面无表情问。

“回大人,下官疏忽职守,被匪徒从手中劫走了重犯,下官认罪。”

郭毅饶有兴致地盯着倪中玉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又问:“重犯怎么被劫走的?”

倪中心想郭毅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雷司丞安排完全不清楚内情又铁面无私的郭副司丞来审讯自己,不过还是想把戏做得天衣无缝,于是想了想才回答:“回大人,下官押送重犯赴板桥沟刑场,路过十里亭时歇了一程,或许便是在那里被匪徒同伙所趁,在饭菜里给弟兄们下了药,离开十里亭二三里时药性发作,弟兄们腹痛头晕,不一刻都昏迷了过去,后面的事下官就都记不清楚了,醒来就在牢里了。”

郭毅等他说完才冷笑了一声:“后面的事就都记不清楚了,那你是如何知道重犯被劫走了?”

倪中玉被问得哑口无言。

“叫老黄上堂来!”郭毅不再理倪中玉。

老黄是秋毫司的杵作,郭毅说完他应声就上来了。

郭毅冷脸吩咐:“给倪卫长说一说你检验的结果。”

“是,郭大人,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犯人已经被劫走了,三卫赶去的弟兄们保护着现场,倪卫长与一卫的六名卫士全部倒地不醒,经我亲手检验,倪卫长是后脑处被重物击打以至昏迷不醒,其余六名一卫弟兄却中了同一种毒——腐心散,已经全部身亡……”

“什么?”带着锁镣跪地的倪中玉噌地站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事情出了意外,一把抓住了老黄使劲摇晃,“你再说一遍,我的弟兄们怎么了?”

郭毅看着瞬间失控的倪中玉,并没有阻止他,仿佛想从他的伪装中找出破绽,半晌才冲倪中玉低吼了一声道:“放肆!”

倪中玉被他一声吼得松开了老黄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恢复了冷静,努力思索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倪中玉,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郭毅面无表情问道,和开堂时的第一句问话一模一样。

倪中玉心中乱成了一团麻,抬头望向郭毅:“郭大人,我要见雷司丞!”

“把你犯的罪都交代清楚了,差不多就能见司丞大人了!”郭毅的话里含意莫名,让倪中玉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我要见雷司丞,见不到雷司丞我什么都不会说。”倪中玉只咬住这一句话。

“倪中玉,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眼前的处境吗?那好,本官先来跟你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你再来给我解释是怎么发生的,八月十四日上午你带着六名下属,用伪造的雷司丞大人的令信去帝都南监提出了已经宣判待斩的盐帮帝都总旗掌令旗主叶飞鸿,随后在十里亭聚香阁用过午饭后继续往板桥沟方向走了二三里,在那里你的六名下属毒发身亡,你自己被重器击昏。而与此同时,秋毫司三卫卫长谭玉明持雷司丞的真令信去帝都南监提押重犯叶飞鸿时,才知道重犯已经被你提走了。谭卫长与南监狱长对过令符才知你所持令符为伪造,谭卫长大惊之下急忙追了出去,但事情已经晚了,他追到现场时重犯已经被劫,你们一卫的七个人倒在囚车旁,六死一伤。”

“这些就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在,你只需要给本官解释两个疑点,第一,你为什么要伪造司丞的令符去提犯人?第二,那日中午你与手下弟兄们一起吃的饭,为什么他们都被毒死了,老黄却没有从你身上检验出中毒症状?”

倪中玉如坠五里迷雾,但见不到雷盼这些疑团一个都没法解开:“我要见到雷司丞,当着他的面才能说清楚!”

“不见棺材不落泪呀!”郭毅说完站起身,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然后两指由桌上拈起一张银票,走到倪中玉面前,将银票在他眼前抖了一抖,“眼熟吗?从雷司丞那里得到的,你三番五次要见雷司丞,是铁定知道见不到他吧?”

见到这张三万两的银票,倪中玉的第一反应是雷司丞也和自己一样背着罪名被下了大狱,那么他不先将他自己的冤屈洗干净就不能来帮自己洗清冤屈,想到这里他脱口问道:“雷司丞也被关起来了吗?”

郭毅仿佛看一个蹩脚的戏子在表演般冷笑了两声,道:“雷司丞死了!”

倪中玉仿佛再次被雷劈中,郭毅仿佛猫戏老鼠般一点一点在剥开倪中玉本不存在的谎言,露出他的绝望:“你是雷司丞见的最后一个人,你离开秋毫司他便再没出过会见你的议事厅,直到第二天上午你的事发他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手中便紧攥着这张三万两的银票,你再解释一下雷司丞在你走之后再未见过任何人,他是怎么被人杀害的?”

倪中玉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昏迷前叶飞鸿对自己说:“这一盘棋局里,只有你是那个一无所知的棋子啊!”

还说:“我也是一枚小棋子,没资格自做主张救你,只能提醒你处处多留个心眼,真正到了绝境你姐姐自然不会不顾你死活的……”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无解呀!

倪中玉彻底陷入了绝望,自己明显是落入了别人设的局里,唯一知道这次行动内幕的是司丞雷盼,他一死,真的是死无对证了。可现在想来,雷盼才是陷害自己的最大嫌疑人,他的死或许正是为了让自己死无对证,那就太可怕了!

叶飞鸿话里说若自己真正到了绝境时姐姐会来相救!倪中玉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姐姐,可是也只听爷爷提过一次,爷爷说是在自己两岁那年初冬时她就失踪了,半年后在城外一口荒井中找到泡烂了的尸体,母亲便是因为这件事而精神错乱的,二十年来一直疯疯癫癫,再也没有清醒过。难道姐姐并没有死?即便姐姐真没有死,自己已经身入死局,她还有什么能力能来相救?

倪中玉心乱如麻,对眼前的迷局毫无头绪,好像真如叶飞鸿所说自己身陷一局大棋之中,只是一枚一无所知的棋子,不,不对,倪中玉突然想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知道有人花这么多心思这么大代价要陷自己于必死之地,说明自已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

倪中玉想明白这个道理就觉得事情或许还有变数,心中也不再绝望了,他抬头望向郭毅,眼中的慌乱消褪了,取而代之的是笃定,他问道:“郭大人,如此说来,大人一定以为下官与盐帮早有勾结,叶飞鸿被判死刑之后,下官急于捞他出来,于是想用三万两银子买通雷司丞雷大人,谁知雷大人刚正不阿,拒不收受贿赂,万般无奈之下,下官生出歹念杀害了雷大人,想找出大人的令符去南监提出叶飞鸿,但没想到雷大人身上并没有令符,在下官去见他之前,他已经将令符给了三卫谭玉明谭卫长,下官于是伪造令符第二日清早带部下提出重犯叶飞鸿出城假装送往刑场,而十里亭聚香阁下毒之人也是与下官串通好的匪人,他们给下官六名下属下了剧毒却没有给下官下毒,最后盐帮劫走叶飞鸿时临时起了灭口之念,却下手稍轻,没杀死下官,对吗?”

郭毅冷着脸:“还能有其他的解释吗?”

倪中玉心中突然有些急切地想让自己陷入绝境,看一看叶飞鸿说的那个不会不顾自己死活的姐姐到底存不存在,他平静地说:“疑点其实还不少,但是没必要挣扎了,下官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