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有的东西能吃,有的东西就是端到你面前,你也不能吃。
比如油腻的烧鸡,烧鸭,以及烧鹅腿。虽然它们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但左泠月胸口的伤,还没有结疤,左泠月只能吃稀饭,就着那些清淡的时蔬下肚了。
没错,那些食物,就是元佑芝这个家伙弄来测试左泠月养伤的意志坚定还是不坚定的。
看左泠月实在不吃那些东西,最后那些东西,还不是进了元佑芝的肚子里。
有谁知道,这么一个霁月清风,眉眼之间都透着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竟然是无肉不欢,无酒不欢的糙汉子呢。
天,他还没有成年呢,就可以喝酒啦?实际上,那不是酒,只是白开水而已。
在福灵郡主养伤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没有任何进步的。只是元佑芝在单方面的付出,左泠月自己对他是很冷淡的,除了正常的沟通交流,基本上没有别的话。
一个十二岁的女生,只是把元佑芝当成了大哥哥,好么?
郡主府里,人造景观再好,太阳升起时,你面朝着它,是光和热。太阳落下后,你背对着它,是阴寒和冰冷。
若不是她伤还没有好,早就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哪里还能清闲这么久?不过,等她伤好,也就意味着,她将要带走更多人的性命。
她不确定,到那时,元佑芝看待她,是以常人的眼光呢,还是以异样的眼光。
所以,她能拖一时是一时,实在拖不了,再说呗。这多简单呐,是吧?
她之前杀那么多人,她可不认为自己还有那个机会,能够去投胎转世什么的。
身处无边黑暗,她连每一天在太阳升起后,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觉得弥足珍贵。
元佑芝的人生里面,原来是没有自己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在的,就因为自己贸然闯入,导致他家发生大变故。
元佑芝,恨她,她受。就算元佑芝要那剑捅死她,她也不能反抗。一命抵一命,她若真死了,也就跟元佑芝,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是她死不了啊,这就让人,得在一定期限里面,跟他纠缠不清了。
都说死亡,才是对人真正的解脱,活着,反而会受更多的磨难。但,死亡,只解脱你一个,痛苦一大家子人。唯有你活着,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使更多人,得到身心上的解脱。
就她刚受伤那会儿,是真疼,血,也是真流,一点不带掺假的。她要想把流出去的血,再补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可以受伤,流血,但血吧,流一些就少一些,以后说不定血流干了,她再受伤的话,就不会那么吓人了。
是了,她还有一种可能,血流干了,会变成很恐怖吓人的生物。
从她拿到死神镰刀的那一瞬间起,她就已经预感到,自己不会善始善终。
这样她在伤口恢复期间,情绪低落,她眼眸里,再也看不见水光潋滟。总是低着头,或者是头埋在被子里,不愿意去面对现实。
伤口恢复得倒是快,可她呢,心里充满苦涩,她看这个世界,灰蒙蒙一片,只有元佑芝,才是她眼眸里的亮光。
两个独自舔舐着伤口的人,只有抱在一起,才能互相取暖。
元佑芝住进了郡主府,再也没有回过自己家,元帅府,也早已当这个三公子不存在了。
反正,三公子现在和福灵郡主扯在一起,不害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能去管那么多。
元帅夫人出殡那一天,元佑芝搀扶着左泠月梳洗打扮,两人一袭素衣走出府,也算最后的送元帅夫人一程。
元帅夫人出殡的队伍,途经他们,也是当他们路人甲的。元佑芝回不去了,他这一生都跟福灵郡主,都跟左家人紧紧的挂钩,挣脱不开了。
元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神情冷漠,仿佛看他们二人,都是一种有失身份。
出殡的队伍,逐渐走远,元佑芝揽着左泠月的腰,眼神里面那种意气风发,好像都不见了,只剩下沧桑,他轻声细语的说:“泠月,走吧,我们回家。起风了,你身子弱。”
左泠月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伸手环着元佑芝的腰身,点点头应道:“好,我们回家。”
他们现在只有彼此,大概很久以后,都会是这样。
元佑芝和左泠月相携着走回偌大的郡主府……