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凤玦从草地上惊醒，睁眼见到的是碧蓝的天空，周围唯有鸟叫声回应着。也不知李青凤在爆炸后是何状况，她让鸣竹护住了凤玦，莫不是……凤玦心里顿时慌了起来，艰难地爬起身四下寻找，终于瞧见了一抹红色漂在湖边。
“青凤！”凤玦连滚带爬地扑向湖边，看见李青凤煞白的脸色，急忙把她拖到岸上，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几乎只有在出气，再伸手探了她耳后的脉搏，心中方才定了几分神。凤玦知道如何恢复溺水之人的气息，只见他将李青凤摆了个平整的睡姿，又强行掰开她咬紧的牙关查看，见李青凤口鼻中并无异物，便没有半分犹豫，果断低头给她渡气。
李青凤只觉天旋地转头昏脑胀，且有鸣金之声不绝于耳，凤玦虽然就在眼前，可他的声音却似乎从远方传来，飘渺地回荡在空中，然而，她的耳朵却没听清一个字。
李青凤无力地抬手拍了拍双耳，强提一口气，问道：“你说什么？”
“醒了就好……”凤玦重复了一遍。
这声音虽然仍似飘在空中，但李青凤好歹听见了。
“我没事，你放心！”李青凤调整了气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些。
凤玦莫名心疼：“你不用这样，休息会儿吧。”
李青凤却无法安心，问道：“阵破了吗？”
“看起来……没有。”这里郁郁葱葱一碧万里，不是冰天雪地的阴山。
凤玦的回答落入李青凤的耳中，不免令她有些失望：“还是不行啊。看来，不找出阵眼毁了，我们是出不去了。”
凤玦没有实战经验，此时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提一些无用的问题：“我们连这阵有多大都不知道，怎么找阵眼？”
“不需要知道阵有多大，一关一关闯下去，最后就会到阵眼那儿。”李青凤搬着腿盘起来，“是我太心急了，白白浪费诸多时辰。”
“无妨，现在慢慢来也来得及，你先调息，我护法。”
“问题是，我怎么会这么心急？往常不会如此，明明静下心来找到阵眼就好。”李青凤真诚地发问，凤玦却给不了答案。“着急出阵而不是冷静应对，总不会是，封记忆前的我，真的知道些什么吧？”
李青凤试着运了运气自探丹田，发现灵力已所剩无几；封记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消耗这么大？
凤玦猜测是雪地一战已令李青凤耗费了七八成的灵力，现下才会如此疲惫不堪；可惜他法力不济医术也不精，竟帮不上忙，只能安慰道：“不管你知道什么，现在先调息，才好想后面的应对之策。”
李青凤点点头，也许是因为他在吧？此前灵力消耗太多，担心灵力耗尽前无法带他出阵，才心急火燎地想出炸了阵法的烂主意。这可是施加了灵力的法阵，要是能如此简单粗暴地毁了，那创阵者又何必费这个周折困他们在阵中，白白浪费自己的灵力？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冷静，冷静。万不可乱了阵脚，着了创阵者的道。只是不知稍后还会遇到什么，得快速恢复灵力才行。
只见李青凤盘腿而坐，将所剩无几的灵力从丹田中提出，运行数个小周天后，再沉丹田；心中再默念一遍度人经，方才手捏道指微咒：“青山有神，万物有灵，以泰山府君之名，借吾灵气一用！”
咒毕，四周灵气竟争相聚集而来，汇集于一处后，从李青凤天灵穴鱼贯而入；李青凤渐渐感觉神清气顺，丹田内亦慢慢积累了灵力。
在一旁持剑护法的凤玦看得目瞪口呆，师父虽曾提过世间有一妖法，可将他人灵气吸取化为己用；可师父未曾教过，他便一直以为是妖怪们修炼的法门，是禁术；没想到，人竟也可以用；而这人，是李青凤！
待丹田充盈，李青凤吐出一口浊气，再收势起身，敛衣襟，手掐子午诀，朝东方行了个拜谢礼。
回头却对上凤玦略显惊慌的眼神，轻声笑道：“莫怕，这不是妖术。我们的灵力本就由天地灵气所化，靠自身修为将其留存、取用。而自身能留用多少灵力，取决于修为的高低。但灵力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所以我们要勤加修炼，提升修为。”
“明白，”凤玦道：“修为就像盛水的盆，灵力是盆里的水，盆越大，能盛的水就越多。”
“意思差不多。”
“道理我能明白，但你刚才……”
“强行从别人那里取了水，倒自己盆里？”
凤玦点点头。
李青凤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那此等……妖术……”
“我只是借用，要还的。”
“还？怎么还？”
“就是将来的某一天，我自己的灵力恢复了，取一部分，还给山精野怪。现在只是暂时使用，所以不能浪费，得找到阵眼，再出手；而且因为不是我自己修行得来的灵力，与我本身的灵力未必相容，它们在我体内会争斗不休……”
凤玦忙问道：“那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自身的灵力会压制这些借来的灵力。我只是灵力不够了，希望打起来时有多些灵力能帮忙；就像我们除妖，为什么要拼人多势众呢？无非就是在我灵力不够时，其他道友能用他的灵力帮我？”李青凤上前两步，拉着凤玦的手，笑容满面地道：“现在没有其他道友，只能借灵力，如此而已。不是妖术，没有危险，好吗？”
“当真？”
“当真！”
凤玦虽将信将疑，但眼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认可，心中却暗暗提醒自己，得多留意李青凤的状况。
李青凤暗自庆幸刚才差点说漏嘴，却又让自己圆了过去，真是好险。还好秦瑞扬无法修行，平时也不常在一处，对修行一知半解的，所以才好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附近的山精野怪肯借灵力给我，说明它们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无辜被牵连进此阵；我待会御剑至半空中查勘查勘，看看恶意在何方。”
说罢便召出栖梧，眨眼功夫便停在空中，右手凌空画了一道明目咒，以指尖灵力引咒入目。但明目咒只能看到妖气，无法辨别对方善恶，何况还有修为高深的妖，能掩盖自身的妖气，非同等或更高的修为不能识别。
李青凤放眼望去，底下山峦升腾着缕缕妖气，山兽飞禽都齐了。居然囊括了这么多小妖，这个阵可真是大手笔！能造这么大的幻阵，修为该同李青葵不相上下吧？
李青凤四处张望着，脚下的鸣竹突然放出金光，可惜现在的李青凤看不懂它的用意；正疑惑着转了个方向，金光却消散了。李青凤又转了回来，金光又出现了。见此情景，李青凤恍然大悟，忙朝鸣竹金光的方向细看，只见一缕青烟似的妖气摇曳着若隐若现。
李青凤飞回凤玦身边，只将栖梧收入鞘中，以备不时之需。
“此处妖气颇盛，可惜分辨不了敌友；但东北方有一缕青烟似的妖气，同周遭妖气不太协调，我们先去看看。”
“好，”凤玦没有丝毫异议，“远不远？要御剑过去吗？”
“御剑确实能省点时间，但使轻功飞去也耽误不了什么。”御剑比轻功飞得高，李青凤还记得秦瑞扬在空中会害怕。
“好。”李青凤现在的灵力大多是借的，不耗费在御剑飞行上也好。
于是凤玦追着李青凤的步伐，不消一刻钟便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李青凤从树梢上跃下，凤玦紧跟其后。
李青凤取栖梧出鞘，反手握着横在胸前，看了看鸣竹微微亮的金光，低声道：“差不多是这儿了，小心些。”
凤玦点点头，亦拔剑戒备着。
顺着鸣竹指引的方向，两人借着树木的掩护缓慢前行；鸣竹却时亮时弱，金光弱时，李青凤便往后走几步，再换个方向，直到二人来到一个树洞前，鸣竹的金光最盛。
“应该是这儿了。”李青凤与凤玦背靠着背，侧身对着洞口，“秦瑞扬，我这法器是何时得的？信得过吗？”
“法器？鸣竹吗？”凤玦也不知道它的由来，也不知道它能指妖气，只知道它护主，“许是伯父、或是你的兄长赠予你的？”
李青凤疑惑道：“伯父？为何不称世伯？”
凤玦有些心虚：“是吗？不都一样吗？”
“罢了，”李青凤并未深究，“里面也不知是何魔窟，你可愿随我前往？”
凤玦知她因炼丹房之事有愧，所以才问这一句；但不管是在炙热的炼丹房还是眼前黑漆漆的树洞，他的回答都是：“生死相随！”
说罢，两人回首相视一笑。
“那便生死相随！”李青凤令栖梧悬于身前，双手结印口中微咒净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咒毕，只见黑漆漆的树洞逐渐亮堂，还现出了一道往上走的台阶。
李青凤收了法印，提剑走上台阶，凤玦亦义无反顾地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